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雪

    漓儿嗯了一声不再说话，静静窝在周犬怀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犬定定地看着漓儿，黑色的瞳仁里闪过复杂的神色。漓儿在周犬养伤这一段时间一直陪在周犬身边，有时周犬觉得漓儿触手可及，香甜的呼吸明明就在自己耳边，却每当周犬想再进一步时又总是突然发现漓儿不知怎的又离自己很远，想要把小猫儿拉回自己身边，却又怕把小猫儿吓跑，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

    “少爷别再盯着漓儿看了。”漓儿伸出手挡住周犬的眼睛，“漓儿又不会跑。”

    周犬一怔，大手轻轻握住漓儿蒙在自己眼前的手，幽黑的眸子看着现在就在自己身边的小猫儿，无奈地摇摇头，算了，现在这样也行。

    周犬把目光转到窗外，白色柳絮般的雪正飘飘荡荡地从窗口掠过。

    “下雪了，漓儿。”周犬说道，低下头看向漓儿。

    漓儿眼睛猛地睁大，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趴上窗台，大大的眼睛盯着窗外，努力看着。最近知道了漓儿的眼睛是怎么瞎的之后，池医生给漓儿治眼睛的进度很快，漓儿现在能看见很多东西了。

    一个宽阔温暖的胸膛轻轻环住漓儿，周犬在漓儿身后说：“走，少爷带小猫儿去外面看雪。”

    “好！”漓儿抬起头望着周犬笑了起来。

    两人披上衣服，走出房间。一推开门，寒冷的空气就迎头袭来，漓儿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呼出一口白气，突然转身拉着周犬就往回走。

    “怎么了？”周犬意外地看着漓儿，顺着漓儿往房里走着，“漓儿不想看雪了？”

    “太冷了，少爷才刚好，不能这么冷。”漓儿皱着眉头望向周犬，有些担心地说道。

    周犬微微一愣，幽黑的眸子微微垂下，盖住眼睛里复杂的情绪，猛地拉住漓儿的手，止住漓儿的动作。

    漓儿被周犬拉得一个趔趄，一下子站立不稳倒在周犬温暖的胸膛里。

    “别担心小猫儿。”周犬紧紧抱了一下漓儿，拿过厚厚的棉被裹在两人身上。“这样就不冷了。”

    漓儿眨了眨眼睛摸了摸周犬温暖的手，还是有些犹豫地踌躇着。

    “走吧漓儿，我在房间里躺了这么久，都快无聊死了。”周犬把头放在漓儿脑袋上低声说道。

    “那好吧，我们就看一会儿，一会儿就回房间。”漓儿又犹豫了半晌说道。

    “好。”周犬点点头，捏了捏漓儿软软的脸颊，和漓儿一起来到院子中间。

    漫天的飞雪飘在院子里，漓儿从棉被中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臂举在空中，接着落下的雪花。

    晶莹的雪花轻轻落在漓儿手中，又被漓儿手心的温度融化。

    “好凉啊少爷。“漓儿有些新奇地感受着雪花在手心融化的寒意，对周犬说。

    周犬嗯了一声，伸出大手托住漓儿的手，温热的掌心暖着漓儿的手掌。周犬低下头看着雪白的雪花在漓儿掌心不断被两人的体温融化，感觉整个天地都平静了下来。

    “雪好看吗少爷？”漓儿靠着周犬宽阔的胸膛望着天空，轻轻问道。

    “好看。”周犬看着漓儿说道。

    漓儿嫣然一笑，从温暖的棉被里出来，回过身仔细给周犬掖好被子，轻声说：“少爷看漓儿。”

    漓儿轻轻走到院子中间，踮起脚尖在飘絮的飞雪中开始翩翩起舞，洁白的雪花被漓儿飘飞的衣袂吹开，仿佛也有了生命一般和漓儿一起飘舞着。

    周犬幽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在雪中轻舞的漓儿，月光照在漓儿身上，漓儿清澈如泉水的杏眼在月光中熠熠生辉，仿佛下凡的仙女般绝美出尘。

    雪落在地上化成了水，漓儿一下子没稳住身子，向后倒去。漓儿的身子像折翼的蝴蝶一般坠下，脸上却不见丝毫担心的神情。

    一个宽阔的胸膛稳稳地接住了漓儿，漓儿仿佛早有预料一般浅笑着说道：“少爷。”

    “小猫儿真好看。”周犬把漓儿裹进大大的棉被里，低声说道，看着漓儿被冻红的可爱鼻尖。

    漓儿脸颊也被冻得红红的，有些害羞地笑着，把脸缩进棉被里取着暖。

    外面太冷了，虽然周犬还想和漓儿一起在外面待着，但漓儿却硬是拉着周犬回到了温暖的室内烤着火。漓儿窝在周犬怀里，闻着周犬身上清爽的混合着药膏的味道，困意逐渐袭来。

    “少爷，漓儿喜欢看雪。”漓儿靠在周犬怀里轻声说道，睡眼迷蒙地闭上眼睛，又补充道：“喜欢和少爷一起看雪。”

    周犬侧过头看着身边困得闭上了眼睛的漓儿，黑色的瞳仁柔和了下来，默默想着，这样也挺好。

    “你看少爷和姑娘。”李苏拐了拐身边的萧清，朝正在帮漓儿梳头的周犬努努嘴小声说道。

    萧清也看着这两人，朝李苏耳语道：“周少爷现在正受苦呢。”

    “怎么说？”李苏有些疑惑地问道，看着怡然自得的少爷，一点也没有受苦的样子。

    “我们家姑娘，是个外柔内刚的。别看她对谁都很好，但到了姑娘和周少爷现在这个程度，周少爷想再进一步都很困难。”萧清低声对李苏说，“想和姑娘亲近起来很简单，但想和姑娘亲密起来，很难。”

    “你倒是懂？”李苏不以为然地瞥了萧清一眼说道。

    “别的我不懂，我只懂姑娘。姑娘从没和别人这么亲密过，现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萧清正说着就看见周犬和漓儿站起身来。

    “你们在说什么？”周犬问道，带着漓儿走出卧室。

    “在说少爷头梳得好。”李苏打趣地说道。

    周犬微微上挑的眼角瞟了李苏一眼，李苏抿抿嘴偷笑着。

    漓儿听见李苏的话，不由得摸摸自己的头发，突然狐疑地问道：“李苏，少爷以前是不是帮很多女人梳过头？怎么梳得这么好？”

    李苏的笑顿时僵在脸上，瞟了瞟周犬紧盯着自己的眼神，吞了一口唾沫小心地说道：“少爷这是，呃。。天赋异禀。”

    漓儿微微撅了撅嘴，放开拉住周犬袖口的手语气不快地说道：“萧清。”

    “是，姑娘。”萧清走上前应道。

    漓儿拉住萧清的袖子说道：“走吧萧清。”，看也不看周犬就径直走了出去。

    周犬看着漓儿怄气的背影，转过头看向一旁自觉说错话的李苏，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李苏。”

    “我错了少爷。”李苏连忙避开周犬的眼神低眉顺眼地说道。

    “这也不行？”李苏看了看后座上扭过头望向窗外的漓儿对萧清耳语道：“姑娘这可不像是不在意少爷的样子。”

    萧清小心地看了一眼漓儿，摇摇头耳语道：“姑娘确实对周少爷和别人不一样，但还不行。”

    “还不快开车？”周犬有些低沉的声音从后座传来，幽黑的眸子透过后视镜皱着眉头看着李苏。

    “这就走这就走，少爷别生气。”李苏向萧清撇撇嘴，忙不迭地发动车子向潇湘楼开去。

    “漓儿，你确定就是小怜吗？”周犬看了看拿后脑勺对着自己的漓儿问道。

    “嗯。”漓儿简短地回答道。

    李苏看了一眼后视镜，正好对上周犬的眼神，周犬黑色的瞳仁里含着怒气，满眼里都写着“你惹出来的事还不快给我解决！”

    李苏心虚地清了清嗓子，说道：“漓儿姑娘，你是怎么知道小怜就是蛇花帮的眼线的。”

    漓儿抿抿嘴，不好对李苏甩脸子，略显生硬地说道：“我去见杜老大那天，是在周少爷去蛇花帮宴会之后才有人来潇湘楼递的消息。周少爷之前说过潇湘楼的姑娘们在所有的时间里都是结伴而行的，但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潇湘楼的姑娘们一定是单独一个人。”

    “有客人的情况下。”周犬突然说道。

    “对。”漓儿下意识地回答道，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在生周犬的气，不由得哼了一声，一把扭过头去。

    “然后呢姑娘。”李苏看了看后视镜小心地问道。

    “然后那天晚上。。嗯。。我就在房间里听了一晚上暗室里录下来的声音。”漓儿说道，那天晚上周犬伤重，漓儿在周犬床前里守了他一晚上。

    “漓儿姑娘就是那时候发现的？”李苏问道。

    “起先没有。”漓儿摇摇头，“我把带子翻来覆去听了两遍都没有听到任何可疑的内容。”

    “他们不是用说的。”周犬又插嘴道。

    漓儿撅了撅嘴，勉强说道：“嗯。。后来我才意识到他们没有说出来，也许是用纸条，也许是写字，也许是一些别的什么方法。直到听到第五遍我才在某个房间的背景音里听见轻微的纸条响声和燃火的声音，就是在小怜房里。”

    “后来找柳娘问过了吗？”周犬轻声问道。

    “问过了。”漓儿哼了一声回答道，头别扭地转向一边，“从上个月开始每周都有一个固定的客人来找小怜，那天晚上就是那个客人在小怜房间里，而今天就是那个客人固定来潇湘楼的时间。”

    周犬点点头，眼神里露出鹰一般的狠戾。潇湘楼比周府更像周犬的家，周犬绝不能容忍潇湘楼里有任何人有二心，既然敢把手伸到潇湘楼里来，那就狠狠斩断这只手。

    一行四人到了潇湘楼，周犬明面上已经和漓儿和好了，也不用再躲躲藏藏了，只是今天漓儿也没有拉着周犬的袖口，而是拉着萧清，小脸绷得紧紧的。

    周犬瞧了一眼漓儿的脸色，愠怒地看了一眼李苏。李苏低着头，一副知道错了的样子紧紧闭着嘴巴。

    柳娘迎了上来看了看气氛有些奇怪的四人，张了张嘴。

    “来了吗？”周犬微微皱着眉头问道。

    “来了，在房间里。”柳娘压低声音瞟了一眼潇湘楼里面说道。

    周犬点了点头，大步流星地走进潇湘楼，来到小怜的房前，砰的一声推开小怜的房门。

    一个瘦小的男子和小怜正坐在桌前，大惊失色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周犬高大的身影。

    “周爷！”小怜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抬起脸看着周犬幽黑的眸子。

    周犬居高临下地看着小怜，刀刻般的五官喜怒莫测，看得人心里发毛。

    小怜清秀的脸和她的名字一样楚楚可怜，梨花带雨地抽泣着说：“周爷，都是他们逼我的！”

    “闭嘴！”那个身形瘦小的男子突然喝道，眼睛通红。

    周犬眯了眯眼睛，大步走到那个男人面前，捏住男人的脸手指猛地一错，咔啦一声卸下了男人的下巴，男人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潇湘楼还轮不到你来叫唤。”周犬瞟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男人冷冰冰地说道，走到桌前坐下看着小怜。

    小怜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断抽泣着。

    萧清带着漓儿和李苏一起进入了房间，关上身后的门。

    “小怜。”周犬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慢慢说道。

    “周少爷！”萧清突然看着倒在地上的男子惊讶地说道。

    “怎么了？”周犬有些意外地看向萧清。

    萧清把那男人的脸转过去仔细看了看，伴随着那男人一声痛呼说道：“周少爷！这是之前跟着苏欣岚小姐的仆人，叫阿辉的。萧清绝不会记错，他之前还偷看姑娘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