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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敢不听话?”宁母看着小倩,越看越觉得喜欢,不由道:“你早日为母亲生个孙子,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母亲决不让他欺负你。”小倩羞怯应了,一转身不由眉飞色舞。宁生是要做官的人,若是能得人间帝王敕封诰命,那才是受益无穷!宁家的鬼气散去,小小的院子和旁人家并没有什么不同。宁母埋头喝口茶,那凉凉的涩味顺着喉咙流入胃中,忽然教她一愣。仿佛有什么不对。她按按额头,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却见儿子领着客人回来了。“伊公子,快坐!劳烦你走这一趟。”她起身招呼客人,便顾不上思量方才的事。医续断含笑坐了,见她眉间一缕暗雾,只微微颔首,并不说破。“我去为蕙娘收拾准备一下。”宁采臣拱拱手,想着怎么说服自己的妻子。所幸蕙娘并没有醒,他偷偷松一口气,轻轻把窗户推开。蕙娘一向腼腆,固执地不肯见外人,若是惹她不高兴,定然病的更重了。他打来清水为夫人擦手洁面,又多披了一件外裳,没发现哪里不妥当,这才去喊医续断进来。这不是医续断第一次见到蕙娘,她在乌生的回忆里,是个机灵活泼的女子,有着旁人没有的聪慧和美丽。但是病榻上的女子,实在和记忆力那个大相径庭。她蜡黄着一张脸,眉毛淡淡的耷拉着,眼角已有了细细的纹路,整个人都染着沉沉暮气。像一朵将要枯败的花。“伊兄?”宁采臣见他沉吟不语,心悄悄揪起来。医续断从那截细瘦的腕上收回手,摇头道:“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些细碎麻烦。”宁采臣这才舒了口气,忙问他需要些什么药材。若要败光一个小康人家,那便是让这家的人生病,请医用药治个几回,家里的钱囊便尽了。秦素问对此深有体会。也正是因此,她见宁采臣眼也不眨,一副势必要治好妻子的模样,越发感到迷惑。他对蕙娘到底是什么感情?小倩呢?医续断也很好奇宁采臣的感情归属,不过看他双目清正、细心守候在蕙娘榻前,便觉得已有了答案。“药材不需要担心。”医续断给他看背上的背篓,“这些时日采了许多药,都是用得上的。”宁采臣刚刚露出喜色,又听他道:“还缺一味药引。”宁采臣无事时翻看闲书,也见过什么人血、人rou做引的怪谈,当即道:“伊兄但说无妨,只要能治好拙荆,愚兄都愿意!”他似乎想成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医续断看他一眼,也不深究,只淡声道:“需要无根之水。”无根之水便是未落地的雨水。宁采臣望着烈日骄阳,脸色凝重起来,“若是一直不降雨,蕙娘她……还能撑多久?”秦素问屏着呼吸望向医续断。若是没几日活头,宁采臣不光要哭的肝肠寸断,还会被小倩得逞啊!医续断没发觉屋里这紧张的气氛,他略略估算了一下,随意道:“取露水凑活一下,总能撑几个月的。”嗯?秦素问一呆,和宁采臣对视一眼,都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发展不太对的样子。几个月总不会一场雨都不降,宁采臣在丧妻的边缘翻滚一番,一时热泪盈眶。小药炉立刻就生上了火,宁采臣守在炉边扇着蒲扇,倾耳听药汁“咕嘟咕嘟”的沸腾声。半年的沉疴让这少年人说得这样轻巧,宁母心里存了疑虑,总觉得不可信。这大夫还是有年纪的靠谱些。夜里接了好些露水,倒入那熬煮一夜的药汁里,宁采臣深吸一口气,将汤药端到蕙娘床前。蕙娘一直没有醒来,用汤匙给她喂了一碗药,见她还是照旧昏睡,宁采臣忍不住叹了口气。医续断坐在院中纳凉,看着天上弯月,轻笑道:“不急。”小倩迟迟未归,宁母只当是怕生人,也不cao心她的安危。只是没有人帮忙,这些家务又落到了她身上,实在辛苦疲惫。家里来了客人,饭食不能再将就,她提篮去街上买菜,却见小倩撑伞等候在树下。“母亲劳累了,女儿实在惭愧。”小倩泪涟涟的模样实在招人疼,宁母忍不住哄她两句。“女儿采购了许多东西,”小倩不再哭泣,把手里的篮子交给宁母,“母亲拿回去吧,女儿不敢冲撞了贵客。”宁母见里头不光有rou菜,还有几匹华丽的绸缎和一尊小玉佛,不由道:“怎么如此破费?”“孝敬母亲,哪里算破费呢。”小倩奉承几句,又指着那玉佛道:“嫂嫂久病不好,把这佛像放在她床头辟邪吧。”日头越升越高,宁母怕耽误做饭,也不好再推辞下去。她嘱咐小倩:“莫要贪玩走远了。”说完便折身往家里赶。小倩摸摸肩上小辫,嗤笑一声。她一个阴鬼,去哪里请一尊佛像回来?宁母把那佛像和绸布包在一起,先去厨房生火做饭,等儿子招呼客人坐下,才道:“我给蕙娘送些饭菜去。”秦素问看一眼医续断,劝道:“大嫂子一直睡着,应该吃不下。”“不妨事。”宁母摆摆手,端着碗往卧房去。她怀里鼓鼓囊囊装着什么,秦素问扒一口饭,总觉得心神不宁。“公子……”医续断撩撩眼皮,“吃饭。”院子里照旧炖着药汁,宁采臣添足炭火,洗净手去看蕙娘。书房腾给医续断两人,他本是要住回卧房的,只是母亲实在放心不下,非要他到自己房中睡。宁采臣已过了及冠之年,哪里还能像小时候一样依赖母亲。他折个中,在堂屋里铺了被褥。蕙娘还是静静躺在榻上,呼吸清浅几近于无。宁采臣摸摸她的脸,轻轻叹一声。视线触及床头那尊巴掌大的黑佛,宁采臣“咦”一声,却不曾多想。母亲信佛,应当是她为蕙娘请回来的吧。月上中天,万籁俱寂。卧房里没有点蜡,只有一道月辉斜斜照在墙上,勉强能看清房中摆设。榻上的女子忽而打个冷颤,眼睫抖动两下,慢慢睁开了眼皮。蕙娘喉中干涩,强撑着探手去摸茶水,等她润了口,便虚弱地伏在枕头上。黑佛隐在夜色里,并不曾被发觉。有道小影挣扎着从它身上撕裂,体型娇小,映在墙上竟是具骷髅。“是谁?”蕙娘目露寒光,警惕地四处张望。她这外强中干的模样吓唬不住人,有谁低低笑了一声,带着鬼魅的凉意。“装神弄鬼!”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