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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便罢。于是苦笑了一下,起身到堂中对双亲拜了拜,道:“婚姻大事,但凭爹娘做主。”……闻言,母亲面上便现出欣慰的颜色来,忙将我唤到她身边坐下,安慰道:“此事先前不说,是担心你还想着那金家的小姐,如今她……唉,且忘了便好。其实爹娘早些年为你订了门亲事,只因那人在外云游未归,便也一直未曾提起过;如今他回来董镇,出落得标致不提,家中也颇有些余钱。你也定然会喜欢他的。”我听得微微蹙了眉,实在是对自己也曾有过婚约一事感到有些奇怪。不过母亲既然这样说,我便也没有质问,只是想了想,压低声音道:“阿满知道这事吗?”“……”母亲迟疑了一下,抿唇道,“此事还是……暂且别教阿满知道为好。”我便了然地沉默下来。窗外天色已暗,我燃上灯,见眼前的双亲又耳语起来,便站起身,想到堂后去烧点热水来温一壶黄酒,再添些灯油回屋歇息去。哪知一阵微冷的风扑进窗口,堂中断了几根竹骨的屏风簌簌作响,昏暗灯火下,我竟隐约窥见了一抹猫影。“如此是说定了……三日后迎亲。金儿,既然人都来了,便现出身来见一见罢。”……我一愣,未曾想到这堂屋中竟还有一人;在听到母亲对他的称呼后,更是没来由的感到些许寒意。母亲笑着将那扇陈旧的屏风拉开,我便看到白日才见过的金潇正坐在屏风后,此时已是换了身雍容的长衫,一双望向我的金色瞳孔微微收缩着,像是雨后幽冥的鬼火。第4章他未曾着那西式的礼帽,一副东方才子的打扮,面色依然是鬼魅般的苍白;没了遮掩的妖异美貌在灯火下更甚,看到我的时候更是勾起一抹幽然的笑意,在这本就阴仄的堂屋中显得分外寒凉。不曾想到仅仅过了几个时辰,我便又见到了白日那位好心的金先生,还是重逢在这等稍显尴尬的情形下,此时眼睁睁地看着他向我走来,只觉得心下很是茫然。母亲见我默不作声,便也叹了口气道:“金儿,你这一趟委实去得久了些……阿鸿这孩子打小就忘性大,如今不太记得你,也甭往心里去了就是。”金潇摇摇头,神色沉静地道:“无妨,怪只怪我回来得晚了,才平白教你们受了许多罪。”“……”母亲看着他,又回头看向父亲,目光中隐有几分戚戚。金潇便走到我身前来。他身量与我相仿,妖冶的金瞳十分轻易地望进我眼里,复杂的情绪却窥不得清晰;半晌执起我垂在身侧的手,温声道:“我便是你即将婚娶的夫君……亦或是妻子。男子间无所谓嫁娶,只随阿鸿如何称呼了。”……他的掌心细滑柔软,仅只在指尖有一些薄薄的茧;指甲略有些尖锐和残破,触感却并不似我想象的那般冰冷。我任由他温软地握在手里,心中隐隐生出几分荒唐。先前只道父母要我成亲,是想我入赘到那里娇蛮的富小姐家中去;男子成婚根本闻所未闻,先前也只知道某些好男色的富人会有这般人口买卖,孰不知父母为了家业赓续,竟也要将我卖出去了。可我断不可反抗,亦不愿反抗;父母之命本就不可违背,又怎能违背。于是我在良久的沉默后,终是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金潇一愣,略有些微张的瞳孔便显出欢喜的颜色来,苍白的脸上亦有了几分人气。我看母亲,母亲正泪眼朦胧地看着我。“好,好,这番将阿鸿托付给金儿,我与你爹也可真真安下心来了。日后你们好好过,好好过……”见母亲失魂落魄,讲话也前言不搭后语起来,父亲忙扶住了她,一边拍着她的后背好生安慰,一边也同样流露出几分怅然的颜色来,想了想便对我道:“阿鸿呐,你这一趟是嫁去金儿那里;日后如有诸多琐事,爹娘或许都赶不及为你排忧解难。”语毕犹豫了一下,又沉声道:“只需知晓无论发生甚么,都务必要信金儿的。他既自愿与你成婚,便断然不会加害于你;外头诸多闲言碎语自不必听,妖魔鬼神更是无稽之谈,成家之后也不要遐想太多,只好好与金儿过日子便是。”……我并不知晓父亲这话是何含义;此情此景下,更觉得有几分没来由的毛骨悚然。迷惘归迷惘,可身为孝子,却仍是点了头,又跪下来朝双亲深深一拜。金潇在身侧看着我,眸中温柔的笑意之下,隐约藏着几分深沉而古怪的色泽。…………三日后金潇便来迎了亲。我不知晓父亲与母亲是如何瞒过了阿满,又打算何时将兄长与另一个男子成婚之事对他和盘托出;只是这三日我都未曾见过弟弟,迎亲的时候他也正在上学,看样子是暂且不会知道了。阿满仅只我一个兄长,且从来不会似长辈那般严厉地训斥他,因而对我很是依恋,想来也不会赞成这等荒唐的婚事;若被他知晓父母将我卖给了有钱的人家,怕是宁肯砸了自家的古玩店,也不愿我受这般委屈。更何况,来迎亲的还是一个肖似猫儿的世家先生。没有聘书请期,也不行文定纳礼,就这般直白仓促地抬了轿来,只待我自己穿了那双亲备好的喜服,便在敲锣打鼓声中上了轿。从未想过自己会如出嫁的姑娘一般,身上虽是男子大红的状元袍,却要被装在漆黑的轿中一路抬到人家;我看不到马前的金潇是何般模样,只从轿帘狭小的缝隙中窥见那抬轿的人,面上皆是些僵灰的神态。我没有送行的家眷,金潇也似是在这董镇中并无亲友,因而这门亲事结得很是简陋,除却被雇来送亲的人之外,便是些围到街巷间看热闹的邻里。古玩店年轻的董老板与一个外地归来的男子成亲,这想必是继陈家少夫人血崩而死后的最大新闻;我窥见曾经的左邻右舍在道路两旁窃窃私语,面上果然都有些难以言状的怪异之色。人群中仅只有陈老夫子乐呵呵地上前讨了喜糖,依然是一袭褴褛破旧的长衫,站在不远处闲闲地磕着瓜子,见我自帘后窥他,还笑眯眯地同我打了招呼。虽然知道他只是来贪些小惠,我却莫名松了一口气,便也不再去看其他人,只微阖了眼在这轿中小憩。心里想着只要再从这黑甜乡中醒来,便可以免遭旁人白眼的酷刑了。……哪曾想到送亲的轿子行到了半路,却忽然出了异状。马前一阵sao乱,轿夫被迫停了下来,我依稀听到不远处的前方有人在争执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