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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买书……”俞访云拿手机给收银员扫了扫二维码,才重新对上耳朵,犹豫了下老实交代,“我来买字帖。”“噗”一下笑了出来。不知牛奶太热还是对面的声音太柔软,贴着胃壁,严奚如的心都要融化。这人怎么能这么可爱。翌日清晨,严奚如一大早就瞧见严成松戴了副眼镜,坐在客厅里借了自己的电脑东按西按,键盘上每个键都摸一遍。他的秘书请假了,出差的报告还得自己修改。但严成松没改几个字就陷入了困境,这怎么改了一页还有一页,改了后面的前面的又变了。这都是些什么工具,比他儿子还不讲道理。严奚如观察了会儿,看不过去,放下手里的油条:“爸,我帮你吧。”“我会的啊,是不是你电脑有问题。”严成松摘了眼镜在旁边盯着,“诶不是哪能这么改啊,你别把我改过的都抹掉了!你会不会弄啊……算了你走开吧还给我,键盘给我,给我!就说你电脑不行吧……啊,这就好了?”严奚如把屏幕转回给他:“好了。”严成松面色不变:“哦,我就说可以的。”沈枝在旁默默摇头,一看这就是亲生父子。严成松的邮件发了好几回都没成功,严奚如说:”爸,你直接带我电脑去用就行。”爸爸嘴上说“不要了,不要了”,手却很诚实地提起电脑包就走了。他推开家门,严奚如正好抬头,父亲的背影就落入眼中。比想象中佝偻了一些,步子也不如印象里沉稳。他一时望得出神,沈枝敲了敲他的玻璃杯:“你那颗丕蓝腌的怎么样了?”严奚如笑开:“快了,还在努力,马上可以带来给您看了。”沈枝见他脸上表情,春天的杜鹃都开进眼睛里,雀鸟叽叽喳喳地诉说欣悦……有这么喜欢吗,她这傻儿子。还能多喜欢,喜欢到喝一口鱼汤就想到他,喜欢到热了杯牛奶也想端去给他,喜欢到院里花开了都要折一枝最好看的去送他。可这样的喜欢,相较于俞访云给自己的,仍是迟到了好大一截。好在剩下的时间足够他去追赶这段差距。人生过至一半,他终于开始期待一点被平凡琐事充满的日子。还不到七点,严奚如放下了豆浆也准备去医院,沈枝惊诧他上班这么积极,三更半夜见太阳的离谱。“您没发觉我最近都很积极嘛,恨不得睡在医院。”严奚如套了外衣出门,今天院里有晚会,俞访云让他等着自己一起去。于是看云也特别白,天也特别蓝。可现实当头一棒——“严主任,今天晚上是你的一线班。”严奚如下巴都跌到地上:“我礼拜一刚值过?”“不是哦,楼主任不是刚调来科室嘛,医生之间的分组也调整了,现在的值班是按组来排顺序的哦,您还没看到贴出来新的值班表吗?”严奚如头昏眼花,现在才看见墙上自己的名字,又大又密。按这规则,一组只有江简和自己两个人来回倒,每个月的夜班数量瞬间翻了一倍,针对的是谁一眼分明。除了在手术台上,交班迟到开会早退属他严奚如实属第一名,何曾吃过这种亏,可又想到俞访云平日,不算上夜门诊一周都有两个夜班,周末也被会议占据。与俞院长一比,严主任仍有很大进步空间。晚上院里一片喜气洋洋的,严奚如一个人打包了三盒饭,心酸里吃出些热闹的滋味,本来心态终于恢复了点,偏偏江简告诉他,那边聚会上起哄着让俞访云重新上台表演一回,说他刚才和琵琶扬琴混在一起吹的笛子根本不做数。严奚如都不知道这豆蔻还能吹笛子,可方光明这个不厚道的,不知是严老太太那儿还是哪里听来的门道,偏要俞访云唱一段戏。孙其与他一唱一和的,还兴致勃勃点了首。俞豆蔻在台上唱什么姻缘本是天注定,怎能少了他这位风流堂前客,严奚如急得跳脚。江简这些时候最会来事,连着发了几段视频,但他座位隔得太远,拍不清楚也听不明白,只有这最后一段稍微能看些。蹩脚的戏台,蹩脚的配乐,蹩脚的看客,全然衬的他这心上豆蔻如明珠般耀眼。俞访云下了台,被一群看客簇拥,白云披了一身的人,周围却尽是些红飞翠舞,只有他最清透。——可他才不该是那白衣婿张珍,分明是那夜色下仙姿佚貌的鲤鱼精。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蛰伏着,昂首着,引人爱他。这晚手术后需注意的病人算多,严奚如直接睡在了办公室,拿几张椅子拼成床,不知道能休息多久,睡一点是一点。躺下又被喊起来四五回,到了后半夜,睁眼至天亮。乍亮的日光穿透窗帘洒在手肘上,眼前也弥漫了金光,严奚如耳边余音未消。俞豆蔻那儿唱到百转千回,也唱到他的百转愁肠,一夜相思。耳边忽听见细碎脚步声,落在身侧,严奚如移开手肘,望见那条心心念念的小鲤鱼,粉着一张脸,还有一团糊上去的胭脂。“你这什么打扮?脸怎么了,叫开水泼了?!”风流子看了也一惊。俞鲤鱼立刻揉了把脸颊:“护士长一定要给我涂的粉底,说我面色太白了。”“那这脸蛋呢?”“还抹了一点腮红。”“那这嘴呢?”“嘴?嘴怎么了。”没涂口红吧,俞访云下意识伸舌去舔下嘴唇,忽被对面吻住。唇齿相贴,舌尖让人含住,素白一张小脸弯了浅浅嘴角,勾起面颊上两团红晕。严奚如搅动水花,恋恋不舍断了银丝,松开他,抬手抹掉那脸颊上仅存的颜色。“以后不要再抹这些乱七八糟的了,太折磨人。”俞访云贴着他掌心,侧过头,轻轻说:“好。”那两坨胭脂被手指抹得干净,却又平白升起两朵绯云,真是……洗了胭脂,却叫人,魂魄消散。俞访云在他值班室用冷水泼了把脸,兔子一样两只手在脸上乱抹:“我去上班了,你再睡会儿。”严奚如一定要拉着他送到电梯,还好大清早病人都没起,没人看见,也没人跳出来投诉医生谈恋爱。数字慢慢从二十几楼降了下来,俞访云突然踮起脚,叫两个人白大褂的袖扣相碰。他把一截花枝插在严奚如的口袋:“回来的路上见到你心心念念的枝头豆蔻都开了,就想到你,就想捡一枝来给你。”胸前本就插着豆蔻,如今又多一株,连梢带叶,花苞小小一串,珠钗似的坠着白玉。——这才是严奚如一开始就把俞访云比作的豆蔻,珍惜地别在胸前,与那枝粉色笔身缠绕,艳就艳了,他乐意得紧。电梯上的数字越来越小,云后也涌出微光,身边的人笑着说:“其实前几日,我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