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流八苦宁(7)今夜雪,有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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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夜晚。 很黑很黑的夜。 墨燃正蹲在江东堂附近,他穿着一身黑,半蹲在树枝上,脉搏跟着风吹的节奏缓慢跳动,被隐藏在夜色里面。 这里不仅有墨燃一个人。 “夜色太深了。”他剥开遮眼的树叶,凝神往远方看去——完全数不清有多少人同他一样藏在夜色里。 墨燃抿住唇,皲裂开的嘴皮翘起发硬,给露出的软rou带来些微的痛意。 这并没有给墨燃带来什么反应,他只是凝神,将目光放置在百米开外的江东堂上。 那里灯火通明,十步一岗五步一哨。一切的一切,都在静待——楚晚宁。 楚晚宁何许人也。 各种尊号不必提,这位辞了儒风门工作跑到死生之巅守鬼界大门的仙尊这几年在上下修界都如雷贯耳。 当然,随着他改良创新各种符箓、让更新换代的夜游神一步步成为百姓居家必备良品等等的名声一齐传遍的,还有这位仙尊眼皮子底下容不得沙子的性格。 总之,包括被他狠心赶出去的墨燃,没有人明白为什么楚晚宁会杀了黄啸月。 墨燃呼出半口气。 冬日随着呼吸缭绕的白烟在夜里并不显眼。 但也不能过于放肆… 墨燃看着斜前方那显眼的白雾,咧了咧嘴,完全相信楚晚宁一个人就能把这群歪瓜裂枣给干掉。 他压下心底闪过的嘲意,反而更小心地把自己藏在了影子的下面。 就快要看见师尊了… 墨燃想着:再远一点、再近一点,让我再悄悄看看他。 寅时一刻的时候,楚晚宁依旧未至。 本就是人最为困乏的时刻,江东堂的岗哨中隐隐传来几分躁动。 有几个看上去位高权重的人大声呼喊几下,勉强压制下了些许,那些小弟子揉了揉眼睛,却完全抵不过人类本能。 “哈——欠。” 墨燃就听见有两个小弟子在小声发着牢sao。 “会不会是我们人太多,楚仙师不来了?” “嘘,小点声,被掌门听见喊他楚仙师,我们又要挨罚了。” “怕什么。”说话的人踮起脚尖左右望了望,嘴硬道:“尚远着呢,他们听不见。” “况且。”那人嘟囔,“他的夜游神于我家小有救命之恩,我是不想同玉衡仙尊为敌的。” “但他杀了黄长老——好吧,他死的活该。” 那两个弟子对视着耸耸肩。 “他反正不把我们的命当命,我又为什么要替他报仇?且睡去,睡去。” 他俩又打了个哈欠,巡逻的步伐散漫了不少。 墨燃倒是仍然神采奕奕,就是眼睛下面的颜色深了些。 他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好吧,现在起码知道黄啸月,绝对死的不冤枉。 卯时过半。 夜色已经很浅薄了,江东堂依旧灯火通明,却显得安静了不少。 好像随着太阳的破晓,这些人的精力都随之被一起带走了一样。 墨燃缓慢眨了眨眼,鼻尖突然嗅到一股陌生的雪气。 或者,那其实称不上一种气味,更像是一种很冷很冷的感觉,直让人打了三个冷颤。 他若有所感地侧过头,看见熟悉的衣角从眼前掠过。 楚晚宁到了。 眼前的这般场景,其实称得上有些可笑。 北斗仙尊之名如雷贯耳,晚夜玉衡也有不少人提,但却偏偏很少有人认识楚晚宁本人。 墨燃看着前方伸手把楚晚宁拦住的巡逻弟子,鬓角缓缓落下一滴冷汗,过往是记忆如潮水般涌入他的心头,连带着身体上的疼痛。 “在此止步?”熟悉的声音带着嘶哑响在了墨燃耳畔,楚晚宁皱着眉,“你江东堂…向来如此霸道?” 如果是墨燃在这里,他几乎能条件反射的让开身体,再卖乖耍巧地说些淘气话。 毕竟楚晚宁可算不上什么温柔儒雅的清冷美人。 他遇见什么事就犟得跟头驴一样,脾气也又臭又硬,整个人和上面那些词唯一重合的也就一个人。 不然这么多年,怎么楚晚宁也就俩徒弟? “天问——” 墨燃刷的一下把脑袋缩回阴影下面,以一种奇怪的扭曲姿势偷偷露了只眼睛, 原本丢在外面偷听的符箓也被紧急收回,全靠那只眼睛捕捉着对面那些人嘴唇的动作。 “我来,请诸位自戕。” 楚晚宁攥着天问,浑身上下剑气萦绕,金光洒在他身上,反而衬得他眼下的青黑越发浓重。 不过从墨燃的角度,并不能看见楚晚宁的脸,连声音也因为隔的过于遥远显得模糊不清。 但他还是听见了“自戕”两个字,并且瞪大了自己的双眼。 我师尊被人夺舍了? 如果非要猜测,这大概就是墨燃心底唯一的想法。 楚晚宁微微垂眸,长剑擦过他的侧脸,钉入地上三寸,头上传来江东堂掌门含怒的声音:“莫是欺我江东堂无人否?” 墨燃眯了眯眼,江东堂——黄掌门。他的资料迅速在墨燃脑袋里过了一遍。人还算不错,就是娶的老婆不太行。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楚晚宁打的过。 谁料楚晚宁抬了头看了他一眼:“我不杀你。” 他恹恹地:“黄掌门素来爱护百姓,江东百姓有口皆碑,免你一死。” 雪还在下,结合着太阳东升,晃的墨燃眼睛疼。只消一眨眼的功夫,便从看见黄掌门从城墙上一跃而下,到他被金色的天问捆成一团,随意地丢在了雪地上。 活像是漏了几帧一样。 “下一位。” 楚晚宁说。 “我之神武上可审人下可审鬼。今日 ,绝无任何一人枉死。” “呸。”黄掌门被丢在雪地上后倒也不消停,听闻楚晚宁这话便冷笑连连,“自古以来只有天音阁有审问的资格,你算哪根葱,你杀我亲兄,谋我江东,如今倒是扯着虎皮来牟取名利,如此之辈,居然还能道一句宗师?我呸!!!” 楚晚宁斜瞥看他一眼,倒也不恼:“黄啸月该死。”他似乎并不愿意说更多,反而提起天音阁。 “我有些好奇:为何只有天音阁有资格审问世人。” 他虚眸望向正聚众小声嘀咕着什么的江东堂众人,自问自答:“因为神武?那金成池既允我天问,我为何不能同天音阁一般,断尽天下不平事?” 此言一出,整片雪地都翁然起来。 黄掌门看了楚晚宁两眼:“你真是疯了。” 他肯定得说,又摇摇头:“疯了。” “那便当我疯了吧。”楚晚宁泠然,他衣袖一震,挡开蓄力冲他而来的一箭, “偷袭,非至诚君子也。” 楚晚宁说。 金色的藤蔓汲取楚晚宁的灵力,摇摆、生长,旋即爆射而出。 “那便,从你开始。” 天问缠住了射冷箭的戚良姬。 “你放开我夫人。”黄掌门惊怒,终于惹得楚晚宁有了其他的情绪。 “你着实有些吵。” 他淡淡地说,灵力铺满,声音顺着天问传到了戚良姬耳朵里。 “可曾鱼rou乡里?” “可曾冤枉无辜?” “可曾牟取名利?” 有、有、有。 没等众人哗然的语言传到戚良姬耳中,楚晚宁接着问出了第四个问题。 “诸般恶事,从何处始。” 第一个问题就被天问惩罚过的戚良姬沉默了几秒钟,她抬头冲着黄掌门凄然一笑:“从嫁给我的丈夫开始。” 女人说:“我只恨没来得及杀了他。” 黄掌门瞪大双眼:“娘子,为何…” 他哆嗦着嘴唇。 再然后,就是戚良姬自绝身亡。 全场寂静。 有人在城墙上叫嚣:“他楚晚宁一个人,我们大家一起上,我还不信他是千人敌、万人敌。” “为掌门报仇!” 那口号却没喊起来。 只见楚晚宁摇了摇头:“不见南墙不死心。” 他张了张手指,指尖挪动变换,掐了一个极其复杂的诀。 “我有百万夜游神。”楚晚宁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且可再造矣。” 话音未落,远方走出一批批望不见尽头的木色偶人,胸口插着萦绕灵力的部件,却无一人cao控。 “诸位是自愿投降,还是我请你们出来。“ 楚晚宁凤眼微眯,肩上的雪融化了少许,浸入他的肩膀,已经有些凉了。 一分钟不到,江东堂的门开了。 涓涓血流从城内涌出,铺天的血腥味染红了城外的雪地。 有许多不愿意说出自己所作所为的人士,自知无力回天,索性干净利落地自尽了。 完美复合楚晚宁的请君自戕。 墨燃蹲在远方,目瞪口呆。 楚晚宁,好强。 “那今日就到此结束。” 楚晚宁扭头,发尾扫过一道凌厉的幅度。 “若是有人想要楚某的项上人头,请便。” 他站上夜游神伸开的手掌:“唯有一点,此地不可再有欺辱百姓之行。” 楚晚宁白衣猎猎。 “否则,天涯海角,至死不休。” 他话语中透露的凌然杀意,让墨燃也心惊几秒。 他望着更加遥不可及的楚晚宁,难得生出一阵阵茫然。 师尊,为何如此。 但不可否认,墨燃摁下心底涌上的一股快意。 如果早些如此,或许阿娘就不会死了吧。 他又摇头,不可起妄念。 墨燃告诫自己:若无楚晚宁的天问,那世上恐生出更多的冤假错事,比现在更糟也说不定。 楚晚宁。 墨燃抬头看着楚晚宁的背影,抖了抖衣服上落下的雪。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雪已经停了。江东堂活着的人,正在一言不发地清理着那些倒下的尸体。 扫帚扫过雪地发出欻欻的响声。 其余门派的探子早就在戚良姬死时就各自离开,留下墨燃和黄掌门两个人跟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墨燃眨了下眼睛,干涸的眼眶涌出泪水湿润着眼球,让他的视线模糊了一秒。 墨燃突然就有一种强烈的恐慌。 如果楚晚宁就这样走下去,如果此时此刻自己不追上去。 那我就永远没有师尊了。 墨燃想。 他爬起来,又摔在地上,顾不得尚且麻木的双腿,兀自跟着楚晚宁的方向跑去。 他的心脏砰砰直跳,心里的惶恐越演越烈。 师尊、师尊。 仙尊,等等我,带我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