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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楚策轻轻接过那颗果脯而结束,面不改色地喝下半碗药后,楚策将果脯丢进口中,酸甜遮住了苦涩,似化作千丝万缕,缠上了心。梅庚觉着他应该捏着小家伙的喉咙,狠狠质问他到底隐瞒了什么。可是瞧见他腕上已经转为乌紫色的指痕,又不忍了。直到楚策昏昏沉沉地靠在他怀里睡过去,梅庚望向窗外如洗碧空,长长地叹了口气。空寂房中,呼吸声浅浅,睡着的楚策轻轻呢喃了什么,传入梅庚耳中,换得额心一个疼惜又珍视的吻,蜻蜓点水,轻触即离。“梅庚……”温温软软,带着不自知的眷恋,让梅庚即将狂风骤雨般压抑不住的怒火悄然散去,顿时雨过天晴。梅庚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楚策还小,不是当初那个狠下杀手的帝王,至少现在而言,他是无辜的。像是在为自己的不忍寻找借口,又或是刻意忽略了心底油然而生的某种…歉疚。风溯南和虞易闻讯赶来时,已是午后,梅庚正哄着楚策吃那碗芋圆桂花粥。偏偏一向乖巧的楚策使起了小性子,仿佛变回了他这个年纪的少年人,活泼而又狡黠,非要折腾梅庚哄半晌,才纡尊降贵地吃下一口。梅庚对此捉摸不透,怀疑是否是他年纪大了,实在难猜这小孩的心思。到后来,梅庚总算是发现楚策就是故意的,当即双目一眯,单手托着粥碗,似笑非笑地睨去一眼,小家伙年纪小,他本也不愿多做轻薄,甚至连贴着唇这种浅浅的吻都没有,更不曾同塌而眠。可谓当之无愧的坐怀不乱。但此刻露出的戏谑神情却携了几分邪肆的轻佻,楚策脑中警铃大作,梅庚到底能有多恶劣没人比他更清楚,下一瞬便听见了轻描淡写又含着笑意的威胁:“小策如此胡闹,是想本王用嘴喂了?”轰!小殿下精致瓷白的小脸倏尔蔓上绯红,直蔓延到了精巧耳廓。门外探视的三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神情各异,被震惊到一时不知该不该进去。第五十九章虞易中毒十分巧合,刚进门的秦皈也听见了王爷那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调戏,瞧见门外站着的三尊石雕,面不改色地心道,这算什么,他常在王府转悠,时不时地便能瞧见这两位打情骂俏。风溯南无意间瞥见神情自若的秦皈,当即肃然起敬,递去个钦佩眼神——这都波澜不惊,您强。秦皈很是受用,淡定颔首——过誉过誉。任谁天天瞧着,都会像他这么平静。然而没过多久,里头便传来梅庚轻飘飘的声音:“别杵着了,进来吧。”都是老相识,互相不客气,但陆执北还是狠狠磨了磨牙,心道您老还知道我们在外面等着呢?三人进门,瞧见的场景还算和谐,楚策恹恹地靠在软枕上,梅庚坦然坐在榻边,二人分明手都没牵,却萦绕着似有若无的亲昵。楚策的情况风溯南和虞易都知道,但知道归知道,亲眼瞧见他那副羸弱模样,加之这受伤原因,不约而同在心里狠狠骂了姜戎一句——王八蛋!几人之中风溯南最喜欢这个小殿下,看着文文弱弱满身的书卷气,通身的干净气,同那些野心勃勃又偏要装作淡薄仁善的皇子截然不同,倒不是说楚策真就淡泊名利了,而是他想要什么便不藏着掖着,足够真实。何况现在他又与梅庚之间多了层关系,自然被视为自己人。见楚策此次吃了大亏,风溯南那双原本盈着笑的狐狸眼此刻满是怒意,咬牙切齿道:“姜戎那个老王八蛋!还拿这儿当他西夏呢,真不要脸!”这话一出来,梅庚便先沉下了脸,他与姜戎之间也算是新仇旧恨加一起,若非如今大楚不宜再战,他才不管什么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恨不得把姜戎那个老杂碎的皮剥下来做军鼓。虞易和陆执北一瞧便知道,风溯南戳人家痛处上了,在梅庚开口前,却是楚策先云淡风轻地笑了一声:“无妨,今日之辱,总得还回来。”不仅是今日之辱,更是前生之恨,风溯南听不出他言辞之下暗藏着的刻骨狠戾,可其他三人却听得真切。楚策是真怒了。梅庚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发顶,皮笑rou不笑地哼了一声,“是太子带了人去焦兰殿,他与西夏有所往来。”这也彻底激怒了梅庚,如今洛王在朝中的呼声丝毫不比太子低,凡是心思通透些的都知道,若梅庚真要铆足了劲与太子作对,只怕他这东宫的宝座也坐不久。陆执北紧蹙眉,不自觉地便联想到西北之战的惨败上,“他为何要与西夏合作?与虎谋皮,必遭反噬。”“好处多着呢。”梅庚冷笑着应了一声,却没说得仔细。豢养私兵需要极庞大的财力,当年西北之战投进去的军饷粮草乃至于武器都被他拢下大半,与西夏合谋,一可在战场上剪除他梅氏羽翼,二也可方便自己养着私兵用于逼宫,只可惜终究看得不够长远。乍一看仿佛是太子得利,可深思便知道,纵使太子得了大楚,到时只怕也是个毫无用处的空壳子。“咳…咳咳…”虞易掩着唇咳了几声,梅庚抬目望去,这才发现虞易的神色极差,不似以往的苍白,而是蒙着层死气似的青灰,连唇都偏紫,那张原本艳丽的容貌这下倒真像是艳鬼。梅庚一怔,旋即忆起当年虞易早逝,无端地觉察出几分不对劲来,他皱眉道:“虞易,你脸色很差。”风溯南便也跟着附和,“是啊,刚就想问你了,这些日子没见你,怎么搞成这样?”“是啊。”陆执北随声,却携着几分揶揄,“你看风二少,常年往醉红楼金莲坊的钻,也没个中气不足的样子。”风溯南刹那红了脸,眼刀子便丢向陆执北,“您可闭嘴吧。”他虽喜欢寻花问柳,但也不过是与佳人赏赏月、看看花、喝喝茶、听听曲罢了,自无外界传得那般不堪。虞易不常开口,嗓音微哑:“整顿侯府,诸事繁杂,大抵是因疲累所致。”虞澜就要被秋后处斩,虞易便是永定侯府唯一的嫡子,整个侯府曾经都鄙夷的大少却成了板上钉钉的继承人,趁着机会便开始在府中夺权,忙得夜不就寝食不下咽,又缠绵病榻了两日,听闻楚策出了事,这才勉强爬起来过府瞧瞧梅庚心尖上的小宝贝。他的事梅庚也有所耳闻,可到底还是心存疑虑,不知是否该问,正是犹豫之际,身后的小家伙便轻轻道:“虞公子还是小心些,宁惹君子不惹小人,如今虞澜遭祸,只怕有人狗急跳墙,丧心病狂。”虞易一时默然,他竟被个比自己小了许多的少年语重心长地教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