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廉甜酒
阿黛尔饶有兴致地看着身前局促不安的小狗。士官将他洗刷一番,又快速烘干,送到了主殿,现在他看起来是一只很新的小狗,绒毛蓬松。 “请坐。”阿黛尔贴心地邀请他在木质的椅子上坐下,四周的香炉中冒出朦胧的烟气,是一种高雅的檀香。为了保持精密仪器的运作,几乎所有公共场合都需要开着16度的冷气,这是阿图姆的规则之一。冰冷的香气萦绕在零的鼻尖,他坐下来,双手叠放在腿上,很是乖巧。 少女身着烫金的白色袍服,端庄地站在太阳神的雕塑旁。投影技术固然可以完美还原太阳神的孔武威严,但不足以显示信徒的用心,因而雕塑材料依然采用古典的石灰。视线从雕塑移向坐立不安的男孩,阿黛尔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容道:“自我介绍是增进关系的好方式,你可以称呼我为阿黛尔,我是奥匈帝国的王储,太阳神教的圣女。” 说罢,露出一个鼓励的神情,掌心向小狗摊开,表示自己开诚布公:“请你也介绍一下自己。” “我叫零,圣女殿下。我生在赛特。”等待了一会,眼前的小狗没继续往下说。贫乏的语言,短暂无味的人生,是否用这句话就能完全概括? “叫我阿黛尔就好。”银发少女微笑着注视眼前的男孩,“你既然不信仰太阳神,就不必以圣女来称呼我。” “零,好特别的名字,有什么特殊含义吗?”阿黛尔继续问他,眼神中带有鼓励,檀香使人逐渐放松,时钟指针规律运行的声音让人不自觉受到心理暗示,跟随着说话人的引导吐露心声。 面前的小狗抖了抖耳朵,他用手在半空中比划了一下,解释道:“是摇铃铛的声音。” “家里,没有饭吃,mama在教堂门口,有修女,会送吃的。摇铃铛,就到下一个。”零右手握拳,左右晃了晃,“听到铃铛声,就有吃的。” 跟随着他的讲述,阿黛尔全神贯注地聆听。聆听是她日复一日的工作,现在,她听到的却不是忏悔或发问,而是一个赛特男孩苦痛而又无趣的童年。 零的父亲是个赌徒,幸运女神眷顾时,他也短暂地富足了一段时间,于是从边远矿星买来了一个兽人女性。这位可怜的兽人女性承担了毫无人性的赌徒过于旺盛的欲望,怀上了零。 但情况很快急转直下,赢来的钱很快输了出去,准mama只能去教堂等着接济。倾家荡产的男人变卖了自己的全部,也包含这个买来的女人,而过于瘦弱的零,几乎没有价值,侥幸被留下,处理没用的父亲留下的烂摊子。 “我很遗憾。”阿黛尔湛蓝的眸子里水波流转,她几乎要为这个故事动容了,“过去的伤痛已经无法弥补,但希望在教堂里,能使你的身心得到治愈。” 说着,她缓慢走到零的身前,男孩头上毛茸茸的耳朵随着她的靠近轻微地动着,一瞬间抓住了阿黛尔所有的注意力。 “你的耳朵,真是神奇,我可以摸一摸它们吗?”好奇心让那一对蓝水晶几乎闪闪发光,冲淡了萦绕在少女周身生人勿近的气质,阿黛尔又立即补充道:“希望你不要觉得冒犯。” 男孩不知所措地捏着自己的手指,他看了看眼睛发亮的阿黛尔,又快速低头,红晕迅速蔓上脸颊。这样高洁的人,要屈尊降贵地触碰他吗? 零听见自己结结巴巴的声音回答道:“好的,圣……阿黛尔……殿下。” 于是,阿黛尔伸出手,先是落在他的头顶,小心翼翼地拍抚,然后顺着他有些毛躁的头发,落到那一只毛耳朵上。温热柔软的触感瞬间将阿黛尔征服,天呐,这是真实存在的吗,如此舒适的手感,如此蓬勃的生机。银发少女已然忘乎所以,一只手背在身后握拳,克制更加过分的想法,一只手故作矜持地轻轻揉着那只耳朵。 被澎湃的情感冲击的不止是阿黛尔,零的红晕甚至从脸上蔓延到脖颈。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耳朵有多么特别,但是银发少女温柔的抚摸,细腻的肌肤触感,顺着薄薄的耳廓传达到他全身。他需要用尽全身力气控制自己下意识的战栗,也必须垂着脑袋,挡住自己烧的红热的脸颊。 好想蹭一蹭她。用头在她的手心上顶,把脸颊贴上去,让她感受自己过高的体温,贴在她的脚边,用身体和尾巴圈住她,不让她离开。扑进她的怀里,紧紧地抱在一起,再也没有一丝缝隙。好想…… 桀骜不驯的小狗,遇到了正确的主人,激活了他体内驯服的,爱撒娇的一面。 但是他不敢这么做,他是一只流浪的小狗,被好心的公主收留。可同情心只是暂时的,他身无长物,甚至连跪在公主脚边的资格都没有。多么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