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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自己不知忌讳也罢了,阿娘千万要圣寿长安。”谢茂想着,用笔在字帖上写了“神圣仁寿”四个字,“阿娘且待三日,儿臣就为阿娘上皇太后尊号。”“神圣仁寿皇太后。”淑太妃念叨一句,觉得儿子给的尊号美极了,“嗯,这个好。我儿真聪明。”明明就是搁您自己拟的尊号里圈的。谢茂看着淑太妃笑眯眯的双眼,觉得他这个很彪悍的妈短时间内有变傻的倾向。淑太妃就放下字帖,说:“给你几个侄儿、宗室王爷、文武百官的恩旨加封,这些都不着急。你皇兄的丧礼也不着急。”淑太妃说完了这一句,就看着谢茂。这是她对谢茂的第一场考题。谢茂很清楚。他这个亲妈不是好惹的,单从她策划搞皇位却半点不让自己插手就可以看出,搞到手的江山若他拿不住,淑太妃必然要临朝称制,让儿子靠边站。若是淑太妃真有野心想要做武则天,谢茂愿意立马禅位给她。不过,单从淑太妃前几世对他小心翼翼的爱护来看,她并没有这样的野心。一位能为了儿子委曲求全憋死在深宫中的母亲,绝不会在皇位与儿子之间选择皇位。所以,她对谢茂的考校,并非是争夺|权位,这仅仅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保全。——你能做得好,mama扶你一程。你若做不好,你就玩儿去吧,mama帮你做。简直是溺爱。谢茂又不是真熊孩子,逮着个没脾气的亲妈就可劲儿啃老。淑太妃已经为他隐忍了太多,牺牲了太多,到了这一步,他必须得好好地当这个皇帝。他得做一个让淑太妃放心、能供养淑太妃尊贵荣华终老的皇帝。“阿娘放心,儿臣已传旨请衣尚予进京,命他兼领秦、云二州督军事,即刻往下虎关坐镇,全权指挥西北战局。青梅山大营所余四万余中军戍卫,由武襄侯林闻雅暂领,清溪侯衣飞石为附贰。”谢茂这样的皇帝熟练工,老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武襄侯林闻雅是淑太妃娘家族叔,血缘虽然比较远,可和林附殷一系关系亲近。兵权握在林家手里,淑太妃放心了。再派衣飞石去当副职,衣尚予和谢茂也都放心。淑太妃抚掌而笑:“好。好。武将安排好了,文臣呢?”“一动不如一静。”谢茂根本不想动内阁班子。如今的内阁在他舅舅林附殷的主导下干得好好的,西北、南边两线开战,就这样的情况下,国库居然还有些微的盈余,他这舅舅简直是个挂逼!换了旁人上位,或许害怕外戚势大,或是淑太妃联合内阁架空了他,他怕个鬼啊!淑太妃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表情,见他确实不是违心之言,是真的放心林附殷继续待在内阁首辅的位置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憋了这么些年……为的是什么呀!”早知道我儿如此天纵之资,一早就该存心立亲子为嫡,扶谢芝那个量浅凉薄心思歹毒的东西做什么!谢茂心中难受至极。若没有这几世的历练,他也确实是个扶不起的傻白甜。“阿娘……”谢茂稽首大礼。以后,咱们娘俩儿都是顺风顺水、顺顺心心的好日子了。※从长信宫出来,又到了哭灵的点儿,谢茂先去奉安宫哭大行皇帝。这一趟哭完出来,天也将黑了,文武百官各自出宫归家,谢茂也乘御辇回了太极殿。太极殿说是殿,其实是相当庞大的一个建筑群,除了主殿之外,另有东西配殿,东西陪殿,东西廊殿,大行皇帝晏驾时所用的室殿就收拾出来也没法儿即刻就住,必须得重新修葺祀以礼法之后,新帝才能搬进去。谢茂这会儿在太极殿理事问政,接见朝臣,休息则是在太极殿的东配殿内。“侯爷呢?”谢茂下辇就问。衣飞石立于丹墀之下,屈膝拜倒:“臣衣飞石拜见陛下,万岁万万岁。”这一拜比前几世早了快十年啊。谢茂心中感慨,然而,宫中不是信王府,他当信王时敢嚷嚷要和衣飞石成亲,这时候就不能太欺负人了。宫中耳目众多,他才进宫不足一日,根本控制不住消息。所以,弯腰扶起小衣吃个豆腐什么的,就不必妄想了。“爱卿不必多礼,请起。”豆腐吃不上,谢茂态度仍旧和从前一样温柔。二人一同往东配殿里走了两步,谢茂招来赵从贵耳语两句:“快去问明白!”衣飞石耳力极好,分明听见皇帝让赵从贵去问长信宫:朕与清溪侯同宿一殿可矣?他觉得有些不妥,然而,他和谢茂的顾忌一样,这里是耳目众多的宫中,有些话在信王府可以说,在宫中只能暂时憋着。一直憋到了东配殿内,衣飞石还不及说话,谢茂就把他搂进了怀里,发出舒适的叹息:“朕可想你了,小衣。”殿内侍奉的都是信王府带来的老人,个个目不斜视,恍若未见。衣飞石已经接到了任命他做中军校尉的旨意,一旦衣尚予离京前往下虎关,他就要去青梅山赴任。才给谢茂做了几天侍卫,马上又要分开,他心中也有计较。他留京固然是为了帮谢茂掌控青梅山大营的四万兵马,其实也是衣家的人质。——若非襄州离不开衣飞金,只怕朝里更希望是衣尚予的长子衣飞金来做这个人质。衣飞石不管人质与否,他已向谢茂宣誓效忠,只要谢茂不昏聩到自绝于天下,他就不会背叛谢茂。像他这样的军汉,并没有谢茂所认为的那样讲究。替主上执剑杀敌是效忠,床笫上睡一觉问题也不大。——只要睡的这一觉能让君臣同心,能让衣家在战场上更少几分掣肘,哪怕只是一分,衣飞石觉得,他睡得也值了。哪怕是文帝在朝时,边军向朝廷索要粮草兵甲也都是件极其艰苦的事,向他爹那样威震天下的大将军,想要顺利领到“合理”数目的物资,一样要满京城地撒帖子送礼物。否则,似他这样在军中长大的将二代,怎么会和京中纨绔有来往?与其讨好那群文臣,不如讨好皇帝。如今谢茂的身份已经不一样了,衣飞石对他的感情就更不一样了。“陛下恕罪,臣还未梳洗。”谢茂不在,衣飞石哪里敢钻进太极殿里呼喝给我烧洗澡水?之前他一直在茶房里喝茶吃点心,和赵从贵聊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