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难辨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午夜十二点半。

    陈娇记得很清楚，前几天住在民宿的时候，由于隔音很差，这个时间她仍然能听到外面的交谈声、笑声，还有附近大排档的酒杯碰撞声、划拳声……

    但现在那些声音都消失了。

    没有人声，没有酒杯相撞清脆的声音，只能听到行李箱的轮子在地面滚动的声音，呼啸的风声，还有树叶在寒风里抖动的沙沙声。

    她回过头，却发现找不到来时的方向，所有岔道和路口都不见了。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一条路。

    这条路笔直，狭窄，   像一条夹在居民楼中间的小巷。

    所有的店面都紧闭着，楼上住户的窗户也全都黑漆漆的，只有道路两旁的路灯还亮着，好像除了这一条路以外，整个世界都已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没。

    陈娇停住脚步。

    她既不敢去民宿，也不敢回酒店。

    她在路灯下蹲下，靠着她的行李箱，抱着脑袋缩成一团，好像只要逃避就能让一切重回正轨。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陈娇从浅眠中猛然惊醒。

    她抬起头，面前是一位老奶奶关切的脸。

    “小姑娘，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老人不等她回话，就自顾自地继续，“是不是和家里人吵架，离家出走了？哎呀，你父母肯定很担心。快回家去吧，父母和孩子之间哪有什么化解不了的矛盾……”

    陈娇呆呆地望着她，眼泪忽然涌出了眼眶。

    她哽咽着道了谢，拨打了父母的电话。

    电话接通了。

    “喂？”

    陈娇听着mama这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声音，感觉恍若隔世。

    她哽咽着说：“mama……我想回家……”

    “啊？这孩子说什么呢？”陈mama纳闷地问，“你不就在家吗？”

    陈娇连呼吸都停住了。

    她用颤抖的嗓音问：“……mama，你在哪里？”

    “我在家里啊，你说我在哪里？”陈mama没好气地答道，“你昨晚上在楼上乒乒乓乓的干什么呢？搞得你爸大早晨五点就给惊醒了。你不会是半夜在跳舞吧？”

    陈娇艰难地吞下唾沫，感觉喉咙发干。

    她再一次确认道：“你和老爸……在A市？我……我也在A市？”

    “是啊，不在A市要在哪？你睡迷糊了？”

    “……mama，先不说了，拜拜。”

    陈娇挂掉了电话。

    她看向几米开外的民宿。

    那两个和她一起坐着飞机来到福顺镇的人，和电话那头的人，究竟谁才是她的爸妈？

    而那个留在A市的“陈娇”，又是谁？

    -

    陈娇订了机票，想要立刻飞回A市。

    但随着登机时间的临近，外面的雾却越来越大，最终航班被取消了。

    从候机厅望出去，白茫茫的大雾笼罩着机场，能见度极低，几乎看不清几米以外的景象，窗外飞机的轮廓也变得模糊不清，与白雾融为一体。

    候机楼外的灯光被雾气笼罩，变成了隐约的光点，候机厅里的照明也显得有些幽暗。机场广播里播报着延误消息，声音听起来遥远而模糊，就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窥探房间里。

    陈娇想起了以前看过的小说。小说中有一个时空碎片，人们在碎片中的那座城市看似正常地生活，但所有试图离开城市的人都有去无回……

    是什么超自然的力量在试图阻挡她回家吗？是那种力量只能掌控这座小镇，所以阻止她逃离，还是这里根本就是什么时空碎片，本就不存在离开的路？也许即使飞机起飞了，也会在半空中撞上空气墙……

    陈娇漫无目的地想着。

    候机厅的人渐渐减少，最后只剩她一个人了。

    陈娇在长椅上蜷缩着。她不想离开这里去一个密闭的空间，因为害怕下一次再打开门，看见的又是民宿的长廊。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被机场广播惊醒。

    手边静静地躺着一个信封。

    这个信封看起来并不寻常。它是由一张黑色的厚纸制成的，没有收件人或寄件人的信息，只有一个浅灰色的丝带固定在信封的中心。

    整个信封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气味闻起来有些奇怪。

    鬼使神差地，陈娇打开了信封。

    里面只有一张……一张什么呢？陈娇感到难以形容。

    它看起来就像是科幻电影里会出现的道具，薄薄一张如纸一般，但整体呈现出半透明的质地，还泛着蓝光，或许是一种电子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