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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拦住他!”韩朔阳彻底慌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竟会这般决绝。他的反抗,愤懑,示弱和懊悔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但从没想到过会是眼下的场景。帝王的怒喝让那些心神荡漾的侍卫回过神,匆忙追了出去,却只能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轻盈跃上房顶,腾挪跳跃几下就彻底没了人影。洛云萧厉害的,又何止是智谋呢?一手秘技金蚕丝舞得出神入化,消无声息夺人性命,除了一道细微的痕迹,连半点血迹都不会有,一身武功更是由阁内数十位长老日夜监督苦训出来的,比起阁里最顶尖的杀手都不遑多让。他只是……败在了一个情字罢了。玉简舌尖微卷,清脆短促的哨声响起。数十道黑影从宫廷各处窜出,追着他的方向前进,远远看见那个白色的身影,默契地排开拦截追赶过来的暗卫。玉简脚下生风一般,几乎将身后的所有人都甩开一段不短的距离,可是他并没有直接离开皇宫,而是七拐八绕,来到了一处杂草丛生的荒园。这里已经接近内宫的边缘了,隔着一面墙,就是那些大臣的住所,却荒芜得仿佛没有人烟。杂草疯狂生长,几乎快要淹没他的小腿,院里只有一口枯井,几个沾满污泥的石桌石凳子,一个木架子,也早已腐烂得不成样子了,支棱在地上,像是地里长出来的藤蔓,纠结着互相缠绕在一起,十足的恶心。玉简毫不在意自己一身白衣沾染上草间的尘土,抬步往里走去。推开门,一片厚重的灰扬了起来,朝他扑来,他反应极快地后退一步,等到稍稍沉淀了,再往里去。空空荡荡,一无所有。哦,勉强还有一张床。只是那中间的木板也塌下去了,黑黝黝的一个洞,似是张着巨嘴的恶兽,令人毛骨悚然。屋里满是阴冷的潮气和霉味,多吸一口,脸色都要难看几分。根本难以想象皇宫里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哪怕是冷宫,怕是都比这好上许多倍。玉简匆匆扫过一眼,将这简单得过分的一切都深深刻在脑海里,最后打量了一眼,才转身退了出去。他埋伏在宫里的手下一共十二人,都各自易容换装,潜伏下来,随时准备听候主子的调遣。只是却被韩朔阳忌惮着,不能随身侍候,所以他自废武功的时候,他们都不在现场,哪怕后来拼死换了几个人充作侍卫,也依旧是……一个都没能留下。八个人在与追上来的暗卫酣战,将他们拦截在这座荒园之外,三人立在他身侧,屏息凝神,没有催促,更没有打扰他。只是默默地守卫着他,忠诚而又可靠。“你说,这草……”玉简弯下腰,拔了一株地上的野草起来,微微捻了捻,“好吃吗?”他的指尖瞬间就染上了一层灰色的泥。前些日子刚下过雨,草叶上的尘土沾了水,变得越发顽固,现在也许是贪恋美人的指尖,停留得格外久。几名侍卫愣了一下,面面相觑,却不知道该怎么答话。是在问他们吗?最后,还是一个看起来稍微活波一些的青年轻声应了句,“回阁主,应该是……不好吃的。”“恩。”玉简点点头,把这株草凑到鼻尖嗅闻了一下。野草的清香夹杂着泥土的腥气冲入鼻内,嘴里似乎已经能尝到那特殊的苦味了。“我也觉得,该是不好吃的。”他喃喃自语道,没有一人再敢接话。野草微苦,怎么可能好吃呢?可是他记忆里的这处荒园,却是连野草都没了。洛云萧毁了容之后,被发配到这处,屋顶破了个大洞,连绵阴雨的时候更是难熬,他本来就因为强行废除武功而损了经脉,身体远比普通人还要弱上几分,再加上这样的环境,没熬过三场雨,就大病了一场。没有太医,没有药,没人照顾,甚至没有干净的水。他整个人烧到糊涂睡过去,再活生生烧醒,盯着天花板那个破洞,涣散着思维,任由那黑暗和高热吞噬了自己,又凭借着一点生机活了下来。只不过身子更差了,差到手脚都无力,等同于一个废人。这里是比冷宫还要荒僻的所在,也没有来送饭的宫人。或许有吧,不过可能菜端上桌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吃的差不多了,轮到他这里,什么都不剩,连个空碗都见不着。倒也不是从未吃上了,偶尔厨房做多了,或者饭菜馊了,那些惯爱作弄他的宫人会端过来,强逼着他吃完,再好生嘲讽一番。仿佛踩着别人的脑袋和尊严,自己就能得到升华一般。其实哪里用逼呢?洛云萧是人,□□凡胎是必须要吃东西的。没东西吃,又没力气出去找怎么办?瞧见院里这片杂草,便是曾经风华无限的承影阁阁主,唯一且最安心的饱腹餐了。不用担心会被黑心宫人贪昧掉,也不会有那些不长眼的耗子来抢,是独属于他一人的。洛云萧拖着一身病骨,从床上软趴趴地栽倒,再三尝试也站不起来,只能用两只胳膊微微撑起一点距离,一点一点朝外爬,就像一条蠕动的蛆虫,可怜又无助。他浑身都瘦的厉害,微微凸起的肋骨摩擦着地面泛起火烧般的疼,手臂和腹部都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这是曾经能轻易扼死老虎的手。现在却连自己都撑不起来了。好不容易爬到了门外,已是去了半条命,大脑一片昏沉,胃已经饿到痉挛,哪里还顾得上干净不干净,薅起一把野草就往嘴里送。苦涩的汁液连带着腥气的泥土味和沙石只往喉咙里扑,下意识想呕,却被他自己生生捂住。他想活。他得活。于是这一片杂草园,就成了他最后的生命栖息地。野草长得有多快?一阵春雨之后就又能冒尖,该是无穷无尽的。可是他的记忆里,这里却变成了一片彻底的荒园。荒到能看清下面黑褐色的泥土,和一个个,被连根带起时留下的深坑。而下一场春雨后冒出来的嫩芽,却终究没有等来采摘的人……玉简深呼吸一口气,将自己从那段极度压抑痛苦的记忆中剥离出来。他扔掉了那株杂草,拍了拍手,“走吧。”最后一名侍卫回来了,他不知从哪里取来一件大鳌,黑貂皮的质感,看制式,不像是宫里的东西。“阁主进宫前,属下收着的。”那人低着眼,抖开来给他系上,手法灵活。看来是经常伺候他的。玉简摸了摸突然暖和起来的身子,站在这个院子里沾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