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1/4)(男主小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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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宁十四年夏,圣元帝少年即位,穷奢极欲不理朝政,荒废祭祀,故天降大旱。 世间乱象横生,生灵涂炭,百姓民不聊生,折骨为炊,易子相食。 惨白的天空,烈日直白炙烤大地,似乎要蒸发空气中最后一丝水分。 土地裂缝纵横狰狞如同血管裂谷,空气干燥灼热guntang,如同开水烫呼吸道。 “……” 某处院子里,银砂从一堆杂物冒出一个头。 她眼珠转了转,发现天空似乎变得很远,院外枯树足有几十米参天,通通被扒了一层皮,脚下乱七八糟杂物堆积,如同山脉绵延不绝。 “咕咕。” 忽然,耳边一声模糊的鸟叫。 “咕咕……咕?” 银砂感到胸腔震动,扭头看了看,发现那声音正是从自己肚子里发出来的。 她变成了一只鸟。 与记忆中小鸡一样的麻雀不一样,原本圆溜溜的身子脏兮兮如同嗦过芒果核,右侧翅膀羽毛秃了一块,上面还有干涸的血迹。 银砂看着陌生的环境,大脑一片混沌。 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就连先前发生的事也是一点也想不起来。 但这种空虚虚无的感觉,她倒是格外很熟悉。 她想,自己大概是又做梦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偶尔会有一些不属于原本世界的记忆,比如自己突然变成一只猫,一个男人,荒原里的一棵植物……有时只是几秒,有时会持续很久,会有好几个白天黑夜,但她没有时间概念,不知道具体到底过了多久。 就连银砂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甚至不可控随机,想起之前曾有人和她说过做梦会遇到一些不好的事,她就想当然地以为这便是做梦了。 皇城脚下一处村镇,人声嘈杂声鼎沸,热闹仿佛集市。 “杀猪咯——杀年猪!” 一声吆喝嘹亮响起,传遍大街小巷。男子一脸喜庆领着杀猪匠经过土路边。 道路两旁人家听见声音,纷纷从院子里探头,七嘴八舌议论起来,一张张枯黄瘦削的脸上流露出羡慕的神情。 村里拐了几个弯,终于来到他家,推开门,只见空荡荡院子里一个杀猪台。 杀猪台是两张木桌拼成的,不太结实摇摇晃晃,半大小猪一丈多长,皮肤蜡黄干瘦,被麻绳绑着四脚朝天躺在上面,嘴里塞着抹布,不断挣扎发出哼哼唧唧声音。 它看见男子领着杀猪匠进门,似乎感觉到杀气一般,变得躁动起来,拼命挣扎,桌子咯吱咯吱直响。 “老实点!” 一旁花白头发老头抄起木棍,狠狠敲在小猪肚子上,小猪顿时惨叫一声,挣扎得更起劲了,清澈眼中流出惊恐的泪水。 “来啊,快来帮忙按着!” 老头险些压不住,赶紧招呼男子过来帮忙,俩人一上一下将小猪死死按在杀猪台上。 “按住了啊!” 杀猪匠撸起袖子,从怀中掏出一把破布裹着的杀猪刀,似乎经常用,刀刃薄的像纸,挥舞间切割空气,发出铮铮破空声。 “呜呜呜呜!!” 刀背反着日光,生生刺进小猪眼睛里,死亡的恐惧让它迸发出极大求生欲,两个男人咬着牙往下压,木头桌子拼命晃动,粗麻绳子几乎崩裂。 “按不住了,快点杀啊!” 眼睁睁看着杀猪刀越来越近,小猪被按着纹丝不动,它拼命摇头惊恐呕吐出嘴里抹布,声嘶力竭哭喊着。 “不要!不要!——” “噗嗤”,清晰一声,杀猪刀精准毫不留情插进它喉咙里。 “——!” 小猪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全身开始抖动抽搐,不一会惨叫变成了咕嘟咕嘟的呻吟。 屠夫拔出刀,鲜血顿时迸发喷溅而出空中喷出一丈高,男子赶紧拿出桌下早就准备好的木盆接住。 赤红色鲜血哗啦啦流到盆中,不断有温热液体血滴溅到他脸上,浑浊眼中瞪大,满是兴奋神情。 老头弯腰吭哧吭哧喘着粗气,不忘叮嘱道:“一滴都别浪费,这血留起来,可以做血肠!” 不一会放完血,不需要褪毛,紧接着便开始剥皮。屠夫握紧刀柄,自锁骨凹陷下刀,径直划到小腹,将紧致的猪皮划开一道红线血淋淋一条。然后将刀伸进皮下开始剐蹭,分离胶着紧黏着的筋膜,最后两手抓住两侧肚皮,脱衣服一样两旁一抻,“嘶啦”一声露出满腔内脏,生rou腥气味顿时飘散出来。 饥荒小猪吃不上饭,肚子里几乎没什么脂肪,一肚子猩红内脏就这么露在空气里,如同一锅鲜红的元宵,紧紧一个挨着一个。 男子端来另一个盆,直接伸手进腹腔里去抓滑溜溜的内脏,两手捧着心肝脾肺肾噼里啪啦丢进盆里,满手血淋淋油乎乎,用黏糊糊的手背抹了抹脸,笑嘻嘻道。 “这些下水,留着炒菜吃。” “砰”,屠夫手起刀落,一刀剁下整个猪头。 他扫了一眼,娴熟地用杀猪刀割下一整片肋骨,白色筋膜红色肌rou白森森骨头包裹。 一旁男子口水快流到地上了,乐呵呵接过沉甸甸的两扇排骨,转身快速走进厨房。 屠夫抬头看了一眼他背影,冷哼一声,紧接着庖丁解牛一般开始切割猪rou,将小猪尸体每部分骨rou分离,柔软鲜红的rou依次排开放在案板上。 “里脊,三岔,臀尖,肘子,五花……” 一老一少忙碌的身影从厨房院子里来回穿梭,满脸喜笑颜开宛如过年杀猪吃rou一般喜庆,口水已经收不住,化身美食家,每个部位都能想出几十种吃法。 屠夫一刀接着一刀剁下,切割皮rou声音接连响起,声音巨大响亮砰砰如同放鞭炮。 锋利的杀猪刀一点一点将小猪拆解,渐渐地,小猪本来的面目露了出来。 是一个孩子。 躺在两张桌子拼的案板上,如同一头猪一样被放血剥皮,依次分成大小不一一块块血淋淋的rou,长长短短森森白骨接连被整块剔出,整整齐齐堆到一旁。 纤细脖子鲜红断面整齐,孤零零一颗蜡黄的头仰面朝着天空,黑色头发乱糟糟浸在血里,嘴角张开流着口水和血,凹陷的眼眶眼球灰白瞳孔散大,眼角还在轻微抽搐。 “哎,这堆骨头你们还要不?” 屠夫已经杀完开始用抹布擦刀,指着桌子上一叠零零碎碎白花花骨头问道。 老头连连点头:“要的要的,留着炖汤喝嘛。” 屠夫点点头:“行,俩腰子俺拿走了,就当一趟杀猪钱,这猪头你们自个留着吧。” “哎,好嘞,您慢走。” 木头桌子已经被血染红,血淋淋案板上只剩孤零零一颗头和一叠白骨。一老一小俩人满身满手是血笑呵呵送走屠夫,转头看着人头发呆。 “这猪头咋吃?一点rou没有。” 男子用油乎乎的手摸摸小孩凹陷脸颊,用手指戳戳眼眶,小孩瘦的皮包骨,脸上就薄薄一层皮。 老头摆摆手:“该咋吃就咋吃,去,拿刀来。” 男子应声,颠颠去厨房取了一把菜刀,割下两只耳朵,然后双手握着刀,对准脑袋颅骨,一刀切西瓜一样劈了下去。 结果劈歪了,一刀斜斜砍在小孩脸上,顿时横亘出现一道深刻血痕,鼻子砍断了,饱满额头向下凹陷,流出西瓜一样浓稠红色汁液。 身侧老头不悦“啧”了一声,男子连忙拔出刀,又劈了一下。 这次劈正了,一刀砍在额头中间,深入大半个脑袋,头颅出现长长的裂痕。 男子咬牙用足力气,双手转动菜刀别开骨头,粘稠脑浆哗啦流了出来。 “哎!” 他没想到会这样,周围也没有盆,于是便直接并拢五指去捧着接,黄黄白白脑浆混血汩汩从他指缝流过。 “爹,爹!” “哎哟,你咋不拿个盆接着!” 老头看见了急了,二话不说直接上嘴去接,男子见状也跟着学,俩人嘶溜嘶溜抱着裂开的头颅吸了起来。 嘬吸吞咽清脆声音散布开来,鲜血咸猩刺激味蕾舌尖,让沉寂几乎麻木的舌头刺激一瞬活了过来。 两根舌头接连伸进缝里,咸腥黏黏糊糊液体涂了满脸,发出死鱼一样的腥臭,他俩满眼精光仿佛两条野狗,吃得倒是如同琼浆玉液一般畅快。 吸溜吸溜声音扩散开来,银砂在后院,只听土屋前边一阵乱七八糟热闹声音,她好奇,想着看看怎么回事。 “咕啾……” 她驱动笨拙陌生的躯壳,一点一点从高高的杂物堆挪动,杂物陡峭险峻,一不留神就会摔倒。 她尝试挥动翅膀想飞,但是一直有一种胶水粘着的尖锐感觉附着在右侧翅膀上,正在阻止她,让她动不了分毫,只能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向下跳,仿佛悬崖峭壁下山一般。 “——叽!……” 突然,她一个不留神被叉出的木头绊了一跤,脚下一滑骨碌碌滚了下去。 “……” 银砂四仰八叉倒在地上,晕眩想要呕吐,半天爬不起来。 尖锐鸟喙深深扎进土地,她扑扇着翅膀,撅着屁股两只鸟爪蹬地拼命往出拽,好不容易才脱身。 “……?” 这一顿折腾下来她晕头转向,早已分不清东西南北,四周是笼子一样土高墙阴影。 银砂下意识咕咕叽叽一蹦一跳地往前面有光的地方挪,喝醉了似的如同一个小毛球一样到叽里咕噜处滚。 她越走近,吸溜吸溜声音越来越大,还有人说话声音,她好奇想要看清楚一点,从后屋墙角绕了过去到前院。 “咕……!” “嗯?啥东西?” 男子正抱着半个脑袋啃,听见声音猛地回头,浑浊两眼冒绿光,嘴角流着血,牙齿上挂着一小片残破蜡黄脸皮。 他两只眼睛如同饿狼一样搜寻银砂所在那个方向,想在墙角阴影挖出一只老鼠蟑螂无论是什么东西他都要吞进肚子里。 然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空荡荡土墙角。 “……切!” 男子以为自己幻听了,又扭头回去继续吃那半个人头。 一颗头颅已经被顺着裂痕掰开,里面粉红鲜嫩大脑流了出来,旁边老头不顾油腻气味直接凑上去用嘴去吸,狼吞虎咽直接吞进肚子。 吃上就停不下来,如同狗一样脸埋进脑子里就这么啃食,呲溜呲溜声音发出,眨眼间脑子没了小半个。 男子虽然眼馋但有些犹豫,咽咽口水说:“这玩意,能生吃不,我听说他们有人吃了之后疯了……要不用开水烫烫吧。” 老头不理他继续吸:“烫鸡毛,有那功夫都饿死了个屁的!” 男子一想也是,与其饿死还不如疯子活着,于是也用手抓一把软绵绵大脑吸溜进嘴里,咸豆腐一样滑溜溜口感令他十分满足。 二人就这么继续吃了起来,吸溜吞咽声此起彼伏传来。 土墙后阴影里,银砂圆圆身子缩在一个人手心,被他好好紧紧护在怀里。 “啾……” 毛绒绒小脑袋蹭了蹭他指尖,那人感觉到什么,将她捧到眼前,银砂也借机看清他的脸。 少年皮肤苍白,五官隽秀,上挑凤眸低垂着,清癯轮廓稍显稚嫩,但隐隐已经有了些长大后的影子。 ! 只凭那双眼睛,银砂一眼就认出他是陈砚清。 “咕啾!唔……” 银砂兴奋地跳了跳,蹦蹦哒哒就要往他怀里钻,刚要张嘴叫,还没出声音便被他两根手指捏住嘴巴。 “嘘,”陈砚清掐着她鸟喙,声音轻轻落在她头顶,“不要出声,不然会有人把你吃掉的。” “……” 想到前院两人狼吞虎咽疯狂模样,银砂乖乖点头,陈砚清见她老实下来,便松开手。 银砂缩在他怀里,这才注意到他没穿衣服。 半大少年瘦弱身子苍白皮肤包裹骨头,每一根骨头走势凸起都清晰可见,几乎没有rou,一层薄薄的皮,如同人皮骷髅一般。 纤细脚腕上绑着一根粗糙麻绳,足有拇指粗细,麻绳尾巴连接一块巨大铁块,让他无法自由行走。 银砂不知道,这村子里的人分人和猪两种,穿衣服的是人,而陈砚清这种没有衣服穿的,则是等待被吃的猪。 “……” 清晰吞咽声头顶传来,银砂抬头,只见少年目光灼灼盯着自己。 陈砚清僵硬地将她从怀中揪出来,抓着她的两只爪子将其举到面前,一双深黑瞳孔一动不动盯着她圆滚滚身子。 银砂从未见过他这种眼神,被他这么一盯,背后顿时升起一股寒意,浑身羽毛竖了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感觉他真的会吃了自己。 “……” 空气灼热,前院啃食声音传来,墙后阴影里,一人一鸟就这么沉默对视着。 望着小麻雀圆溜溜无辜眼睛,陈砚清眼神逐渐有些飘忽,似乎内心挣扎。 良久,他干裂苍白嘴唇微微颤动,却只是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鸟喙。 陈砚清松开手,小麻雀摔在他腿上,立刻蹦蹦跳跳钻进他怀里。 “……受伤了啊。” 他舒了口气,垂下眸子,视线落在她右侧血rou模糊翅膀上。 明明饿的要命,可自己为什么不吃它呢? 前院啃食声音仍在持续,二人吃完了脑子,开始扒下脸皮眼球舌头吃,鼻子软骨嚼在嘴里,咯吱咯吱响。 “……” 声音清晰传到陈砚清耳中,他却只是淡淡的如同寻常一般,甚至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那两个人,是他爹爹和阿公。 旱灾已经持续三年,稻谷一粒颗粒未结,存粮已经被吃完,人们开始吃牲畜吃野兽吃土吃草吃树皮吃老鼠吃蛇吃蟑螂虫子,最后开始吃人。 最开始是女人,陈砚清目亲眼睹他娘被他爹砍死,尸体被分成rou块煮在锅里装进盘子端上桌。 直到全村最后一个女人被分食吃光,接下来就轮到了小孩子。 大家不忍心吃自家儿子,于是便几家约好了互相换着吃,仿佛孩子不是自己亲手杀便没有死,把活生生的人叫做猪,自己所吃的便不是人。 望着自己怀着毛球一样小东西,陈砚清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伸出手指轻轻摸了摸它的头。 “哈……大概,因为我们是同类吧。” 与此同时,身后一道巨大阴影直立着,男子阴森森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鬼一样出现在他身后,与高墙阴影融合在一起。 当陈砚清发现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晚了。 “——唔呃!” 纤细脖颈勒上一条粗糙麻绳,瞬间将喉骨压变形弯深深凹陷,将空气流通瞬间阻断。 陈砚清被强硬力道掰得向后倒去,窒息的感觉涌上来,拼命挣扎无济于事涨红了脸,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如同一头猪一样被生生拖走。 男子狰狞笑着,刚吃饱了用足了力气在手上,嘴角未干的腥臭血滴滴答答落在他额头上。 “不要……爹,不要……” 陈砚清如同上岸的鱼一样慌乱挣扎,漂亮凤眸眼中惊恐,窒息通红眼眶流出泪水,手指扣紧了颈上绳索,无意识挣扎指尖在喉咙划出一道一道交错的血痕。 “呃!……” 绳子瞬间收紧,纤细脖颈足足勒小一圈,陈砚清被拖拽拼命张口呼吸,胸腔鼓动呛出涎液,鼻腔口腔血味。 “这可由不得你!” 男子面目狰狞恐怖,两只手如同铁钳抓着麻绳往身后大门口拖。 “跟老张家约好了换,人家早早就送来了,现在要来收猪,能留你这么长时间,算你赚了!” 门外的人似乎已经等的不耐烦,破烂草鞋不断摩擦地面,扶着门框的手反复敲击。 门口老头回头催促:“好了没啊,快点人家等着急了!” “来了来了!” 男子被催得急了,转手将麻绳在手臂上饶了几圈,快步将他往后拖。 “呃……” 陈砚清几乎说不出话,被绳子勒得双眼翻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起身下小麻雀丢了出去。 “嗯?啥东西?” 男子余光只看见一个黑点划了过去,手上动作一顿,伸着脖子想要去看。 忽然,手臂艰难覆上一只苍白的手。 “cao,还没晕?” 男子看着几乎失去意识的陈砚清,心中一惊,下意识以为他要跑,抄起墙根木棍对准他头便是一棒。 “!” 一声闷响,甚至连呻吟声都尽数被勒在喉咙里,鲜血瞬间迸发而出,顺着额头流过脸颊,眨眼间染红半张脸。 陈砚清的无力手垂了下去,死猪一样任由他拖走,干燥土地上留下长长的一串血痕。 “……啧。” 门外等待的老张本来挺高兴,一看拖来是这样半死不活满头是血的,顿时喜悦转变为一脸嫌弃。 “你这,还活着么?” 他伸脚踢了踢地上陈砚清的头,见人没反应,于是蹲下去细细查看。 “有气,刚还要跑呢!要不是我一棍敲下去,现在早跑没影了。”男子收好手中麻绳缠在手臂上,“反正你拖回家就宰了,里外不差这一会。” 老张琢磨着也是,于是点点头:“那成吧。” 他从怀中掏出一根绳子,将陈砚清手脚仔细捆好,用一根扁担吊着扛在肩上。 “俺走了!” “好嘞,路上小心!” 送别老张,男子和老头关上门,两张脸上浮现出笑意。 老头咂咂嘴搓着手贼笑道:“这年头,家里有头猪不容易,咱家小猪比他家还瘦呢,算咱赚了。” “哈哈,可不咋的,”男子也跟着笑附和,“你看那些家里没猪的,饿的抓心挠肝,儿子都开始吃老子了。” “哈哈哈,是啊……” 老头脸上的笑逐渐变得牵强起来,干巴巴地陪着笑。 待男子转身之后,一双浑浊皱纹眼睛目光瞬间变得阴冷。 天空干裂土地灼热,气压低,四周空气寂静可怕,夏天没有蝉鸣,所有算得上的活物全被人吃了。 没人知道这场天灾究竟会持续多久,在这乱世之中,每个人想着都是能活一天算一天。 “啾……” 银砂从一堆垃圾冒出头来,甩了甩脑袋上黑灰色的灰,被呛得扑簌簌咳了两声。 杂物堆还在不远处,方才陈砚清所在的墙角只留一滩长长血迹,铁块麻绳丢在一旁。 银砂眼珠慌乱反复扭头看了看,陈砚清似乎不在这院子里,男子和老头在厨房里剁rou,忙得叮咣响。 她趁没人注意,蹑手蹑脚拖着受伤翅膀一蹦一跳到门口,鸟喙撬开虚掩着门缝钻了出去。 土路两旁都是院子,但路上看不见一个人影,空气仿佛凝固的胶体呼吸困难一丝风也没有,头顶枯树没有树叶日光直射下来干燥裂开沙地被炙烤,每踩在上面一步都感受极高温度。 银砂顺着血迹一点一点笨拙蹦哒移动,偶尔躲避土地上狰狞碎片一样裂口,仿佛深不见底深渊,似乎掉下去便再也上不来。 虽然看不见人,但周围一股低沉压抑的气场流动,似乎有无数双贪婪眼睛紧盯着附近活物,只要被发现就是死路一条。 道路两旁满是森森白骨,被太阳晒得脆干露出裂痕,一股死气低沉蔓延。 银砂吃过许多人,本是不怕死人,但周围这股压抑沉闷的感觉令她有些不舒服。 “吱呀——” 这时,身后木门悄悄打开,发出古老尖锐声音。 银砂迅速蹦蹦跳跳钻到树根脚下一堆骨灰中,灰扑扑身子刚好与颜色杂乱骨灰书皮相称,只露出两只圆溜溜小眼睛,让人分辨不出。 门缝里黑漆漆的,明明是白天露天院子,但门缝里却如同另一个空间。 银砂看了好半天,才发现那竟是一个人。 堵在门缝里,一只血红发黄的眼珠贴在门上,左右转动,如同监视器一样来回扫视周围。 “……” 银砂窝在骨灰里,看着那个人没一会便把门关上了,于是抖了抖翅膀刚要伸头钻出去。 突然,一道尖锐视线陡然射了过来,银砂下意识抬头看去。 只见围墙上方,一双血红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 “……!” 银砂只感觉浑身鸟羽都刹那间炸开,自己变成了一颗石头定在原地,刚迈出一步鸟爪钉在地里。 在梦里她没有能力,似乎真的只是一只断了翅膀的小雀,如陈砚清所说,这里的人会把她吃掉的。 她愣在原地,本来就迷糊的大脑更是直接宕机,不知道要做什么。 “……” 趴在围墙上那双眼睛忽然转动,缓缓向左向右偏移一个角度,蓬乱头发下,浑浊角膜泛黄瞳孔宛如蒙了一层雾。 他似乎看不清什么,眼神不是很好,只知道本能一般在墙外搜寻什么。 片刻之后,那双眼睛降了下去。 银砂立刻从骨灰里蹦出来,一蹦一跳逃离这片区域,拐到另一条路上。 “要杀猪不早说,干脆刚才一起宰了算了,还折腾这么远,俺爹还在家等俺吃饭咧!” 老张家院子里,老张正在里里外外忙活,方才屠夫骂骂咧咧抱着胳膊在一旁站着,神情有些不悦。 老张抻来一张长凳,正将地上昏迷陈砚清手脚绳子依次解开,一边赔笑道:“哎,麻烦您啦,要不等会您多拿一块rou走吧,俺就一个人,省着点吃用不了那么多。” 屠夫似乎对这个安排很满意,哼哼两声不再抱怨了,将刀随手搁在一旁,也帮着过来解绳子。 “你小子,捆得挺结实啊……” “哈哈,主要离得远嘛,怕半路醒过来跑了……” 俩人蹲在地上将陈砚清手脚从扁担上解下来,结果老张绳子捆得太死,打了好几个死扣,两个大男人忙活抠了半天满头大汗也没解完。 “妈的……” 后来屠夫嫌麻烦,直接掏出杀猪刀开始割,唰唰两下将手脚绳子全部割断。 “这不就得了?” “俺咋没想到呢!”老张欲哭无泪,“可是,俺,俺家就这一条绳子……” 屠夫:“……” 老张哭丧着脸,默默将陈砚清搬到长凳上躺平。 屠夫看不过去他那憋屈样,翻了个白眼道:“这有啥的,俺看这猪干干瘦瘦的没啥劲,也晕过去了,俺等会快点杀,你用力按着点,等放完血,也就没力气了。” “哎,也行哈。” 老张一听也不是不行,于是收起那副丧气x表情,弯腰双手按住陈砚清手脚。 屠夫没瞅他,兀自低头扯着衣摆擦了擦刀,将刀刃擦得寒光发亮。 “铮——” 刀刃划过空气发出一声轻响,屠夫握紧刀柄,杀气腾腾双眼眯了眯,对准长凳上昏迷陈砚清细白脖子,抬手便是—— 与此同时,陈砚清睁开眼。 “砰!” 寒风凛凛一刀砍在长凳上,瞬间削掉一块木头边角。 屠夫睁大了眼,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刹那间旁边老张惨叫一声,捂着鼻子跌坐在地上,指缝飙出鲜血。 “啪嚓”,脆弱木头长凳被打翻在地上,凳腿折了一条。 陈砚清看似手脚细长纤弱,关键时刻倒是迸发出极大力量,头脑清醒二话不说爬起来便准确朝着大门口方向奔去。 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半秒后屠夫反应过来伸手刚想去抓他,结果陈砚清如同一只雪白兔子,比他预想中速度快许多。 “啊!cao……” 屠夫硕大身躯如同小山一样嘭一声摔倒在地,手里只抓住堪堪几根墨色长发。 “砰!” 银砂这边顺着零零星星血迹,一蹦一跳刚摸到老张家门口,突然大门猛地被撞开,一阵狂风将她掀飞出两米远。 她迷迷糊糊折腾半天刚找对方向爬起来,只看见土路上远远一道细长影子,紧接着门内窜出两个巨大黑影。 “——猪跑了!快来人啊!” 老张慌乱吆喝声传遍四方周围院子人家,几乎是同时,路边院子每户人家大门砰砰打开。 门内钻出无数人影,如同一条条饥饿鬣狗追逐一只猎物一样红着眼睛向着陈砚清背影方向追,仿佛谁先抓到猎物就是谁的,瘦癯脸颊眼窝凹陷浑身干瘪神情疯狂流着口水,已经不能称之为人。 凝固空气霎时间流动起来,陈砚清被一群怪物追着,手腕脚腕满是长年累月留下深刻血痕,许久没吃过饭如此激烈运动让他头晕眼花,渐渐体力不支额头冷汗混着血流下,只感觉眼前世界正在颠倒。 身后脚步声杂乱逐渐接近,远处村口的线条正在一点点模糊如同墨水化开,隐约有银铃声如同幻觉一般清脆传来。 救命……救…… 陈砚清几乎已经晕倒,耳边唯有呼吸声,眼前看不清任何东西白茫茫一片,只是下意识驱动身体向前拼命奔跑。 我……不想死…… “……” 高头大马白马抬起马蹄,却迟迟没有落下,片刻之后它收回脚,马蹄铁落在地上发出清脆一响。 镶玉马车风铃摇曳渐渐停止,整个几十米长仪仗队就这么忽然停了下来。 随从白衣侍者皱着眉头绕过来一看,只见白马脚下伏着一个人。 一个少年,全身赤裸跪在地上,骨骼分明脊背拼命起伏如同濒死小兽。 “咳……仙君,求……” 他用力呼吸空气,两条纤细手臂如同苍白竹竿,拼命撑起身子摇摇晃晃,满头满脸是血的模样令人为之一震。 “仙君……救我……” 白衣侍者本想将他赶走,见他这副样子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转头看向村口,只见一群人黑压压神情阴森森盯着这边,如同地狱恶鬼,一双双血红眼睛紧盯着这边,却仿佛结界一样不敢接近。 “求……咳咳……求您……” 陈砚清赤裸跪伏在地上,孱弱单薄身躯竭力维持跪拜姿势,似乎刚才跑的太急喉咙里不断咳出鲜血,声音颤抖微弱额头触地乞求着。 “我……不想……死……” “呃,道长……” 白衣侍者见他可怜不免动容,转头看向马车金色帷幕之后,车内人仍然静悄悄的沉默没有反应,似乎并不打算理会。 气氛就这么僵持在这里,村口那群人见状又往前逼近一步,似乎只要等马车挪动一步,他们就立刻扑上来把人拖走。 “……” 陈砚清仍跪在那里,头深深低下去似乎已经认命。白衣侍者见状心中不忍,但也只能摇摇头,张口刚要下令前进—— 突然,马车帷幔动了动,紧接着从里面被掀开,隐约看见一只细白修长的手。 “——上来吧。” 声音缓缓流动如同清澈溪流,分辨不出男女,仿佛神话仙人一般淡淡回响。 “……” 陈砚清身躯微微动了动,片刻之后抬起头,额头沾满血和泥土混合物,脏兮兮脸颊凤眸睁大,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来,起来吧,元鹜道长喊你上去呢。” 白衣侍者也不嫌脏,直接撸起袖子弯腰去搀他,轻飘飘纸片一样身子一只手便轻松扶起来,将他送上车。 “……” 村口那群人见状默默散了,如同丧尸趿拉着草鞋一步一步挪走。 “哎,怎么走了!” 到嘴的鸭子飞了,老张叫了一声连忙拔腿就要上去追,结果被一名老者一胳膊拦了下来。 老者白须白发不怒自威,一双眼睛深山野兽一样冷冷扫了他一眼,老张顿时冷静下来,颤颤巍巍道。 “村,村长……” 老者眯了眯眼,转动眼珠看向逐渐远去长长仪仗队,良久缓缓低沉开口道。 “你知道,那些人是什么来头么?” 见老张茫然摇头,老者冷笑一声。 “——玄微门。随便一个人,随手掐个诀,咱们所有人都得死。” 言外之意,就是咱们惹不起。 老张无奈,只能吃下这个亏,垂下头如同丧气皮球,默默朝着家里方向走去。 刚走出几步,老者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你家就你一个人,是不?” 老张不知道他啥意思,茫然眨眨眼回头道:“啊,就俺一个,咋啦?” 村长点点头,也没说什么,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老张刚转过身,他的脑袋便被砍了下来。 “咚”,人头落在干燥土地上发出闷闷一响。 血液刹那间喷溅出来,随着人身子摇摇晃晃扑通倒在地上,瞬间染红一片地面。 布衣男子收起刀,开始蹲下身着手处理尸体。 “……没人看见吧?” 身后村长缓步走上前来,一双精明锐利眼睛扫视周围,反复察看见周围没半个人影,这才放下心来。 他垂眸看了看人首分离老张,用鞋尖踢了踢他尸体,冷笑道。 “呵呵,就一个人,还敢出来溜达……” 切割尸块声音锋利响起,远远银砂躲在院子围墙后,见陈砚清安全逃离这里,这才放下心来。 圆滚滚身子蹦蹦哒哒,刚要悄悄溜走,转头身后一双赤裸的脚。 “啊啊……” 抬头,对上一双血红的眼睛。 “………………鸟……” 男人乱蓬蓬头发一顶,巨大一张脸血红发黄双眼逐渐逼近,咧开嘴露出一个笑。 “咯叽咯叽……” 一片黑暗中,银砂感觉自己正在被人咀嚼,上下牙反复嗟磨将头挤爆碾碎。 最后将她嚼成烂rou,吞进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