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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上时有温热的湿濡感。无法控制的表情变得惊惶,他在害怕,害怕这人就这么死掉了。这样的担心和恐惧来得突兀,且没有根据。斯年从来都不是一个良善的人,他刚刚对于这人的指控其实并不成立。因为没人能比他更加的冷血无情了。可是现在,斯年看着他受伤,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停跳了。简守还是哭了,没有办法,眼睛只要一疼就会止不住的流泪。于是斯年就看到剩余的泪水从他的指缝中渗了出来。他以为他是被胸口上的伤疼哭的,似乎是想要安慰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斯年对这样的自己感到陌生,同时也对这样的感情持有茫然。鲜血还在成股的流出,斯年一咬牙,将简守横抱而起。他回望了一眼狂笑不止的巫苏媚,眼里暴露出一种狠毒。愤怒是一种调剂,可以借此掩饰心中的情感。“巫苏媚,你最好祈祷自己是因为中邪,不然我不会放过你!”他打不赢她,歪门邪道却是有一大堆,足以让她生不如死。道家之人,正派之宗,耍起手段来也不过是个被激怒的市井小人。此时的他已然忘记自己已经开了天眼,也并未在巫苏媚的身上看到邪祟。他只是慌忙地往外跑,想要带简守出去找大夫。余光扫过巫苏苏之前坐着的地方,却不见人影。他只当是巫苏苏因为害怕,早已自己跑走了。简守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捣鼓如雷的心跳声。冰凉的风雨中传来他的声音,“姓狄的你和我说说话,”此刻简守是脆弱的,可是他想要依靠的人却不是他。世事难料,人心叵测,简守想自己应该是恨斯年的。恨他在十年前扔下自己,且引来了侍卫,置他于死地。恨他在十年后用自己剜去的眼睛做了开天眼的法器,让他生不如死。此等深仇大恨应该不死不休才对,可简守只觉无力。因为讽刺的是,两人之间的仇怨只他简守一人记得。也只有他一人,次次受折磨。这又算作什么?还不是算他倒霉。简守猛然挣脱斯年的“桎梏”,跌坐到了泥泞的草丛中。斯年一个不注意,竟被他推开了好几步。把手从脸上拿开的简守,双目泛红,裹挟着斯年看不懂的恨意。嗓子是哑的,反而克制住了歇斯底里,连气息都显得微弱。他说,“你给我滚。”斯年看得一怔,简守眼中的恨意刺痛了他。委屈、疑惑、愠怒……所有复杂的情绪统统都涌了出来。可是到最后,剩下的却只有担心和焦急。他朝简守走来,作势还要将他抱起:“你要是气不过,回去治好后再随你处置!”但他显然不知道简守为什么会对他生气。他这样说只不过是在敷衍,希望先将他带回去。简守有一瞬的恍神,他确实气不过。但就像蛇被捏住了七寸,再怎样痛苦或不甘,都已经没有办法了。比陷入绝境更可怕的是,充满了绝望。在斯年即将触碰到他的时候,简守惨笑了一下:“看着我的眼睛。”吐词再怎么虚弱无力,对于斯年来说也充满了吸引力。于是只此一眼,便受尽了蛊惑。彻底沦陷在他眼中的时候,斯年就仿若被抽去了灵魂。他轰然倒地,眼睁睁地看着简守一个人离开。再万分疲惫地闭上了双眼,他想,自己完蛋了。情爱一事,果然最为危险。…………弯钩一样的冷月隐入了乌云中。绵延干涸的血迹还遗留着幽幽的腥味,白影一晃而逝。在静谧的夜空中,一声狐狸的嘶吟,显得愈加凄怆悲伤。骤降的雨水淅沥了山路,碎石里的泥泞很快就污浊了衣角。穿着青衣的人一路踉跄,终于止步于一棵桃花树下。被风雨带下的花瓣,飘零无依,最后埋身于泥里。生来烂漫,死却鄙陋,简守和它们不一样。他生时也是鄙陋的,一双异瞳让他受尽了侮辱。可是真的当眼睛离开自己的时候,他却因此学会了恨。懦弱也好,良善也罢,都不比怨恨更收买人心。当初会愿意跟着鬼王走,也不过是想要有机会寻仇而已。他只是没有想到,不管自己曾为斯年找了多少个借口。到最后的最后,他们还是成为了仇人,他还是恨他。简守紧紧地捂住胸口,觉自己都要伤心死了。其实这样的伤口对他来说并不致命,那半截刀刃并没有刺中要害。他只是没有及时的自救,时间又拖得久了,所以失血过多,让他变得虚弱不堪。所有的所有,都不及眼睛痛起来的那一刻来得可怖。狐狸从远处走来,被雨水淋湿的皮毛耷拉下来,没有了当初的优雅。靠着树根的简守,双腿弯曲着,发丝凌乱下巴低敛。简守看着他,缓缓勾了勾嘴角:“你看,我们都变成了落汤鸡。”简守唯一能感到欣慰的大概是,还有人陪他一起狼狈。他又笑了,鬼王却不喜欢他这样笑,带着涩然的苦意。狐狸低吟了一声,后跟一跃,跳到了简守的怀中。胸口的伤口已经不再渗血,只是被染红的半边衣服十分的触目惊心。脸色也难看至极,苍白到透明,眉宇间都含着心如死灰的愁绪。怀里的狐狸突然不动了,一团白雾从躯体上升腾而出。鬼王幻化出半透明的形体来,将简守拥入了自己的怀中。他当然知道,此刻的简守最需要什么,他们俩才是一体的。简守将自己缩在他冰冷的怀抱中,汲取着安全感。从十年前的那个拥抱开始,就像是抓住了水中的浮木,待在他身边,就得以喘息的机会。“那小孩,是不是有问题?”鬼王摸了摸他的脸,拇指轻抚着带有泪痕的眼角。“不用担心,他伤不着你。”简守蹭了蹭脸,同时又抱紧了那只鬼王用来栖身的狐狸。他想,还好还好,他还有他。缓过神来后,简守就在他耳边细细的喃呢,“拜托了,永远不要背叛我。”他可以在他的面前裸露出最柔软,最恶毒的自己。他可以在他面前将自己剖析开来,他真的只有他了。鬼王吻了吻他的额头,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掩下了其中的情绪。只是轻声应答:“嗯,永远不会。”…………斯年醒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