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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这般意识,金嘉爻妆容端正的脸却仍是淡淡一笑,强自镇定装作并不在乎眼前的处境,“幸会,陶然。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是想怎么样?”脚下的地面传来微微的浮动感,金嘉爻侧头看了看小屋的情况,判断这应该是一条渔船。“金小姐觉得,我会想怎么样呢?”金嘉爻心知此人素来的德性,听他那样问话,自知该有谈判的机会,便也顺着他的话语去猜。“如果你想要钱,尽管开口,多少我都满足你。”陶然嘶哑地笑了,搁下饭碗,两手撑着桌子站起身走过来。金嘉爻这才看到他左腿该是废了,整条小腿从膝盖处呈现不自然的弯曲,无力地拖着。走路的时候只是作为勉强的支撑,一瘸一拐地挪动。“这个世界上,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金小姐好像忘了,我家里也是做小生意的,从小到大也没缺过什么钱。你得想想,我最想要的,是什么?”说着人已经站在金嘉爻面前,居高临下,略略歪着头看他。陶然嘴边挂着怪异的笑,令他那张脸看起来极其扭曲。金嘉爻心里快速盘算,也只默然挑眉看着他。“我既然不缺钱,那自然是缺地位,缺名声,缺那五毒俱全的权力!我不像你那么好命,有个在政府里当官的老爸,我什么都得靠自己。要得到,就要付出,为了帮日本人做翻译,我都可以把自己心爱的人卖了。金嘉爻,你说我容易吗!”说到激动处,猛然一巴掌甩在金嘉爻脸上。显然这样剧烈的动作做起来十分困难,陶然自己也踉跄了一下,喘着气。“可是你看你做的什么事?我那短命鬼老爸跟你老爷子好歹也是世交,你居然就为了我找你商量点事,对我下这么狠的手!你看看!”男人一手指着自己左边脑门,和那只因为连根刨除而皮rou翻出的左眼,“你派人一枪打在我左脑,要不是我拼死跳江,子弹就直着贯穿我头颅了!不过,你没想到吧,因为我这一跳,子弹打偏了,从我这只眼睛里穿出来了。你的人看我跳江,对着我一通乱射,子弹擦破我的喉咙,打穿我一条腿,不过我还是没死。呵呵呵——,金嘉爻,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说明我命不该绝!你要我死,没那么容易!”金嘉爻被他一巴掌打得耳朵锐鸣不已,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她舌尖抵了抵口角的血,抬起头冷冷看他,“既然你知道是我下的手,那你想要怎么样?”“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我想怎么样?不过不要着急,你先听听我的信息,再想想到底要怎么样。”大概是站得累了,陶然拖着腿往后退了两步,坐在角落的柴堆上。“所幸我落江后被两个打渔的救了。对,就是两个礼拜前你和景灏天抓走的那两个。你还派人把他们的家里人软禁起来,要不是我逃得快,只怕连我也一起抓了。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他们是去货仓那里准备偷点废铁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来换钱的,怎么会惹了这么大事。所以我暗中潜进去观察了很久,金嘉爻,你没想到我会看到你跟景灏天一起出现吧?原来你背地里,是做军火营生的走私婆!”看金嘉爻的眉头越皱越紧,陶然更是得意。“我已经跟大使馆的人联络过了,日本人正在寻找可以跟他们合作的军火商。金嘉爻,先前你不肯跟日本人合作搞定工部局的人,现在这个生意,还由得你不做吗?我真的没想到除了把你拖下水,我还能扳倒景灏天,你知道吗?景灏天那个王八蛋,他抢了我的人。就是因为他抢走了那个人,所以,我干脆把那个人送给了日本人。这一次我不单要把景灏天拖下水,我还要他的命!”金嘉爻看着陶然那张怪异扭曲的脸,带着诡异的神经质一样的笑,不由背上也渗出了一片冷汗。“陶然,你别乱来。你要是敢动景灏天,他手下的人会把你砍成rou泥的。既然你要合作,那就应该坐下来好好谈。”“你放屁!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八婆!信你好让你再暗算我一次!”陶然猛地站起身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巧的勃朗宁手枪,那是金嘉爻随身携带的。枪口指着金嘉爻,陶然凭空做了个开枪的动作,哈哈一笑,“这一次,由我来导演。金嘉爻,轮到你拭目以待。”画凤楼戏台对面的二楼厢房窗台开着,从天井里望出去,正好看到一轮偏月。云初两手支在桌上,看到楼下台上正在忙着布景的工匠,奇怪地问,“现在都到饭点了,怎么还会有戏听吗?”桌对面东藤介野递了一碟小点心到他面前,冲着他柔和地笑,“上次在这里见到你,本想请你上来听一出戏。结果被人搅了,你我都没听成。今天我特地包了场,让甄芊芊加唱一场,算是赔给你的。”云初听他说话弯弯绕绕的,竟学了不少民国人的腔调,又说得不尽标准,倒像这唱戏的是他东藤介野,不禁抿着唇角笑了。“不过就是一场戏,哪里就要这么当真。甄老板要是知道你是为我包的这个场,只怕气得要把行头都掼了。”东藤介野意味深长地望着他,狭长的眼又是那样微微眯了起来,看得云初心里惶惶不安。正要说什么,却听东藤已经开了口,“说起来,要不是这场戏,我又怎么会见到你?要不是被人搅了场,我又怎么会跟了你两条街?如果不是这样,今天我也不能跟你坐在这里听戏。云初,这一场戏,对我来说很重要。”他的手伸过桌面,轻轻捉住了云初交叉着十指搁在桌上的手,若有若无地揉了一把。云初心里下意识地就要躲开,却终于咬了咬牙没动。东藤介野心里怎么想的,他可谓心如明镜。这一个多月接触下来,东藤对他这方面的试探可谓日趋频繁,云初心里再清楚不过,这个男人已忍不了多久了。东藤的手在他手上轻轻拍了拍,从碗碟中拈了一块糕点,凑过来递到云初嘴边。云初愣了愣,才终于伸手接过,自己咬着吃了。东藤见他这样,也没表现出在意,自己也拈了一块来吃,“至于甄芊芊,我希望,你不要介意。我跟他逢场作戏,他很懂情趣,也很知进退,这种镜花水月的事,他看得比谁都透。”云初猛然被糕点哽了一下,脸上微带着几许尴尬和错愕,连忙端茶来过下去。东藤介野见他这样,竟宠溺地大笑起来。“抱歉,我不该,跟你说这些。”正这时,突然楼梯咚咚作响,厢房的门被拍响了。“中将,军区加急送来的信。”东藤介野叫了警卫进来,那警卫把信封交到他手里,“刚送到军区的,但是送信的人说很急,所以军区才派人送到了这里来。”他们说的话云初听不懂,只好假作转头看向楼下戏台。布景已经搭好了,乐班子开始调试管弦。警卫跟东藤说了几句话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