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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0

    好的存在。

第26章

秦浚过了三天才来找顾煊。

他喝令宫人除非他死了否则莫来叨扰他,待在殿里时却风声鹤唳,唯恐下一个进来的宫人便要告知他顾煊的死讯。那样他在顾煊面前就永远是气急败坏的,那不该是他们的注脚。

他应该高高在上、平静冷漠地看着他停止呼吸,如同俯视着脚下的蝼蚁。带着这样的心情他踏进了院门,看到一地狼藉,顾煊歪倒在床边,身体毫无起伏,像是已经没有了生息。

他刹那间惊恐震怒不已,抱起他连忙喝令太医,得知他是昏了过去。他守在床头坐立不安,等太医说他没有性命之虞了也掩不住焦急躁郁,仿若他在这里急,而顾煊因身体虚弱迟迟不醒,也是他大逆。

偏偏他还治不了他的罪。于是他的怒气便发泄在了左右的宫人和太医上,左右惹怒不得天子,便只有惟愿躺在床上那位祖宗快些醒,一力用参汤等补物灌着,也不顾不上顾煊受不受得这大补了。

等顾煊终于醒后,秦浚抑郁的情绪有了出口,提起全身的气力紧紧盯着他颤动的眼睫,看着他睁开眼睛。

他不知道顾煊会是什么反应,或许仍旧是缄默与麻木,再或许撑着病体求他告诉他西秦的事,他在心里下定了主意他会告诉顾煊他是骗他,西秦皇帝被他扣留的回信如若顾煊讨了他喜欢他也是能给他看的。但顾煊盯着他,神情却全然不是他的预想。

他抬起黑白分明的瞳仁,那神情却是迷茫而氤氲的,片刻,他似乎认出了他,急忙上前拉住他的手,那一刻不加掩饰的亲密坦荡,恍然间像是穿过了这十几年的岁月,回到了他们亲如兄弟的少年时。

指尖触碰的地方既麻又痒,秦浚心尖颤动,竟心生忐忑。顾煊握着他的手,嘶哑的喉咙发出破帛般的声音:“你是阿浚吗?你怎么在这里啊?”

第27章

他仰望着他,眉梢眼角间只有隐隐的疑虑与好奇,秦浚如遭雷击,颤颤道:“是,我是阿浚。”

他伸出手,抚摸着顾煊的眉目,顾煊皱了皱眉,却并没有抗拒他的动作。秦浚的手指从他脸颊划下,碰到了他脖颈的伤痕,声音轻如鸦羽:“你在千泉遇到了伏击,你受了很重的伤,可朕找到你了,你活下来了。”他全然相信了这个解释,兴奋地连话都说不清楚,哈哈大笑道,“你现在回家了,对,你回家了,蛮夷都滚回去了!”

他蓦然对室内的人大吼:“你们说是不是?”

室内的人连忙叩首称是,秦浚重新看向顾煊,目光灼灼,顾煊总觉得有什么古怪,但转念一想又以为他该听信阿浚的话,阿浚是不会骗他的。

这样简单的思考却像是用完了他的全部精力,顾煊脑子昏昏沉沉,而秦浚仍然不断地在他耳边说着断断续续、冗杂矛盾的话。他提不起精力去听,便只随意应和,若是隐隐约约察觉到秦浚有不满,就移下身子环抱住他的腰。

是他们习惯的相处。他喜闹,秦浚喜静,偏偏秦浚面对他的时候总是啰嗦叨叨的,而他若是白日里闹的太过便往往没有精力听他说话,一旦秦浚察觉到他的敷衍,他就抱抱他,笑着说阿浚你不要生气了。

而现在秦浚的身体很僵。他圈住他,像是生怕他溜走,他觉得很难受拍他的手,秦浚也不肯松开。

他心想他是忘了什么,想要努力想起来,所幸他问什么秦浚一定会答。秦浚说他是领兵出征时中了埋伏,所以脖颈上会有那样一道伤,又说从前的襄王和楚王都获了罪,父皇也去世了,现在他是天子。

“那我舅舅呢?”他问,神情分外焦急忐忑。

“皇叔也已不在人世了。”秦浚犹豫片刻,道。

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顾煊,而他嘴角颤抖说不出话,脸上忽然呈现出一种极惊惧的神色,如同想起了极可怖的事。他忽得发出一声尖利的厮叫,从破败的喉咙中迸出来更为嘶哑。他推开秦浚,跌跌撞撞地想要冲出这宫殿,秦浚上前拉住他,他便不管不顾地挣扎啃咬,等这久病虚弱的身体为秦浚制住,便只是伏在他手臂间哀哀地哭。

顾煊脑海里闪过很多破碎的画面,一旦想起那一刻的绝望便清晰真实地席卷上来,他在哭叫,在挣扎,他跪在地上不断地哀求,而最后那人极不耐烦地用洪钟般的声音说景王死了。

震得他头皮发麻。

他的舅舅死了,他不知道他还活着,他再也不会来接他回家。耳边嗡嗡地有人叫他别哭了,甚至伸出手来擦他的眼眶,他本能感到抵触,却不知为何没有躲开,而是尽力蜷起身体,好像这样可以保护自己一样。

第28章

秦浚命人给顾煊灌了安神汤药,这是个混乱而艰难的过程,但顾煊终究还是睡去了。秦浚满以为他再醒来后便会平静下来,可顾煊还是陷在极深的惊惧中。

他喜怒无常,如疯如傻,旁人靠近他他便如临大敌般躲闪,终日喃喃着不知道说些什么。有时候他神色是骄矜而张扬的,如他少年时一般的昳丽而殊艳,这时候秦浚可以跟他心平气和地说话,而顾煊会听,也会对他笑;有时候他却是缄默而冷酷的,眼底有隐忍警觉的光,如同荒原上的野狼,一旦有人靠近他他便抓起周围的东西想要下杀手,旁人涌上来制住他便厉声嘶吼啃咬,像是要生啖其rou才痛快。

他是个疯子,疯子是不认人的。

秦浚猜到顾煊的反应来自于他的经历,但他以为自己并没有足够的耐心与欲望去了解他言行中透露出的过往,有一次他被按住四肢后仍然竭力反抗,秦浚掀开衣摆,锢住他下颌强迫他正视自己:“朕是谁?你真的不认识吗?”

顾煊被迫注视着他,神色似乎有一瞬犹疑思考,秦浚看到了希望,更急切道:“我是二皇子,我是祁王浚......”他喉头一梗,真的带了哀切道,“我是阿浚啊。”

“阿浚......”顾煊喃喃道,他忽然高声喊道,“阿浚!阿浚!你是阿浚!”

秦浚命宫人松开他,自己想要抱住顾煊,顾煊却仍然躲避,竭力摇头道:“阿浚,阿浚------我一直在等你,你为什么不来救我啊.......”

秦浚心中忽然有一处被取悦了,他意识到,他陷于黑暗中孤立无援时他是茫然无助地祈祷过他来救他的,在他还是那个战无不胜的明威将军,赫赫威名的大秦将星时他也会有恐惧,而他能消磨他的恐惧。

然而他没有来。

他只到了千泉,在他麾下三千秦卒埋骨的地方撒酒为祭,以为青草忠魂、泉下有知,却再未往西一步-------然而他已经仁至义尽,他不知道他还活着,他不救他从不是他的错。

秦浚为此倍感宽慰,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