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故事发生在一个偏远的小县城里。 因为家里的一些变故，朱志鑫不得不从大城市回到这个记忆里又小又旧的地方。 搬回居住过的那栋老房子时，朱志鑫没能再见到从前的邻居。只听说那户人家的父母两人离了婚，离婚前一天晚上还因为吵架砸烂了屋里不少东西。两个人歇斯底里地控诉着对对方积攒已久的不满，把孩子忘得一干二净。等第二天有人在公园的长凳上发现孩子时，他的眼睛因为哭得太久而变得红肿，身上也是冷冰冰的。离婚第二天他们联系了中介把房子卖掉，母亲一分钱也没拿就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这些事情都是朱志鑫mama从院子里其他主妇那里知道的。虽然以前在这也是住了好几年的，但离开的日子难免让邻里邻居间生疏了些。好在楼下每天都会有一群主妇围坐在一起，在太阳照不到的阴凉处，借着择菜的工夫拉家常。朱志鑫mama提着菜篮子就加入了她们，现在和几位主妇已经是混成一片了。 没过多久朱志鑫就开了学，他在之前的学校成绩很好，回来就直接转入了县里最好的高中。这天早上朱志鑫mama给他做了很丰盛的早餐，预祝他在新的学校有个好的开始。给朱志鑫碗里添粥的时候，她又谈论起原来邻居家的那个孩子。 “也不知道小鱼儿现在在哪里读书，要是能跟你一起就好了。那孩子从小就招人喜欢，要是能跟你一个学校我还可以再见见他呢。” 朱志鑫在mama的惋惜声中夹着一只包子将它溺死在了粥里，思绪不知不觉地飘到从前。 其实朱志鑫不太记得小鱼儿长什么样了，只能依稀回忆起他弯弯的唇角，眼下的泪痣，以及离开小县城的那天，紧紧拉着他衣角的沾满眼泪的小手。 余宇涵。他似乎是叫这个名字。 朱志鑫靠在班门口的墙上发呆，垂下眼睛盯着有些污脏的地面，白净的球鞋和崭新的校服让他看起来和这个地方有点格格不入。正是早读的时间，因为是第一天入学的缘故，班主任就让朱志鑫先在教室门口等着，和他一起进教室，再好好做个自我介绍。现在的情形显然是班主任迟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志鑫的视野中才多了一双略有折痕的黑色皮鞋。皮鞋的主人正是他的班主任，气喘吁吁，双手叉腰：“不好意思啊小朱，路上遇到点事耽搁了，快跟我进来吧。” 比起以前的学校，这里的教室拥挤了不少，学生倒是还比以前多了许多。原本昏昏欲睡的同学们在他走进教室后纷纷打起精神，各自打量着这个大城市转来的新同学。在他们这，有转学生本就是不常见的，何况是个又高又帅，成绩又好的转学生，早在暑假的时候这件事就在班里传开了。望着同学们好奇和热情的眼神，朱志鑫一时有些语塞。好在班主任没有让他尴尬太久，使了个眼神让大家都坐了端正。 他随意捡起一根白色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大家好，我叫朱志鑫。以后就是同学了，还请多多关照。” “老张，朱同学坐哪啊？” “坐我旁边坐我旁边！” “去去去，都别闹。来，小朱同学你看啊，那里就是你的位置”，班主任搭着朱志鑫的肩膀给他指了一处座位，降低了声音的分贝又说了另外一件事。朱志鑫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走到新座位坐下，瞥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同桌。 前桌坐的是班长左航，第一节课刚结束就很热情地转过头来搭话，说是班主任老张安排了让他带朱志鑫去教材室领书。 往返教室和教材室的路上左航和他说了很多关于学校里的事，他是个嘴上没把门的，从上学期年级上哪些人得到了处分，到老张都三十好几了还是光棍一条，大大小小都说了个遍。 朱志鑫静静听着他大摆龙门阵，时不时发出“啊”“哦”“哇”等一系列敷衍的语气词，表明自己还在听。朱志鑫兴致缺缺，但一想到上课前班主任跟自己说过的话，还是不免有些在意，趁左航前一个话题刚刚结束，就立马问出了口。 “能和我说说我的同桌吗？对他挺好奇的。”说完左航就rou眼可见地兴奋起来，揽着朱志鑫的肩膀：“你要是说到他，那我可就不困了！” 他呀，混世小魔王一个。成绩不好不说，迟到、早退、上课睡觉样样都有他。哦对对对，还喜欢打架，每次来上学呀，身上就有新的伤，老张拿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请了好几次家长了，一点都不改…… 任由左航继续讲述，朱志鑫不由皱起眉头，老张要他和新同桌建立一对一学习帮扶小组的事，看来还是有点难度。他不喜欢麻烦，尤其不喜欢和这种“前科累累”的校园风云人物有交集。朱志鑫轻轻“啧”了一声，想着之后肯定要找个借口把这件事推辞了。 谈论同桌一会儿的工夫，朱志鑫二人就走到了班级门口，甫一踏进教室就看到之前还空着的座位上坐着一个皮肤白皙的少年，和周围的同学们有说有笑。 “余宇涵！你小子，上学第一天就敢迟到，不怕老张扒了你的皮？”左航对着座位上的人喊道。 朱志鑫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余宇涵，更没想到他就是刚刚左航所描述的那个混世魔王。 混世魔王本王朝左航这边看了过来，下一秒眼神就落在了朱志鑫身上，他两眼放光，手舞足蹈地跑了过来，像一只蹦蹦跳跳、摇着尾巴的小狗。 “左航左航，这个帅哥是谁啊？” “我跟你说话，你就只关心帅哥是吧？” 朱志鑫轻轻地笑了一声，想起小时候的余宇涵也是这样，因为长得好看就总是喜欢黏着他，为哥哥疯，为哥哥狂，为哥哥哐哐撞大墙。走到哪里，这个“小尾巴”就跟到哪里，实打实的颜控。 “哎哟～我跟你都什么关系了，这种醋也要吃。”余宇涵扭扭腰，用屁股撞了一下左航，看上去很是亲昵。 左航不甘示弱，也撞了回去。 “朱志鑫，这位就是你的同桌，叫余宇涵。认识一下认识一下。” “左航，其实我认识......” “哇，朱志鑫，帅哥不光脸长得好看，连名字都好听！加微信吗帅哥？”余宇涵一副星星眼的模样，打断了朱志鑫方才要说的话。 朱志鑫叹了口气，沉默地掏出手机扫描余宇涵的二维码添加好友，看到对方的头像是一条简笔画的小鱼。 “耶斯——！”余宇涵捏捏拳头以示庆祝，把手机在左航面前晃了下，“成功拥有帅哥的微信～” 左航：早已习惯.jpg 看着余宇涵嘚瑟离去的背影，左航突然想起朱志鑫还有话没说完，“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见他摇头，左航才又继续补充道：“对了，虽然余宇涵这个人吧是有点太混世魔王了，不过我们班里都挺喜欢他的。都说他爱打架，其实也没人真的见过他在学校里和谁打过，跟大家相处也是和和气气，整天跟个活宝似的。唯一能说不好的，就是成绩不太理想吧。哦哦还有，他mama在学校附近开了个小吃店，我们三班的同学买早餐都打八折，多多捧场哈。” 朱志鑫原本是想说：“我认识他的，很早之前就认识了。”然而余宇涵的反应看上去似乎是没有认出自己，索性保持了沉默。上课了，他回到座位上，在英语老师背对大家写板书的间隙拿出了手机。 22X：。 YH：！？？学霸上课也玩手机啊？ 22X：不记得我了？ YH：[小鱼思索.jpg] YH：我们认识吗？ YH：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这种级别的帅哥，应该是见过一面就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程度。 22X：...... 22X：你还记不记得大明湖畔的朱朱哥哥？ “啊！”刚刚还在低头打字的余宇涵惊讶地大喊了一声，吓得老师写板书的粉笔从中折断。 “余宇涵，你对老师是有什么意见吗？” 余宇涵连声道歉，自觉熟练地走到最后一排罚站去了。朱志鑫忍俊不禁，也跟着他站起来：“对不起老师，我有点困了，去最后一排站着清醒一下。” 三班的英语老师是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年轻女老师，班里很多学生都不怕她，这样的情况她已经熟视无睹了，只是连新来的转学生都能给她下马威，还是觉得有点难过。 遗憾的是，朱志鑫和余宇涵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行为冒犯了老师，并且在最后一排肆无忌惮地写起了小纸条。 －真的是你啊？我都差点忘了，以为你不会回来呢...... 余宇涵的字一点也不乱，一笔一划，认认真真的，看起来像小学生写的一样。朱志鑫接过纸条，唇角勾起，手握着笔刷刷刷回复他。 －是谁刚刚还说过我这种级别的帅哥，见过一面就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我错了嘛～ 余宇涵一副恳切的表情，噘着嘴撒娇求原谅。想了想，把纸条拿过来又写了几句。 －你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还走吗？ 手里拿着纸条，转头就看见余宇涵企盼的眼神，像是......小狗终于找回了心爱的玩具，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和它分开。朱志鑫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余宇涵毛茸茸的头顶，凑近他的耳朵，轻声道：“你是不是......太想我了。” 微热的气息喷洒在余宇涵的耳廓，低缓的声音敲击着他的鼓膜，余宇涵一个激灵，耳朵上的小绒毛都竖了起来。 朱志鑫小心机得逞，也不再逗他，拿起笔对余宇涵的问题逐一回答。 －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必须要回来，最近才回来的，高考结束前都不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