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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朋友

    

我们是朋友



    几颗零散的篮球徘徊在cao场边缘。

    林淮之离开了。

    而宋时微蹙着眉走了回来。

    “怎么样,时哥。”张丞问。

    宋时啧了声,泛着nongnong的躁意,在这光秃秃的盛夏尾巴尤为明显。

    “少打听。”宋时说。

    宋时说话的时候,一副老子现在很烦,你最好也别来烦我的样子。

    张丞笑了起来,看着宋时恣意的坐在沿边,单手靠住阶梯,碎发随风浮动,他的大拇指按了按食指,发出骨节的脆响声,弥漫的情绪四散开来。

    有点凶,又有点低沉。

    沉默半晌,张丞听见他说,“我要转班。”

    “我要转去林淮之他们班。”宋时的语气更加坚定。

    闻言,张丞视线投向宋时,竖起了大拇指,“时哥,你是这个,牛逼。”

    “滚蛋。”宋时抵了抵后槽牙。

    他还不信了。

    一个小小的棠以,能有多厉害?

    冰可乐的瓶身冒出点点水珠,颗颗晶莹,疯狂下坠,最终死于cao场的暴晒,在guntang石壁上消失。

    作出决定,宋时的喉结滚动,猛灌了口冰可乐,二氧化碳骤然袭入身体,胸膛微凉好似安抚,宋时总算找回了点思绪。

    张丞离开前,回头看了眼这厮,较真了啊,他笑笑。

    这荒诞的赌约,是他们随口的一句戏言,可他发现,这两个人都上了心。

    林淮之和宋时,谁都不是肯服输的人。

    两人皆是入局的赌徒。

    -

    棠以的成绩是班级的吊车尾,她坐在后门最后一排靠窗处,学校已经没有开空调了。

    她的鼻尖热热的,掸了两下自己的上衣,解开了最上面的扣子,露出薄软纤细的脖颈。

    当夏风掠过玻璃窗,吹得棠以从头到脚都舒爽了。

    班门口突然传来了巨大的课桌摩擦地砖的刺耳响动,所有人都朝门口看去。

    那笑意盈盈,眉眼间又有些好斗凶狠的少年气。

    是宋时。

    宋时将课桌放下,发出轰得一声,毫不顾忌的,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搜罗起某个身影,直到看见了后排的女孩,他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八颗光洁的牙齿,恣意张扬。

    林淮之看见宋时站在门口时,他的眼尾倏然垂落,握着笔的指尖隐隐泛白,薄唇紧抿,循着宋时的视线,他看到了棠以。

    没了那副黑框眼镜,眼睛圆圆的。

    是乖巧可爱的模样。

    只是在此刻看起来,令他心生不悦。

    老师跟在身后,拍了拍手,所有人的视线聚焦,“这是我们班刚转入的新同学,宋时,大家欢迎。”

    顿时,班级内掌声雷动。

    除了林淮之,他就这么静静看着宋时,仿佛透过千万人的身影,将那些不可宣之于口的心思深深掩埋。

    卷子整齐的摆在课桌上,他的手里仍旧握着笔,只是有什么变了。

    -

    有多少人听说过宋时的名字呢,大概是每个怀春的少女。

    宋时在Z中有名有姓,长得帅,家境好,人也狂。

    在青春洋溢的校园里,是独一份的傲气存在。

    可林淮之也不差,因此他俩总是在被做比较。

    有人说,林淮之温柔和煦,比宋时这种爱打架的暴躁性格好多了。

    也有人说,宋时这样叛逆的人生,才是真正向往的自由,比林淮之这种规规矩矩的书呆子好多了。

    因为循规蹈矩,所以更爱出格逾矩的人。

    因为离经叛道,所以更爱安安稳稳的人。

    人总是矛盾的爱上与自己的性格、人生完全冲突的人和物。

    矛盾,矛盾,矛盾。

    谁也不例外。

    “老师,我要坐那里。”宋时指着棠以的方向。

    躁动消停下来,宋时的话语格外清晰。

    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宋时的一句话和一个动作挪动。

    好多人的视线落在棠以身上。

    棠以眼睛睁得圆圆的,脑子里有根弦钝钝的。

    随之,班主任点点头,说可以。

    在那条必经之路上,宋时走过林淮之的座位边时,他的下巴抬起,挑衅般朝林淮之挑了挑眉,勾起的嘴角弥漫着淡淡的嘲讽,一步一步走向棠以。

    桌椅的碰撞声再次响起时,一切都尘埃落定,教室里有人时不时朝后排投去目光,窃窃私语。

    林淮之没有回头去看,他也不想回头去看。

    林淮之低头解着题,脑子却是一团乱糊。

    为什么?

    明知道宋时的目的。

    他为什么会感到慌乱。

    不是自己答应的吗。

    十分钟,二十分钟,直至大课间结束,上课铃响起。

    那道题还是没有解出来,明明自己以前都会的。

    白卷上的字迹划了又划,卷面杂乱不堪,诉说着林淮之糟糕的情绪。

    他无法坦白,这混乱的心绪从何而来。

    -

    “同桌。”宋时看着棠以的视线浓烈。

    他故意将声音压低,咬字极重的,带着调笑。

    “你你你,”棠以结结巴巴,“大冒险?”

    “我不叫大冒险。”宋时说。

    宋时的手自然而然的搭在棠以的椅背上,两人差之毫厘的距离,显得亲昵无比。

    那双黝黑的瞳仁盯着棠以,眼角含笑,却带着入侵的强势感。

    棠以也看着他,四目相对。

    不自已的,棠以想起了昨天cao场上的那句,喜欢你。

    那张嚣张跋扈的脸近在眼前,棠以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咽了下口口水。

    男孩毫不遮掩自己的野心,见女孩愣神,他缓缓斜过身贴近棠以的侧脸,热气乍泄于女孩的耳廓,沉声说,“想什么呢?”

    宋时磁性的声线在棠以耳边响起,不合时宜的距离,徒生出朦胧的局促。

    燥热的天气,连带着棠以的心也跟着悸动。

    时光流逝缓慢,棠以回过神来时,被吓得脖颈后退,差一点就撞在后背的墙上。

    宋时眼疾手快,一把将手抚在女孩的后脑勺,好让她不撞在墙上。

    温热粗砺的手掌隔着发丝guntang。她偏过头,宋时的手落了空,她的视线落在别处。

    耳侧响起轻轻的笑声,宋时说,“我叫宋时。”

    “宋时?”棠以面颊微红,声色糯糯的,念出的语调婉转。

    哦对,cao场上,他说过自己叫宋时。

    棠以想,真是美色误人啊。

    “宋朝的宋,时间的时。”

    “哦。”棠以拉长尾音,表示明了。

    她笑,“我叫棠以,海棠的棠,以为的以。”

    -

    下午上完课,走廊人来人往,棠以出了教室去接水。

    guntang的开水接入杯中,在这样的艳阳天里格格不入。

    静静等待水杯装满,注水声在鼎沸的环境里是那么微不足道。

    有两个女生手挽着手从棠以身边路过。

    “下周好像要搞文艺汇演。”

    “我靠。又可以大饱眼福了。”

    “也不知道林淮之今年还参加不。”

    “说起这个我就来劲,去年他弹钢琴的视频还被我珍藏在手机相册里呢。”

    “真帅啊,到底是谁能配上林淮之啊?”

    “反正不是我们这种咯。”

    嬉笑声远去,楼下的梧桐树枝叶已经泛黄,阳光照在上面,斑斑点点,光影交错。

    开水漫出瓶口,顺着杯壁滚落下来。

    思绪慢慢飘远又急忙回笼。

    棠以扭紧水龙头,妄图阻止更多的情绪翻涌出笼,可当指尖触到guntang的开水时,却嘶的一声拨回了手。

    拿起水瓶,她转身消失在人群里。

    这普通的芸芸众生。

    -

    周四的最后一节晚自习,没有老师来上课,所有人都在干着自己的事。

    棠以抱着数学题拼命啃书,手里的中性笔时而停顿,时而摆动。

    宋时单手撑着自己的脸,慵懒肆意地转着笔,他淡淡瞥了眼棠以。

    听见她兀自叹了口气。

    转笔的手停止,中性笔“啪”得一声落在桌上,声音不大不小。

    宋时问,“怎么了?”

    棠以说,“数学题好难。”

    宋时轻笑一声,“能有多难?我看看。”

    习题册被宋时扒拉了过去,他的眸色先是一聚,又立马散开,眉头渐渐拢起。

    宋时挠了挠自己的后脖,把习题册又丢回给棠以,大剌剌的仰坐在椅背,丝毫没有因为打嘴炮而感到丢人。

    “我也不会。”

    他差点忘记自己是个学渣的事实。

    棠以被他一梗,起初看他的架势还以为他能轻松拿捏呢。

    棠以幽怨的看了眼宋时,“哦。”

    此时下课铃恰巧响起,教室内的氛围瞬间躁动起来,有人收拾书包,有人聊起了天。

    棠以仍坐在位置上琢磨这道集合题,就是下不去笔。

    教室的人群逐渐散去,喧闹声远去,稀稀拉拉就剩几个人。

    宋时坐在棠以旁边,也没动身。

    看着女孩的侧脸,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

    ——棠以长得有点可爱呢。

    他勾起嘴角,不动声色的盯着女孩苦涩的脸,淡淡笑了起来。

    两人都没注意到林淮之已经向他们走来。

    “不走吗?”林淮之沉郁的嗓音在棠以耳边响起。

    棠以模糊的视线抬起,眼神凄凄,“林淮之,你跟我讲讲这道题吧。”

    那双圆圆的眼睛赤裸,林淮之说,“好。”

    他走过去,俯下身,清冽的气息裹挟着棠以。

    林淮之插在棠以和宋时两人中间,将两人隔开。

    宋时的眼底的笑意敛去,变得乖戾,盯着林淮之意味不明。

    只看了一眼,便听见林淮之说,“M集合的分子是所有的奇数,而N集合的分子是所有整数,还要考虑空集,所以知道选哪个了吗?”

    棠以听得认真,耳朵却悄悄攀上了红晕,“B。”

    “林淮之,你好聪明啊。”棠以笑。

    林淮之淡淡的嗯了一声。

    宋时冷哼一声,“不就一道破题。”

    闻言,林淮之眼眸敛开,两人对视之下电光火石,却什么也没说。

    而宋时也毫不惧抗,甚至带着些轻视,直白的挑衅。

    “我们走吧。”林淮之朝棠以说。

    “好。”

    棠以收拾起书包,她总觉得林淮之和宋时之间的气氛迫人,想快快逃离。

    她背好书包,刚站起身,手腕就被人捉住,拉着她不让走。

    “棠以,你为什么每天都跟他一起走?”宋时问。

    棠以自上而下的看着宋时,他脸上没有笑意,认真极了。

    她沉思半晌,“因为,我们是朋友。”

    “哦?你不是喜欢他?”宋时缓缓笑了起来。

    棠以脸上闪过踟蹰,急促的情绪在转变,她回答,又好似重复,“我不喜欢林淮之,我们是朋友。”

    既说给自己听,也是说给林淮之和宋时听。

    自欺欺人般。

    林淮之刚听见宋时的话时,有一刻的愣神。

    可听见棠以的回答时,他的眼神闪烁,胸膛起伏,溢出些许骇人的痛意。

    钝钝的,宛如一把生锈的刀,割不出血,却能隔着肌肤将人的意志消磨。

    “原来是这样啊。”宋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