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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武

    玉疏定了定神,才问:“这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

白羽笑嘻嘻地:“我说是我弄出来的,你信吗?”

玉疏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她让仇隐从来北延开始,便开始完善这样东西,只是多年之功,到现在也不过十之三四而已。

白羽大怒,拍案而起,“难道我就不可能弄出来?”

玉疏看他简直如被拔毛的猫,气愤得很,不由就笑了,“好了、好了,没有怀疑的意思。只是这东西——没有多年时间弄不出来,你年纪对不上。”

白羽哼了一声,别别扭扭道:“算你还识货。”

“看在你识货的份上,我便告诉你好了。这是韩靖韩将军弄出来的,他年轻时曾经在北延潜伏了整整七年,后来直到死为止,也一直守在边境从未离开过,积攒了多年之功,才弄出这么一份来。只是后来……后来一朝事败,这份东西也辗转失去了踪迹。”

“我父亲在世时,给我看过一些,所以我还记得,现在把我还能记住的,全部弄出来给你了,虽还有缺损,我现在也没办法了,将就用,慢慢补全罢!”

玉疏郑重道:“白羽,多谢你。”

白羽投来疑问的目光。

“因为,你如今的处境,有一半,大楚难辞其咎。”

“哦?”白羽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了玉疏一眼,“你不也是么?”

“大楚这样待你,你不一样也走在这条路上。”

“我?”玉疏笑了笑,低低道:“我没那么伟大。”

“真的。”她又加重语气,强调了一次。

“我只是有必须要去做的原因。”

“那我也是。”白羽忽然说,那一瞬间他的眼神很深,可是明明深不见底,又能看出中间显而易见的偏执:“我也有必须要做的原因。”

他静静望着玉疏手中那份地图,目光雪亮,而毫不动摇。

*

【兄临敬启】

哥哥:

在北延的第三年,我终于能给你发出这封信。以往近千个日夜里,我心中多少想说的絮语,曾想尽书于上,与你共诉,可是我不能。那些话最终都只能藏在心里,假装已经写就,假装已经在你手里,假装你会读到……而今我终于可以确保发信的万无一失,然冒着这样的风险,只是拿来传我的絮语,仍觉太过虚耗人力。因此哥哥,原谅我多少衷情,无法诉诸纸上,只能通篇简明扼要地谈些正事,原谅我。

北延人没有老巢,他们逐水草而居,每年迁徙的定居地都不同,连赫戎都是居住在王帐之中,无一人例外。唯有一点可确定的是,他们会沿着水草丰沛的地方走。

这也让战胜他们成为了一笔很不划算的买卖,因为他们召战之即来,败之则退,以他们对草原地形上的熟悉,可根据战争的情况可随时调整战术,极其灵活机动。只要北延自己谨慎,就很难攻下他们全部的主力。

这其中唯一的突破点,就是改变他们游牧的传统。格达木宫已建立起来,想来你在京城,也收到了消息。虽原因并非谣言所传的那样,但它的建立,仍是我所喜闻乐见的。

只是如今赫戎仍然只在冬天居住于格达木宫,其余三季的行踪,仍不可寻。因此我不想将希望都寄托在一条路上。摸清草原上的地形,是我要做的双重保险。一如当年的韩靖大将军,他能多次取得对北延的大胜,最重要的便是他年轻时曾经在草原上潜伏了多年,用这些年的时间,彻彻底底摸清了这片草原的每一寸土地。韩家军百战百胜,因此而始。

哥哥,我已经拿到了韩将军当年残存的一些地图,并将这部分不完整的地图托人转交给了甫之。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会尽力去补全它。而这件事,我也已让仇隐早就在做。

同时有一事,北延已打算从韩靖大将军的往事下手,以曾劝降他为名,挑拨甫之与哥哥的关系,哥哥千万、千万小心。

又及:听闻哥哥的样貌十分肖母,那哥哥可曾知道,俞家是否在十年以前,曾有女眷嫁给边境的将领?我在边境遇到了一个有几分肖似哥哥的小孩儿,看他小小年纪便有大气派,原本的出身应当不凡。只是他的父亲已因韩将军之故过世,因此我不好过多探听他的过去。如果没有,或许是我多想了,哥哥无须介怀。

安好,勿念。



于昭武二年初春

*

玉疏恍惚了片刻,才在信件末尾落下“昭武二年”四字。一时觉得有点陌生,可是又有些说不上的骄傲与酸慰,似乎与有荣焉,又似乎渐行渐远。

昭武,是楼临的年号。

——————————仅发于po18,——————————

今天第二更。

另:现在的时间线已经是哥哥登基的第三年,但老皇帝死的第一年不能改元,也就是哥哥登基的第一年仍属于弘昌二十六年,登基的第二年才开始改元,算作昭武元年。所以现在的时间线是昭武二年。

所谓<玉楼春临(渐渐之石)|PO18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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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寻常的午间。

汗王不在,次妃照常要午睡的,在寝殿伺候的婢女们也都染了些春困,坐在檐下,呵欠一个接一个。

过了一会儿,大约次妃是入睡了,她贴身伺候的衔霜轻悄悄退出来,笑吟吟道:“次妃暂时不会醒,姑娘们去用午膳罢,纵叫人了,这里有我伺候呢。”

北延的规矩没那么大,婢女们心思也粗些,何况次妃日常也只要衔霜伺候,闻言就真站起来,笑嘻嘻告退去吃饭了,只剩下衔霜安然守在门口,见人都去了,才轻轻咳嗽了一声。

玉疏这才睁开眼,神色清明,无半分睡意,望着殿内许久不见的男人。

仇隐做个普通北延男人打扮,怀中抱着一柄长剑,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都因这几年的奔波,染上了一些风霜。

仇隐单膝跪地,“殿下,臣无能,如今还只有十之五六。”

玉疏示意他起来,“北延这样大,你又人生地不熟,还要小心隐藏行迹,警惕人知道,这三年来你无时无刻不在外头奔波,再说这种话,是觉得我这几年过得太富贵了么?”

她故意板起了脸,仇隐向来又口拙,只能艰难道:“殿下……”

玉疏笑了笑,取出一张纸递给了仇隐。

仇隐望了她一眼,才展开了这张纸,才摊开看了一个角,他的心就剧烈跳动起来:“这是……”

仇隐一目十行看完,才紧紧握着手中那份残缺的地图,“有这份东西,那臣便能绘出完整的一份北延地图了。”

“殿下,此物您究竟从哪儿得来?”

玉疏道:“白羽所给。”她迟疑了下,才问:“仇隐,这几年你一直在教白羽功夫,别告诉我,你没发觉他有几分像……”那个名字在她唇边绕了几圈,玉疏只觉口齿缠绵,怎么也说不出那名字来。

仇隐明显知道她在说什么,沉吟道:“以前从未听说过,或许不过巧合。毕竟……”

“也不过两三分相似而已。”

“也许……真是我多想了。”玉疏摸了摸无名指上的戒指,将这疑虑暂时抛开,把一封信递给了仇隐,“赫戎与阿日斯兰想使离间计,因此此信,要从速、从快。”

仇隐抬起头,把信和地图一起攥在手中。

轻飘飘的两张纸,他却觉得重逾千斤。

他第一次没有在她跟前垂下头颅,而且直视着她,目光雪亮。

“殿下,我这几年一直在北延和大楚之间游走,所有人——包括大楚的所有人,都轻贱你、鄙薄你、唾骂你,你也觉得无所谓吗?”

原本栖息在架子上的苍鹰低鸣一声,长翼振翅而起,在帐子上方掀起漱漱的风声,它飞到玉疏肩上,丰密的毛羽在她脸上落下细碎的光影,以至于仇隐一时都无法看清她的表情。

许久以后他才听到她清静如雪的声音。一时泠泠,一时淡淡。

“无所谓。”

玉疏笑一笑,“因为我也并非是为了他们,我只是在为我自己罢了,他们不过恰好和我的目的一致罢了,恰如你、我、白羽的目的正好想通一样。所以感激也好、不感激也罢,皆与我无关。”

仇隐长长呼出一口气,“臣明白了。”

“殿下,臣此次来见你,还有一事要报。”

玉疏看他忽而肃然的表情,心中咯噔一下。

“殿下这封信,或许发晚了。”

“有人弹劾先韩大将军通敌卖国,与北延里应外合,并拿出了韩大将军与北延来往的信件。”

“陛下的旨意已到凉城,宣小韩将军进京自辩。”

——————————仅发于po18,——————————

关于大祭师的bug,前文已经改过来了。昭宁这个bug是我手误了,不过这个是收费章,所以内文无法更改了,幸好只出现了一次,所以这边就一起说下,哥哥的年号是昭武没错。谢谢认真看文给我捉虫的小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