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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晕,倒是成功帮他解脱,不用守在前面伴驾了。等到把一帮前来看望的人送走,他变戏法似的摸出一壶酒,还没来得及倒,帐篷外面又传来轻轻的叩指声。曲长负把酒往旁边一塞,镇定道:“进。”结果进来的人是靖千江。“曲公子,别藏了。”靖千江进来便坐在了曲长负的对面,“能闻见。”曲长负的手一顿,干脆痛痛快快将酒壶拿出来,往两人中间的桌面上一放,嗤笑道:“璟王殿下,狗鼻子吧?”靖千江笑了起来,瞧着他的目光却是极温柔的:“过去你就是这样,身子不好,还不知道顾惜自个。我一看见你把人都打发走藏起来,就知道你又在偷偷喝酒了。这么多年,还是那时候的脾气。”曲长负道:“你不也是一样吗?别人都是‘醉卧沙场君莫笑’,‘急呼斗酒,旋拂征埃’,结果璟王殿下军功赫赫,竟然还能保持滴酒不沾,厉害厉害。”“滴酒不沾?”靖千江道:“别没良心了,你至少就诓骗过我三五回!”其实他并不是不能喝,他只是不喜欢沾染会令人沉溺的东西。很多人明明看起来没甚忧愁之事,言谈也文质彬彬的,可几碗黄汤灌下去,歌哭无忌,语无伦次,便仿佛变了人似的。可以说这么久以来,他见过的唯一一个豪饮至大醉而不失态的人就是曲长负了。对方的心,太冷,太硬,他的情绪在任何情况下,都被深深地包在一层冰壳之中。靖千江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他不喝酒。就像他不喜欢那些为了情人要死要活、软弱哭泣的怂包们一样。眼看着酒液徐徐倾入杯中,曲长负举杯欲饮,靖千江道:“今天刚动了真气,就算我没你那个晚娘脸的小端吓人,你倒也悠着点。”他把另一个空杯递过去:“给我分点,一人一半。”什么到了曲长负这里都会变成意外,无论美酒还是爱情。他一生都在拒绝沉溺,可对方就是他最大的沉溺。曲长负无可无不可,给靖千江倒了少许,酒壶又被他拿过去,将自己的杯子斟满了。曲长负道:“我听说卢延的两条腿都断了,这不像齐徽做的事,你干的罢?”靖千江一杯酒下肚,这回没被呛着,但是有点犯晕:“嗯。本来想摔死他的,遗憾。”曲长负道:“他伤势不轻,就算是不死也得残废。卢家先祖也是以武立身,现在卢洋卢延都不中用了,卢家的其他子弟不过平庸。只要你再稍使手段,他们手里的北路军迟早能归到璟王府。”他微微而笑,眼中似有波光流转。“目前朝中可用武将不多,眼看战事将紧,骁勇善战,用兵如神,这就是你最大的好处。”靖千江深深凝视曲长负的面容,脑海中却忽然又涌现出对方徒手制伏惊马时,那意气风发、万人瞩目的一幕。他不语,抬手举杯。曲长负便也举杯与靖千江一碰:“愿一杯荣华酒,搏功名万户侯。敬他日,你我各展宏图。”“鸿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1。”靖千江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面颊微微发红:“重活一世,我也老了。原先的少年心劲消磨了个干净,想来手握天下也没什么趣味,哪里比得上两情相悦,长相厮守。”曲长负没再给他倒酒,自己又喝了一杯:“有个词叫‘物是人非’,就是说江山不老,人却善变。劝你一句,凡事谈感情,最亏。”“很是,很是,我们曲公子每回讲话都这么有道理。”靖千江一本正经地点头赞同,拿起空杯子,仰脖子把里面的空气一饮而尽,然后豪爽地抹把嘴。曲长负:“……”靖千江放下杯子,身体微微前倾,忽然问道:“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曲长负知道他醉了,当然不会认真解释什么,漫不经心地敷衍道:“你说呢?”靖千江说:“谢九泉也是武官,你为何不说他骁勇善战?齐徽也有野心,你为何不建议他弄来北路军?卢家上回刺杀了齐瞻,你还能跟他联手啊。”曲长负:“……什么乱七八糟的。”靖千江不理会他,学着曲长负的语气,自问自答道:“感情是世上最无用的东西,一条路要走的远,就该,心狠!曲长负,冷面无情!跟我说这些,不过是因为我最好利用,跟旧情没关系。”他越说越觉得深得“曲学”精髓,自己点了个头:“嗯,我知道,很对!”曲长负这么多年喜怒不形于色,这时却被面前这只醉鬼给气笑了。他用手压了压眉心,防止自己一时失态,把对方打死:“靖千江,你真是——”他一顿:“算了,白瞎了我的好酒,快滚。”靖千江似懂非懂,只依稀意识到,曲长负好像生气了,不待见他了。他盯着对方,晃了晃脑袋,勉强晃回了一分神志。靖千江起身拱了拱手,苦笑道:“抱歉,我还是酒量不好,你别恼,注意身子。我这就走,这就走。”靖千江说着,便晃晃悠悠从帐篷里飘出去了。曲长负无语地瞥了眼靖千江面前那只空杯子,正要起身,帐篷帘子一动,醉鬼突然又重新探了一个脑袋回来,郑重道:“你叫我滚的时候,比你和我端着架子说话的样子,可爱多了,像小时候。你以后,多骂我吧。”曲长负觉得手痒,于是直接抄起他的杯子扔了过去。*靖千江第二日醒来,果然又是一阵头疼。他坐起身,依稀记得昨日跟曲长负喝酒,自己心中本就有些不痛快,很快就喝醉了,至于醉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却是不太清晰。他心里面多少有点惴惴不安,平素不拿正眼瞧人的璟王殿下逮着空子就得曲公子身边转悠转悠,卖力讨好,倒让其他人看的十分惊悚。梁国和郢国会盟的这场行猎,中间虽然仍是夹杂着一些较量高下的小小纷争,但总体而言也可算是和谐融洽的。隆裕帝心情不错,大臣们也各自欢喜,唯一遭受巨大打击的,怕就是昌定王府。他们人还没来得及回到京城,卢世子从马背上摔下,落下残疾的消息便已经传了出去。听到的人都不免唏嘘感叹,倒不是跟昌定王府的关系多么好,而是瞧着这么一个世家眼看就走了下坡路,心中不免感叹世事无常。这当中也有一个重要原因,在于卢家子嗣大多平庸,否则就是犯了天大的错,只要不是满门被斩尽杀绝,总能有复起的机会。可惜卢洋死,卢延残,两人又都没有子嗣,卢家便出现了断层,起码近二十年之内,应是没有重新恢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