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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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秘苏醒之后,将末日前诸神的战备会议移入源堡。祂们各自找座位坐下,话语寥寥间便安排好一城一邦的生死去留。 在这样的场合里,连作为黑皇帝复活的罗塞尔都会尽力压抑精神之中的疯狂,让自己更加正常。祂们谈论得失,规划将来,抓住一切机会提升实力,所以会议通常肃穆地如同葬礼——祂们不停地埋葬自己的锚,又看着他们生生不息地交替着,谁也不想让这样的生生不息戛然而止,所以谁也不会轻慢以待。 寒暄不在此处,寒冷与温暖于神明并无意义;叙旧更不合时宜,短暂的期限里,回望只会让时间更加短暂。 总之,任何在会上的话都应当是不容质疑、有力简洁的神谕。 ——而不该有问候。 “阿蒙最近怎么样?” 诡秘之主从听见这个问题后便开始郁躁不安,这里是诸神的会议,天使之王的名字不应该作为被问候的对象出现。 可全知全能者的身后影影绰绰是混沌海五彩的光华,驱散了大厅里遮挡诸位神灵面容的灰雾。于是诡秘之主看见黑夜和大地母神坐回原位,蒸汽和黑皇帝短暂地对视一眼,后者移开目光,神色不明地动手扭曲规则,毁灭天灾犹豫地左右看看,最终在永恒之暗的注视下坐下。 这个问题不应该在这里,祂们也不应该为此驻足。 诡秘之主的脑海里呓语不停,让祂更加烦躁了。而提问者像是没有察觉到祂的抗拒,安静而耐心地等待着回答。 “我两天没见他,不清楚。”诡秘想让自己的语气更加平静,可祂做不到。 事实上,阿蒙的名字就如同卡在祂喉咙里的鱼刺,让每一次的下咽都疼痛不已,却怎么也取不出来,固执地扎进祂的血rou。祂被迫放缓呼吸,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和其他一些东西都在从伤口流失——祂在流失,祂在失去自己。 诡秘之主无比地抗拒这种感觉,所以祂没有再去看望阿蒙。 “这并不符合我们当初的盟约。”亚当平静地指出,神色悲悯,似乎又带着别的东西。诡秘之主不想去仔细分辨——祂对它们不感兴趣。 祂送走试图旁听的其他神明,揉揉眉心,语气中带着不自知的疲惫和焦躁:“他让我有了些麻烦。” 其实在祂苏醒之前,漫游星空的时天使便已经回到地球。赫伯拉根面对回归的远古太阳神,选择向外神求助。知识与智慧教会的教堂成为外神眷族的入口,外神将帮助祂谋取上帝的位置。 尽管古龙的身躯还是在旧日的晋升仪式上轰然坠落,世间再无知识与智慧的神明,但地球却已被打开了缺口。疯狂的外神们给人类和诸神带来了沉重的打击,假如没有时天使的潜伏,也许末日会降临在群星归位以前。 诡秘之主就在那之后不久苏醒。而随着祂的回归,偷盗者途径的天使之王被送到了位于拜亚姆的、愚者的第一圣殿。远古太阳神用最疼爱的儿子换取年轻旧日的信任—— 所有神明里,只有诡秘如此觉得。 祂不知道罗塞尔在深黯天国里向阿曼妮西斯叹息,不知道莉莉丝会静静聆听血族伯爵对好友性情变化的担忧,不知道曾经注视着祂的神明们惋惜祂最终成为祂们之中人性最淡泊的一位,不知道连成神时间尚短的毁灭天灾在了解之后都想要给予帮助。 最终还是亚当想到了办法。 世界上最好的心理医生把阿蒙送到诡秘眼前。祂请求诡秘帮阿蒙祛除污染,驱散他在星空里沾染的外神气息,以此作为“将对源堡怀有觊觎之心的天使之王送到诡秘眼前看押”的交换。 于是古老年代里的王真的臣服于愚者,在拜亚姆的教堂里敲钟布道,成为地位仅次于教皇的大主教。他祈祷时,教堂外的阳光从彩绘玻璃里钻入,亲吻愚者的圣徽和站在下面的主教。 轮廓深邃的斯拉夫人后裔如同周明瑞曾经见过的、青铜或大理石铸就的神像。 阿蒙漆黑的眼眸里倒映出圣徽的影子。他在仰望着主的象征,仰望他失败的证明、仇敌的冠冕。——仰望着愚者被困的囚笼。 忽然间他身边的色彩骤然浓重,阿蒙被短暂降临的诡秘之主从灵界带到了一座雪山的山顶。时天使为这份选择短暂地疑惑,在视线触及烂漫星空时了然于心。 他的父亲也是这样,热爱在不注视人间时,注视祂一手缔造的、古老的星空。 诡秘之主却没有和他一样抬首。祂看向他,开口却没有发出声音。过了一会祂才说:“……很久不见。” “我亲爱的主,不久前您才搭过我的便车。”阿蒙提醒祂。 他想起梦境里见到的愚者先生,那才是他,而不该是现在这副——那么像曾经的祂的样子。他在心里推倒自己此前的猜测,愚者的状态远比他想得要糟糕。 他在漫长的梦境里遭到天尊太多的暗算,蜕化成祂却并不自知,只有最珍贵的信念被锁紧在心底,只在危机时短暂浮上溺毙人性的神性海洋。 阿蒙冷静地判断完毕,看着诡秘之主神色片刻的变化,瞬间就明白了父亲为什么会送他来。 时天使无不愉快地在心里补充道,在我面前的人性也十分浓厚。 “每个月的满月,我会在这里利用奇迹师的能力帮助你恢复。”祂简洁地切入正题,抬手打了个响指。 想要祛除一位天使之王灵体里的污染其实很麻烦,最好的办法是让星界之主和灵界之主将彼此的一小块领地重叠,利用纯净的灵性,洗掉那些难以拔除的污染,再借以星光缓慢修复。 这个地点被选在了世界的最高峰,西大陆巍峨的雪山峰顶,离星空最近的陆地上。 诡秘之主接住陷入沉眠的时天使,祂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祂要向黑夜要来这一份祝福,对方没有多问,只是让宁静的永暗之河向祂伸出支流。 女神的目光停留在祂身上,最终只是略带遗憾和忧虑,说:“希望能成功。” 怎么会有失败的可能呢?第二支柱茫然地想,亚当为阿蒙还原出一片后者幼时所见的星空,祂控制灵界延伸到珠穆朗玛的峰顶,两个神秘的空间史无前例地交叠,更不用提永恒之暗送来的河水,就连黑皇帝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待遇。 那么她为什么要许下愿望? 还是说她盼望着其他的一些东西? 诡秘之主让时天使仰躺在自己的大腿上,灰白的灵雾萦绕着后者,带出一丝又一丝猩红的痕迹。尽管处在完全的沉睡之中,他还是因为疼痛而皱起了眉,克莱恩看着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要抚平那些痕迹。 在将要触碰到的时候,祂猛然缩回了手。 这是没有意义的,疼痛是必然的,让时天使进入沉睡已经是祂最大的善意。况且,抚平眉心也并没有什么实际效果。 星光似乎更加灿烂,流淌着将要落在雪地上,由于与灵界的触碰,它们浓重而灵动地漂浮在祂和阿蒙身旁。明明是寂静无声,祂却感觉自己仿佛听见了歌声。 祂想起神弃之地,时天使在切尔诺贝利的废墟里,轻轻哼出的喀秋莎。那是他也十分熟悉的曲调,而在接下来,时天使带着复杂情绪问他是否愿意做祂眷者时,他几乎就要答应了。他在那一刻无可遏制地心动,神话生物身上寄托了太多故乡的影子,有他太多的怀念。可灵性在不管不顾地尖叫,他在片刻犹疑后重复道:“你杀了我吧。” 现在祂又听见灵性的警告了——祂在流失,祂在失去自我。 祂从那一天起抗拒见到阿蒙。 然而祂也知道,后者是相当难缠的一种生物。阿蒙主教的祈祷愈发频繁,而对方身为祂的大主教,祂不得不回应。除此之外,祂还必须要每个月帮对方祛除污染,还要抽空观察这位突兀出现的主教是否称职。 而在两天前,满月时的协助将告一段落,黑夜的祝福也暂时停下。祂习惯性地抱住时天使,打算让对方一如既往地躺在祂腿上。回应祂的却是时天使回抱而来的手,和打在祂耳边的轻笑声。时天使不愿放手,继续追问:“我亲爱的克莱恩,之前的每一次,你都是这样照顾我的吗?” 流失的感觉加剧,旧日烦躁了起来,却也没有否认。 “那我可真是荣幸。”阿蒙的手又收紧了一些,无声地拒绝了对方的抗拒。 然而他只是天使之王而已。旧日的神话形态在偷盗者途径的天使前完全展开,巨大的阴影覆盖住这片天空,不可名状的扭曲展现在高序列者眼前。 阿蒙的眼中溢出因为注视诡秘之主神话形态而产生的血液。但他仍然固执地看着眼前巨大的怪物,微笑道:“克莱恩。” 他伸出手,指尖探向诡秘之主的触手。他的皮肤上不断渗出血液,从指尖开始,血rou也在不断翻开脱落,而他像是恍然不觉,用只剩下白骨的手轻轻摸上漆黑的触手。最后连白骨也化为齑粉簌簌落下。 阿蒙叹息似的说道:“你感受到了吧。” 诡秘之主十分狼狈地离开了这座雪山。 祂当然感受到了祂的流失,感受到人性的上浮,感受到祂对阿蒙产生的、堪称妄想的爱意在死灰复燃。 可它们本不该出现。 一位旧日,一个世人;一位站在高处、望向远方的伟大存在,一个生于世间、颠沛流离的渺小旅人;一位接受膜拜顶礼、又向人间赐福的神,一个已经死在梦境、蜕变为神的人。疯狂的灵性和快要死去的人性同时在祂耳边哭泣,祂尚未作出抉择,就痛苦得恨不得从未拥有过生命。 亚当向祂释放了一个安抚,避免祂陷入疯狂。 “我明白了。”金发的神父好像已经了解了一切,语气温和,不再刺激已经不太稳定的诡秘,“我会让他安分一些,按照时间,污染应该已经差不多被祛除,接下来的事他自己就能处理,你不用再去看他。” 克莱恩点头答应。不需要应对阿蒙,祂便轻松很多。有条不紊地安排下一件又一件事情,直到一切准备都结束,屏障处在破碎的边缘,群星也即将归位。 直到末日将近,祂才又去往那座雪山。 阿蒙一个人站在雪地里,静静地注视着星空,他身边漂浮着星光,又轻轻哼起了亚当教给他的喀秋莎。 按照纪元前的说法,现在这里正是夏季,亚洲大陆中国境内普遍高温,平均气温是16摄氏度,在这个季节里,高山雪水会成为国境内几条大河的主要水源,它们自第一阶梯的高原跌落,轰然向海洋奔流而去。 而这里正是诡秘之主所驻守的地方。祂就要关闭所有的灵界通道,杜绝个别途径的外神眷族能从灵界潜入后发动袭击。 时天使哼完了曲子,忽然开口道:“克莱恩。”诡秘之主差点以为自己被发现了。但阿蒙没有看向祂所在的位置,只是自顾自地又说了句:“克莱恩。” 神子的语气郑重而温柔,单词亲昵流连在他唇齿之间,一如他此前每一次的念诵。 这里是人间的最高峰,数千年不曾有人踏足过的禁区。西大陆的人们认为它终年不化,但残留在周明瑞脑海里的记忆告诉祂——并非如此,即使是这里,夏季的融雪也是必然。 这里是愚者人性沉没的深海,是旧日不容侵犯的威严所在。祂从来都认为它应该永远被锁在海底,但阿蒙却告诉祂——不是这样,即便是旧日,也无法抗拒人性的侵袭、感情的软化。 祂在流失,因为祂的神性像是一座冰雪堆砌出的堡垒,而人性是环绕着城堡的干枯河流。当祂流失,人性河流就会渐渐丰盈,而自我不曾消散。克莱恩曾用超新星不容抗拒地炸毁了神子冰冷的神性高墙,而现在,阿蒙的手触碰向堡垒,拉下祂自毁的开关。 “克莱恩。”阿蒙又念了一遍。他转身偷走距离,来到来客身前。“我叫了你那么多次,怎么都不理我?”神子牵起他的手落下一吻,语气中带了几分抱怨的意味。 见他没有反应,又继续试探:“你不说话,我就要亲你了。”克莱恩没有说话。 于是神子左手抱住他,右手微微抬起他的下颌,低头吻了上去。 察觉到克莱恩的回应之后,他眼中笑意更甚,加深了这个吻。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