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不良

    “叮——”

    放课铃响。

    台上的数学老师刚好讲到三角不等式。于一片乱嚷嚷中，听到了这标志着结束的铃声。

    他习以为常地放下粉笔，收拾起了教案。

    没有知识点拓展，也没有疑难答疑，更不用去幻想什么同学们起立欢送“老师再见——”的场景。

    这里是H班，不吃那一套重点班的规矩。

    “思思，等下你真的不去吗？”坐在倒数第二排的徐燕转身看了过来，“听说今晚小武哥还包了整个场，就打算着……”

    话没有说全。但从那语焉不详的语气里，还是能捕捉到一点暧昧的信息。

    “说了不去就是不去。”陆思知不耐烦道，“表个白而已，才多大点事儿，看给他能的。”

    她的课桌上陈列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几瓶花里胡哨的指甲油，必不可少的小镜子，卡在书立侧板上所谓的“丸子头神器”，倒扣的漫画书，甚至还有一小盒韩国面膜。

    但想了想，又觉得也就一个周末而已，没什么必须得带回去的。

    陆思知随手将那本只看到一半的漫画扫到自己荧光色的大包里。前排的徐燕还在碎碎念叨，“嗨，你别说，这小武哥还真有点呆。看这架势……”

    “——总不会还是个初哥吧？”

    小武哥就是林武，是高一的学弟。自从上个月对陆思知一见钟情后，就展开了他直白的追求攻势。

    送奶茶，堵人，弹吉他，寄情书，约电影……

    其实他长得还是可以的，家里也有点小钱，所以从小也算是被追捧着长大。

    只可惜他完全不懂女人，也拿捏不住狩猎关系的精髓，使出的那种自以为情深的招数到最后也只能感动自己。

    不过这些不利因素叠加起来都架不住他运气又实在有点太好。因为陆思知前几任男友都是那种不羁浪子型，她也正好有点腻了，想换个口味。

    但话是这么说，答应却是不可能现在答应的。在陆思知的计划里，至少还得再晾他两个星期。

    “初哥？那还是算了吧。”陆思知笑笑，“别到时候关了灯，连哪个洞都找不到。”

    徐燕顿时爆发出了一阵惊人的笑声。才十六岁的小女生，对这种话题总是异常敏感。毕竟不像同龄的那些男生，他们在初中就会和兄弟们共享种子番号。对于性，女生们自然也会产生好奇，但这种好奇中又透着一丝矜持。

    有时候，陆思知甚至都怀疑，自己的名声都臭成这样了，竟然还能在学校里交到几个朋友……

    原因是不是就在于她太会讲黄段子了？

    为了满足这几个姑娘那难以启齿的好奇心，陆思知经常会半真半假地传授一些经验。

    “guntang的jingye……别逗了，这到底是jiba还是火箭筒啊？真有这温度那玩意儿不早就废了？”

    “旋转扭插一整晚……我还托马斯回旋三百六十度后空翻呢……真是要命。”

    “插进来其实也就那样吧，还没有摸摸蹭蹭舒服呢……什么？安全期？我真的服了，能不能别看那些不入流的小黄书了，你是女娲还是大地之母？还能让这逼腾出一个时间不招新就为了专门给男的内射？”

    一般在这个时候，燕子都听得是有滋有味。偶尔被嘴了几句也不生气，还在那低头傻乐。

    但依铃就不一样了。虽然她也对这些未知的信息好奇，但如果她们聊得实在太嗨，甚至引起了周围的注目，她就会推推眼镜，然后冷静地转移话题。

    在私下里，依铃也曾隐晦地跟陆思知提点过，让她不要再这么口无遮拦了。

    即使是在最单纯最象牙塔的学生时期，也依然会存在着人性的恶。三人成虎的道理都懂，而即使是作为公认的被小妖女蛊惑的同盟之一，依铃仍然能够听到一些不太好的风声。

    不外乎就是那些。什么公交车，什么外面做鸡，什么半夜起夜正好看到她跪在男寝厕所里给某个男生koujiao……

    陆思知听懂了来自依铃的暗示，却不以为意。

    “我哪管他们怎么想。关我屁事。你信不信，就算我只是老老实实地站在这里，也照样会有人说三道四？”

    才说完，就有几个穿着校服男生路过。几人显然是已经听过了这小妖女的“光荣事迹”，打量的目光在少女鼓鼓的胸脯和裙摆之下的大腿之间打转。

    陆思知冷笑一声，修得分明的眉梢随即扬了起来。她随意瞥了一眼他们的裆部，最后再嫌弃地皱了下鼻子。

    几个男生立即面红耳赤，抓着书包捂住裤裆就落荒而逃。

    “……”

    依铃算是服了。

    一丝微风从门的缝隙里钻了进来，惊蛰过了，还带了点料峭的冷意。门外的樱花树度过了最难捱的时刻，嫩白的花骨朵在枝桠上轻轻颤着。

    而另外两人却对这春天的讯息全然不知情，还在吵吵闹闹。燕子完全不是对手，被陆思知调戏得小脸通红，但还是按耐不住想听她继续讲下去。

    依铃撑着下巴欣赏了好一会。

    然后，就看到了那个站在后门之外的人。

    陆峙不知是从什么时候来的。他的神色很淡，俊朗的眉眼辨别不出喜怒。

    “咳咳。那个……思思，你哥哥来了。”依铃说。

    嬉闹声骤然止住。陆思知那原本正飞扬着的眼睛也瞬间耸拉了下来。

    这样一看，倒是有了几分兄妹的相似。

    “哦。”陆思知淡淡道。

    与此同时，唇角几不可察地撇了撇。

    连一点眼风都没给，陆思知望着两个好友说，“我先回去了。晚点再联系你们。”

    “好……”燕子看了看陆峙，又看了看陆思知。

    犹豫了一会，但还是小声地问，“思宝，那晚上……小武哥的那个场，我还能去吗？”

    听说今晚小武哥可花了大本钱，不仅酒水不限，还请了什么乐队驻唱。

    这种热闹要是没凑到，燕子觉得自己至少得遗憾上三个月。

    听到这里，依铃在背后默默瞪了燕子一眼。

    没长脑子的呆瓜，就没看到人家哥哥还在这吗？

    这种事情难道就不能等下再说？

    但陆思知看起来却对此毫不在意，“去呗。为什么不去？”

    甚至，她还粲然一笑。

    “顺便，记得告诉林武，让他星期天早点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