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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的她心灰意冷,甚至觉得就算自己寻到线索,也不能给父亲翻案,又何苦去努力。时至今日,她跟着赵瑞的脚步一脚深一脚浅地蹒跚在名为洗冤的大路上,为着一个个本不应该枉死的生命而奋战,骨子里的魂重新苏醒。若非赵瑞努力,不放弃她,才把她从行将就木的泥坑里拉扯出来。时至今日,当他们准备旧案重启,这些当年的案子细节才放到谢吉祥面前。谢吉祥闭了闭眼睛,她声音很轻:“也就是说,什么都没有留下?”赵瑞没有说话。他捏起白瓷茶壶,给谢吉祥倒了一碗茉莉花茶。茉莉花特有的香气氤氲在周身,谢吉祥深吸口气,紧绷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赵瑞道:“不论是谁动的手,他们都太看不起仵作,也看不起邢大人的师门。”“他们以为杀一人便可让他们闭嘴,却想不到,刑名一途并非一个人的路,”赵瑞浅浅抿了一口茶,“正义和坚持,公正和坚守,是每一个刑名人的信仰。”“哪怕自己泯灭,他们也不会让死者的冤屈无处申诉。”赵瑞低头看向谢吉祥:“邢大人今日有案子,一会儿便能到。”“你所想要的一切,邢大人都会告诉你。”谢吉祥的眼眶蓦地红了。邢大人的师弟死了,可他却依旧留存了当年的验尸格目,明知道这可能引来杀身之祸,这么多年过去,他依旧没有销毁。这是作为一个仵作的底线。两人说了几句,喝了半碗茶,邢九年才匆匆赶到。他可能也没想到,赵瑞会突然要重启当年这个案子,进了后衙的时候还有些回不过神。不过,当他看到赵瑞和谢吉祥如出一辙的坚定眼神,也不由热血沸腾起来。他垂着三角眼,轻声问:“你们真要查?”谢吉祥抬头望着他,目光里有着前所未有的笃定。“查,自然是要查的,”谢吉祥顿了顿,继续说,“邢大人多谢你两年来保存下珍贵的证据。”邢九年抬头看她一眼,见她如此笃定,忍不住笑了:“你这丫头脾气真倔,跟你爹一样。”谢吉祥听到这话,也跟着笑了:“那是自然的。”邢九年等赵和泽出去关上房门,才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验尸格目虽然不能存下来,但当年的细节却都在我脑袋里,只要我还活着,它就永远不会消失。”当年这个案子,所有的资料和证据全部失踪,赵瑞很清楚,这一次的对手在暗处,他们在明处,这个案子不好查。但不好查,不意味着不能查。他很明白,即便不能给真凶定案,却无论如何都要给谢渊亭翻案,忠臣清官,不能含冤而死。赵瑞很清醒,他也知道谢吉祥不是冲动之人,便直接道:“当年谢大人含冤而死,死后被人污蔑,我们要做的,只是给他翻案,只要能证明谢大人没有杀害两名死者的时间和动机,便好说了。”赵瑞如此说着,偏过头去看谢吉祥:“如此,可否?”谢吉祥对真正的凶手怨恨吗?她自然是怨恨的,她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人搜出来,然后对他千刀万剐,让他也尝尝痛苦的滋味。可现在的她还不能。她不能拖累赵瑞,也不能拖累白图和邢九年,之前赵瑞同她说得很清楚,给父亲翻案是陛下的旨意,他们只要按着陛下的旨意而为便是。甚至,她心里更明白的是,即便单纯给父亲翻案都难上加难,没有证据、线索,没有跟当年案件相关的一切,这个案子最后可以办到什么地步,谁都不知。现在的他们,唯有努力一途。谢吉祥对赵瑞点点头,面容沉静,神态平和,在这一瞬间,她似乎就跟过往不同。她似乎真的成长起来,成为一名真正的推官。定好这个案子的基调,邢九年也略松了口气,开口道:“当年师弟也是刑部的一等仵作,我跟他一起共事,当时书生死亡案因为在琉璃庄,所以是我师弟跟着谢大人一起去的现场。”邢九年说道师弟,轻轻垂下三角眼,他长叹一声:“我接下来要说的线索,都是当年师弟口述给我的,当时师弟就觉得有些不对,因此只说给了我一人,而且是私底下说的。”也正是因为如此,邢九年才躲过一劫。他也不耽搁,直接说:“我师弟觉得不对,是因为两名死者的死因很奇怪,其中一名死者是被人掐死的,因为山壁坍塌暴露出来时,已经腐烂,所以看不清楚他脖颈上的掐痕。但可以很肯定的是,他死后似乎还被人下了药。”邢九年若有所思道:“他中的药看不出毒性,但是在其口鼻、手指处,显露出很明显的红痕,尤其是一双手指,虽然略有些腐烂,却依旧能看出红彤彤的颜色。”“这同其他死者很不一样,掐死之人的手指不会有明显的红痕,那不是伤痕,而是由内而外发散出来的瘢痕。”谢吉祥有些惊奇:“这是中了毒?”邢九年却摇了摇头,他压低嗓音道:“我之所以说是药,因为给死者用银针、封蜡、熏蒸等手段验尸,皆无中毒反应,这一点很奇怪。”世间常用之毒,莫过于□□,一般的□□或断肠草之类中毒,死后的尸体表征非常明显,一眼就能看穿。这个死者却不是。他中的药既不是□□又不是断肠草,也不是祝家大公子所中的蛊毒,是一种很奇特的药物。邢九年皱起眉头:“而且,这种药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当时没有来得及侦察,这个案子就结束了。”一个人死了,这一生便就结束了,什么人会对尸体百般用药?谢吉祥心中一颤:“对方是要……试药?”“对也不对,”邢九年道,“一般的大夫或者药师,不会对死者下药,因为人死后对大多数药物都没有反应,试药根本起不了作用。若真要试药,用活人是最管用的。”不是试药,也不是专门为了毒杀死者,却偏偏在死后给他下药。这到底是为何?————这个线索陷入僵局,不过邢九年却没有停下,他继续说起来。“这个案子疑点颇多,我们从头开始说。”天宝二十一年六月初,因为一场大雨,天南山靠近琉璃庄的南侧突然崩塌,山石零落,形成了泥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