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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他的瓷器和蜡烛,再找几个兄弟签几笔订单拿一笔启动资金。 他哪儿就能想到这一切在古人们看来,不造宫室就和不奢靡画上了等号呢。 如果他后来能够知道的话,一定要将此次护送货物上京的兵士们拉过去谈谈心,表示做人要实诚,不能为了拍马屁到处去吹彩虹屁,这一吹是要吹出问题来的! 他没打算当道德上的标兵,更不打算做圣人,安安稳稳过自己的小日子不好吗?干嘛要没事找事。 可惜他不知道。? 接受了错误信息的窦婴是因为沿途,他被【你所不知道的刘胜殿下】一通洗脑,会来之后又给人家老父亲一顿狂吹,完全没有亲自考证过。 而基本上没有一个父亲是不希望听到儿子好话的,尤其在儿子还幼小的时候,刘启可以说是听得津津有味。 他在脑中将幼子这些日子以来的所作所为串联成线,顿觉欣慰,儿子年纪小,勤政为民,不喜奢靡,当然是当爹的榜样塑造得好。 且他从窦婴语句之中抓到了一个重点。 正是这个重点让他更觉放松。 “魏其侯,若朕所猜不错……”刘启带着较为轻松的笑容,打断了窦婴的搜肠刮肚,“你定然不曾将这一番思想说给胜儿听,对吗?” 窦婴沉默了,他当然不觉得这句话是当皇帝的随口一问,但是他也没能发现其中有什么奥妙之处,只能在咀嚼再三后,谨慎答道:“……陛下圣明。” “不是朕圣明,”刘启吐出了一口浊气,挪动了下重心以一个较为轻松的姿态侧目看去。帝王冕冠下的眸子黑沉入水,他以指尖在被放在桌案上的文书上头轻轻按动,将夏安然所写的文书一个个皱褶均都按平,帝王沉着的目光之中很是温和,却也带着些遗憾。 “朕方才便说了,朕非常了解自己的孩子,如果你同胜儿说过这一番话,胜儿肯定不会答应你来说。” 窦婴攒眉,面上带着几分错愕和惊滞。见他如此姿态,刘启双手一手抄袖一手搭在了桌案上,竟是同他儿子一样做出了农民揣的姿势:“你此番回来,胜儿又发明了这些个好东西,他定然托你护送一下送礼的队伍,是与不是?” “回陛下,是。” “让朕猜上一猜,”刘启的目光定在他的身上,细细打量着臣子的每一个表情,“胜儿回来的这些礼物中,定然没有一样器具,是送给朝中重臣的,是与不是?” 窦婴愣住了。 他思索许久,谨慎答道:“陛下,礼单是殿下所书,臣倒是并不知晓……” 刘启又是一声叹息:“魏其侯啊魏其侯,你还看不明白吗?你不妨回去后问上一问,胜儿的礼单定然会给你看,他送的东西里头除却有亲戚关系的臣子,当朝权臣定然一件都无,便是有姻亲关系的,他也只会送公主一方。” “胜儿行事谨慎,聪颖,仁慈,朕知晓他很好,但有一点。” “皇九子胜,无心王位。” 窦婴只觉脑中宛有钟瓦轰鸣之音,心中的最后一个环,终于被扣上了。 没错,这也是之前他一直不曾明确表态的原因,他怕的也正是这一个。 刘胜有不争之心。 而现在,却是一个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对他说出了这一番话。 刘启见他这般模样亦是有几分无奈,他的视线从敞开的宫室穿过,看向遥远的彼方。“卿可知胜儿的字?”他不待窦婴回答,说道,“朕赐字景熙,正是希冀他仁政爱民,大道煌煌。但你又可知何为王道?” “臣以为,仁爱当为王道。”窦婴沉沉说道。 他这番回答让刘启侧目:“秦之治国,以暴政治乱党,是为霸道。先祖反秦而立,推行垂拱而治修养生息,据朕所知,以仁爱为道,当是儒道。” “朕曾看几本儒家著作,而对儒家的王道,亦是有几分了解。今日朕暂不同你商讨此道。” “朕要说的,不是这些。” “朕要说的,是为王之道,非治国之道。” 帝王眸光沉沉,为王之道,乃独行之道。 以阴谋狡诈、人心算计为足下石,走上这条道,世间再无依无靠。 除自己之外,他人均以利来往,父母、夫妻、子女、兄弟、姐妹,均不再是单纯的如此关系。 大道苍茫,却只可禹禹独行,无偏无倚,步步都走在山峦之间,一个错步便是万丈悬崖。 这条路,有人会争着走上去,有些人却避之而无不及。 争着走的,只看到了放在前面的锦绣华丽,不想走的,却明白下头的尸山血海。 他的九儿刘胜若是想要为帝,就不会轻而易举地出了长安城。 同样,他的九儿若想为帝,就不会将这些东西通过外戚窦婴之手交给他。 但这些,他不会告诉窦婴。 “朕当日分封他为中山王,藩王就藩无可待也,胜儿当年不过十岁,他给朕磕了个头,然后告诉朕他会守一方疆土,安一地百姓,对太后说他会忠诚于做帝王之人。” 窦婴闻此言,瞳孔骤然一缩,他慌忙低头隐藏下自己的心绪。见他如此反应,刘启轻轻笑道:“听出来了吧,我的胜儿聪明绝顶,他有仁政爱民之心,有匡扶天下之志,但唯独,没有称王称霸之心。他不想为王,只想为臣。” “他看得比谁都透彻,吾儿胜所需要的,不是一个君王之位,而是一个能够全心全意相信他可让他发挥才华的君王。” “窦婴啊窦婴,此番你可是看走了眼。” 长久的沉默之后。窦婴沉沉道:“那如果继任的新皇不如陛下这般圣明,不能全心全意相信刘胜殿下呢。” 他这一脱口之言立刻使得堂内的气氛凝结成了一团,空气犹如胶质一般压迫着场内众人的心脏。旁边侍奉着的内侍和女官们均都眼观鼻鼻观心,处在这个位置,又能够在此处伺候,他们早已经明白何时该闭眼,何时又该闭嘴。 许久以后,帝王全无情绪之言于殿内缓缓响起:“所以,朕派去了郅都啊。” 此番话中意窦婴还来不及全然理解,便被第二块巨石砸了下来,刘启说:“朕欲立刘荣为皇太子,魏其侯既然在此时回来,便不妨烦劳你做个太子太傅,教导一番皇长子。” 窦婴面上一片空白,他最后在帝王沉沉的注视中稽首在地,大礼叩谢。 “…………喏。” === 深宫之中既有秘密,又没有秘密。帝王会见魏其侯窦婴如此之久,早已引得众人揣测,便是连窦太后都唤人来问,然后她便得到了连番的好消息。 刘启轻松地用夏安然所奉上之物打发掉了所有来探寻的目光。那一尊瓷白菜,此时正放在窦太后的手心中。 窦太后视力不好,已近乎半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