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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宫殿里几乎每一个人都有两张或者三张以上的面容。 看似蠢笨的,实际从不曾犯错。 看似聪慧的,却经常会犯最蠢的错误。 温柔的不温柔,柔弱的也不柔弱,善良的也不善良。 唯一里外一致的,居然是凶巴巴、用眼白看人的栗姬。栗姬虽然在后妃中人缘特别差,但奇怪的是,王美人却说这个宫中,她最放心的就是栗姬。 为什么? 当她去问薄皇后的时候,薄皇后似笑非笑地告诉她,栗姬的确经常告状,但因为知晓她性格如此,所以她在听栗姬告状时候,亦是取其两三分。 南宫闻言沉默了很久,才十分谨慎地问道:“那,如果是母亲向您告状呢?” 这个问题引得薄皇后笑了出来,她伸出手指戳了戳这个少女的额头轻轻说道:“你母亲若是向我告状,我定然是觉得她已经忍无可忍了,亦是觉得那人着实可恨,竟然连你母亲脾气那么好的人都已经无法忍耐。” “但是南宫,你母亲根本不会来寻我说旁人的不是,她是个聪明人。” 南宫公主心绪翻飞,只觉得混乱如麻,她好像抓到了线头,又好像没有。 薄皇后轻咳两声,止住了侍女为她拍背的动作又道:“你看了那么多书,但是这些书都是在教你怎么做一个真君子,今天我要教你,怎么做一个小人和女子。” ——中行说宦官出身,又因先帝逼迫前去匈奴,后反叛,对大汉展开疯狂报复,此可看出其锱铢必较有仇必报。 你若是不喜他,他自是会对你生出警惕。 然而你是匈奴的大阏氏,又是货真价实的真正公主,哪怕汉匈开战,只要匈奴不想死战到底彻底激怒大汉,都不会伤害你。 所以,他对你的政策必然是不间断地在大单于面前抹黑于你,塑造匈奴单于对你的不信任感。直到最后即便你依然是匈奴大阏氏,却失去大单于的全部宠爱和尊重,届时你也只是活着,对他产生不了任何威胁。 同时,通过这种手段,亦可以帮助他在军臣单于心中积累他的可信度。 若是君子,遇到这样的局面几乎无解,因为他是宦官,有些事他能做,君子不能。 可你是女子。 女子最大的优势,就是可以理所当然地对着丈夫告状,而小人最大的劣势就是,他毕竟是个男人。 一个女人喋喋不休告状,君王会觉得烦,而一个男人喋喋不休告状,君王却会厌。 厌烦厌烦,厌之所以在前,便是因为其为先,亦是更恶。 南宫公主抬起了下颚,用下巴来对着中行说,“我以后会说你的坏话,但是我很公平,你也可以对单于说我的坏话,我会尽量当做没听到的。” “臣不敢。”中行说忙躬身行礼,道,“臣不会说大阏氏坏话,臣只会就大阏氏所行所举不符身份之事进行劝谏。” 南宫露出了被噎到的表情,然后扭过小脸一脸不开心。 见状军臣单于哈哈直笑,他安抚了下这位大汉国来的单纯小妻子,说:“只要你好好做我的大阏氏,就算是中行说也没有办法说你的坏话啦。” 此后,南宫公主便是如同先前所说的一般,一边学习匈奴话,一边磕磕绊绊给中行说下绊子。 一次两次也罢,次数多了中行说自然要反击,二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彼此间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久而久之,军臣单于已经养成了在双方这边听到关键词屏蔽的良好习惯。 南宫在大草原上安安分分地度过了两年时间,就算中行说一直仔细盯着,也没发现她有向外传递信息之类的不轨之举。 倒是这两年期间,汉匈关系因为她缓和了不少。在汉景帝修改了此前抑商的种种举措后,汉匈贸易的繁荣给双方都带来了可观的收益。 汉匈之间甚至出现了相对固定的贸易集市,有固定的道路让双方往来,匈奴在去年依靠贩卖牲畜还有奴隶,甚至第一次在冬天到来之前储备了过冬的粮食。 而一并得益的还有胡商,汉人对于西域的货物非常感兴趣,他们不缺盐,却对汉人的糖渴求异常。 这几年汉人的边境若干个对外的贸易口各具特色,每一次的汉匈互市,匈奴商队都想要尽量走遍所有的端口。 但偏偏每个口岸按照时间不同还会推陈出新,如果不在一个地方待到结束很容易错过商品。同时,若是在一个地方交换了过多的货物,遇上后来喜欢的就容易换不起或者失去竞价的机会,简直是甜蜜的苦恼。 因此,草原的匈奴民众们都非常感谢这位大汉的公主,在他们看来,这位公主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大阏氏——除了还没有给大单于生下孩子之外。 在匈奴本部所在的王庭,南宫公主亦是被大汉的使者问到了这个问题。女子露出了一抹苦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可能是缘分还没到吧……” “但无论他什么时候来,我和大单于都十分期待。” 第89章帝国裂变(2) 南宫公主确实没有刻意避孕,然而就是没能怀上,而且她仔细排查过,应当不是外因造成。 军臣单于比起他的父亲来说子嗣一直不丰,在她之前,这位单于的妻妾也不算少,但孩子却不多,是以,她和亲两年了没能怀孕也并不算让匈奴人意外。 关于这一点,她内心也有些复杂。 她做好了生下一个孩子的准备,这个孩子却久久不来,但久久不来,也未必是坏事。 刚刚到达草原后不久,南宫有时候也会有庄周梦蝶之感。 她究竟是大汉的南宫公主,还是匈奴的大阏氏? 这些看起来颇为淳朴的匈奴子民,真的是于边境烧杀屠戮无所不为的恶人吗?会不会是这其中有着某些误会? 这一切终止于一个女人的出现——三年前和亲匈奴的大汉公主,她名义上的“jiejie”。 不,准确地说,当这个女人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机会出现在南宫面前时,南宫已经无法用“人”这个字来形容她了。 这位阿姊,南宫其实是认识的,当初在她和亲匈奴之前曾经交由王美人教导该如何“成为”汉室公主。 南宫记得,当时年幼的阿妹还有询问过母亲“当公主还需要学习吗?”这个问题。惹得母亲好一顿斥责。 南宫当时就知道,这个女子其实不是学习怎么当公主,而是学习怎么装公主。 可惜当时她无忧无虑,对这个要装作公主的女子也过多关注,这位姑娘离开后她也没有再去想她——作为汉室公主出嫁,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呢? 从一个民女成为汉室的公主,又成为匈奴的阏氏,未尝不是一步登天啊。是以,在后来这个公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