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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情形,心知这位殿下看着严肃,内心却多有活泼之处,不由稍稍放松了一些。“冒昧上门叨扰殿下,其实是有事相求。”正好文姜带着婢女端茶过来,季凌一看见她,满肚子的草稿顿时说不下去,心乱之下,随口道:“那个,下官是想问……不知殿下呈上去的治河条陈,陛下可有说什么?”贺融好整以暇:“我说敬冰,你要是想谈公事,明日我们在工部再谈也不迟。”话在嘴边滚了几圈,季凌终于下定决心:“其实在下此来,是想向殿下求娶文姜!”贺融看了文姜一眼。后者神色虽还镇定,脸颊已经开始一点点泛红。贺融:“文姜的卖身契,我早就还给她了,你想娶谁,当禀明父母,遣媒人上门来说媒,而非自己贸然跑上门来。”季凌忙道:“殿下恕罪,我自然晓得,只不过您毕竟是文姜的主公,她对您忠心不贰,此事我总得先上门询问您的意思,才好三媒六聘,照规矩来办。”贺融挑眉:“这么说,你已经先问过文姜的意思了?文姜也答应了?”季凌有点紧张:“文姜说了,您若是不同意,她就不嫁了。”任是文姜再淡定,当面听别人谈论自己的婚事,也有些害臊。“殿下,请容我告退。”她与季凌初识于去洛州的路上,后者埋头公务,心无旁骛,两人本无瓜葛,但后来贺融与洛州常常往河堤上跑,文姜则跟着他们,生火造饭,季凌有些过意不去,偶尔也会亲手来帮忙,久而久之,双方因此熟稔起来。文姜待在贺融身边,看多了人心冷暖,那些高门子弟往往眼高于顶,试想当年贺融刚刚回京,尚且被宋蕴等瞧不起,更勿论文姜这一个小小的婢女,然而季凌竟与那些人全然不同,非但毫无高高在上的矜持,也愿待人以诚。日久天长,二人情投意合,文姜听说对方三年前元配难产亡故之后,就未再娶,自然也动了心思。贺融却道:“不必,你就留下来,一起听也无妨。”他转向季凌:“你们郎情妾意,男未婚女未嫁,本是一桩大好姻缘,我也无意阻拦,不过敬冰,你可知道,你要娶文姜,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文姜心头一突,不禁抬头看向两人。季凌迟疑道:“殿下可是担心我家中父母那一关不好过?”贺融:“此其一。你们渤海季氏,素来与义兴周氏、杜陵张氏等齐名,为当世几大家之一,门第清贵,寻常人望而莫及,我还记得当年先帝怜大将军季嵯父母双亡,想为他寻一门宗亲,便将季家族长请过去说明此事,谁知你们族长却道:虽是同姓,却非同根,季嵯父母双亡,寻根无据,身世存疑,真假全凭口舌,若此例一开,往后季氏门下,怕是要凭空多出不少子孙了。”言下之意,季家觉得季嵯虽然也姓季,但根本不能证明自己的身世来历,如果人人一张口都给自己捏造一个名门籍贯,那往后谁都能冒充高门子弟了,天下还有何规矩可言?季嵯傲骨铮铮,听闻此事之后,亲自向先帝陈情,说自己无意攀附高门,此事也就不了了之,可见时下门户之见,根深蒂固,连天子说的话也未必管用。季凌惭愧道:“此事我也有所耳闻,族长的确对本族名声看得颇重。”贺融摇头:“我无意指责什么,只是想告诉你,对季大将军,季家尚且如此,更何况文姜,只是我身边一名婢女,毫无身份可言,哪怕我视她如亲姐,更愿为她置办嫁妆,送她出嫁,但在旁人眼里,她的出身是无法改变的,你的父母族人,都能接受她吗?”季凌郑重道:“不瞒殿下,我母出身杜陵张氏,对郡望的确看得重一些,但我父却是开明之人,此事我已与父亲提过一回,他老人家并无意见,还请殿下给我些时间,待我正式禀明父母,就让冰人上门说媒。”见对方态度端正,贺融颔首:“那我和文姜,就等你的好消息了。”说罢,他又看了文姜一眼:“文姜,你去送送敬冰吧。”文姜应下,刚陪着季凌走出没几步,又听见贺融在背后道:“为了给你置办嫁妆,以后钱得省着用了,正好有人请,你午饭就在外头吃吧,别回来浪费府里的支出了。”这殿下!文姜从脖子到脸,霎时都火辣辣的。第77章季凌与文姜刚刚步出安王府大门,就看见贺湛在门口下马,迎面而来。“见过兴王殿下。”两人行礼道。贺湛见他们两个在一块儿,先是一愣,而后又笑道:“你们出去逛街呢?”季凌有些窘迫,一时不知怎么回好,反是文姜与贺湛更熟稔,知他性子不似自家郎君那般促狭,便大大方方道:“郎君让我陪季郎君出去走一走。”贺湛挥挥手:“去吧去吧!”想了想,又对季凌笑得意味深长:“敬冰啊,我三哥视文姜如姐妹,自来京城之后,每年比照自己的份例给她做新衣裳,一季起码四套,与大家闺秀无异,你可得做好破财的准备。”季凌脚下一个踉跄,文姜忙扶住他:“你没事吧?”贺湛大笑扬长而去。季凌忙对文姜解释:“我不是因为你的衣裳多被吓着的,你别误会!”文姜好笑:“五殿下又如何知道我一季多少衣裳?不过是随口说笑,故意逗你罢了。”季凌心头一热,顺势握住她的手,这双手并不柔腻,因从小颠沛流离,到了贺家之后,彼时贺家也并不宽裕,文姜跟在贺融身边,活计没少干,自然不可能如高门女子那般成日将手保养得柔滑细腻,但季凌却觉对方手上传递而来的暖意,胜过世间柔夷万千。“以后,我会待你好的,一生一世,不相负。”文姜微微一怔,双颊随即染上飞霞:“我貌非倾城,出身更比不上世家高门女子,不知季郎喜欢我什么?”季凌笑道:“我也说不清,只知道与你在一起,哪怕不说话,心境也分外安宁,这也许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你虽无倾城之貌,却有玲珑心肠,我曾见你对贵人也好,对殿下府中仆役也好,俱都一视同仁,不因身份而有所偏颇,这份坦荡,能做到的人也不多。”文姜:“我这也是从三殿下那里学来的,殿下说,宠辱不惊,成败不惧,方是真英雄本色,我当不了真英雄,只求心安理得罢了。”季凌:“这就是小处见大智慧了,你再让我说多一些,我也说不出来。”他挠挠头,又道:“还有,我很喜欢你亲手做的杏仁甜露,这能算吗?”文姜莞尔:“这道点心好做得很,季侍郎就这么一点要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