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流八苦宁(1)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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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燃儿,小燃儿。” 墨燃模糊地睁开眼,像是听见了女性轻柔的声音。 昏沉的视野倒映不出任何东西,只是感觉到嘴唇上抵住了一个薄薄的、边缘状的东西。 那是碗。 “你若再不醒。”女人又出了声,陌生又熟悉,“荀jiejie的棺材本都要被你耗光了。” “我又怎么对得起你阿娘…” “阿、阿娘?” 墨燃咽下喉中的药物,嘴唇颤抖地发出气音。 他不是从高台上跌落了吗?他不是已经被恶鬼穿心了吗?他不是已经…已经死了吗? 墨燃猛地睁开眼睛。 入眼是低矮的顶棚,角落里隐隐有水渍,透露着一股逼厄的气息。 这里不是死生之巅。 他竟还活着… 墨燃环顾四周,轻轻皱了皱眉。 起身的动作牵连了伤处,触碰被恶鬼穿过的心口,缠着厚厚的绷带,浑身上下都带着腐朽的药味。 他许久未住过这样的屋子了,这让他想起来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但、他还活着。 “醒了。” 忽然听见方才的女声,墨燃倏地抬起头,浑厚的灵力在体内运转,在见到来人的一瞬间,猛地卡了一下。 “荀、荀jiejie。” 来人竟是荀风弱。 荀风弱披着黑色的裘袍,头发用木做的发簪挽在脑后,是很浓郁的样貌,即便她神色淡淡,上挑的凤眼轻轻扫视,也活像被勾了一眼。 “哟,小燃儿,好久不见。”荀风弱挑了挑眉,挤出一个笑来,“久别重逢,不来一个拥抱吗?” 墨燃傻乎乎地盯着荀风弱看,有些不太礼貌,不过他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不沾染任何情欲,只有浓郁的欢喜。 他跃下床,浑然不顾胸口上裹着药的伤口,点点猩红渗出来,脸上表情胡乱扭成了一团,倒把原本笑吟吟任他打量的荀风弱给吓了一跳。 “你小心、”墨燃扑过去把荀风弱抱了个满怀,满口荀jiejie地叫唤。惹得女人柔和了表情。 “还是个孩子呢。”荀风弱抚摸着墨燃的头发,又思及方才绷带上的几点猩红,恶狠狠地拧了一把墨燃的耳朵,“真是光长个不长脑子,给我把手撒开。” 墨燃嘿嘿笑了一声,也不搭腔,只是又用眼神扫视了一圈房屋。 依旧是陈旧的家具与渗水的墙角,却被荀风弱衬得可爱起来。 他满心欢喜地抬头,仍想赖在荀风弱怀里:“荀jiejie,看样子我睡了很久,是我师尊让你来照顾我的吗?” 荀风弱翻了个白眼,用食指推开他,幽怨中带着一点生气:“从我进门开始,三句不离你师尊。个小没良心的,都不多问我两句。” “因为我看见你了,知道你过的好。”墨燃气弱了一瞬,讨好地笑了一下,他笑起来很是好看的,一双横波暗流的上挑眼眸,甜丝丝的,含着蜜,却又让女人生起气来。 “冲我使什么美人计。”荀风弱似笑非笑,“你什么样子我没看过,药都是我帮你换的,还想撒娇呢。” “我知晓荀jiejie疼我。”墨燃弯着眼,“这才在你面前撒娇。” “这辈子最疼我的人只有五个,我阿娘,荀jiejie,还有师尊,薛掌门和王夫人。” “所以我想见他。”墨燃拉长了尾音,声音沁着蜜,“就想我也想见你一样,我会担心你们。” “所以荀jiejie知道我师尊在哪吗?” 荀风弱原本都懈了眉眼,闻言又气急:“不知道。” 她忍了忍,又接着说:“他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你因为他站着不动你差点在天裂里死了你知不知道!你受了多重的伤,你是没有感觉不会痛吗?” 墨燃想起记忆中最后的片段,微微瑟缩了一下。 恶鬼从天边席卷而来,黑色的魂力汇聚成一点,在视网膜上短暂停留,穿心而过。 最后是楚晚宁白色的衣角,防御符的淡淡金光以及,师尊最后绝情的背影。 “可是我就想知道如果我受这么重的伤,师尊会不会更严重啊。”他晃了晃头,清掉脑子里的片段,挨了荀风弱一个暴栗,“我醒这么久他都没有来看看我。” 许是想到了什么,墨燃看着荀风弱,对楚晚宁的担心冲淡了重逢的喜悦:“我师尊是不是出事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如果他没出事,你一定会发现他是一个很好很好很好的人的。” “那也要我能看见他。”荀风弱摁着眉心喘了两口气,“你刚醒,我可不想和你吵,吵伤了花的又是我的钱。” 她起身拍了拍墨燃的头:“放心吧,你的师尊日子过的好的很,没灾没难的。” “就是,好像不记得你了。”乐仙颇为严谨地补充到。 “啊?”墨燃抬着头,咽了口唾沫,只觉得心口更加疼痛,“师尊他…” “起码从我找到你到现在。”荀凤弱叹了口气,“从未听闻有找寻你的消息。” “而北斗仙尊晚夜玉衡,安安稳稳地当着他的仙尊。”女人啐了一口,有些不忿墨燃受到的待遇,“前些时候还出了新的夜游神。” 她看着呆愣住的墨燃,微微摇了摇头 “若无什么事,便留在我这里吧,替荀jiejie捡尸收棺。”荀风弱摸了摸他的头,眼神略带悲悯,“无论是段jiejie还是…我都会照顾你的。” “不,不可能。”墨燃打了个冷颤,他往门口走了两步,又转身回来披上了荀凤弱新拿的衣服。 “荀jiejie,并非是我不信你。”墨燃一边系着腰带,一边说着话,血液再次从胸口渗出,殷红如花。 墨燃如今已是青年的样子,站立时只比荀凤弱低小半个头。虽然身上全是药味,但已经有股气场在身上。 “我同他相处这么多年,我相信他一定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徒弟。若是可以,他哪怕是命都不要了也会救我。” 墨燃脸色有些难看:“观照阵是双生结界。那鬼界的煞气击我有多凶狠、击他也是同样的力度。” “他修为虽比我高深,但灵核有缺,怎么可能完全没事,怎么可能出了新的夜游神。” “荀jiejie。”墨燃咬住唇,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低头望着荀凤弱,眼神里带着些许恳求。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一定是出事了,我要去找他。” 荀凤弱有些错愕。 她看着墨燃,两人对视。 “你真的变了许多。”荀凤弱舒了口气,苦笑一声,把墨燃摁回床上,“我却还当你是以前的小孩。” “若jiejie愿意,我也可以当您的小然儿。” 荀凤弱看着眼前的青年,恍然回忆起当初,自己从醉玉楼逃离的那一晚。 过去脏兮兮的小孩的影子被抹去,取而代之的眼前这个迎难而上的墨燃。 “你同我有救命之恩。”荀凤弱摩挲着杯子,“所以我再阻止你一次。” “我先问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你昏了多久。” 她给自己倒了杯茶,摞在桌上,开启了话题。 “十天?半个月?”乐仙看着墨燃的脸,唇角往上提了两秒,又落下来。 “整整半年。”女人的手拍在桌上,震得通红,杯子里的茶水溅出来,滴在桌上,浸出几块深色的纹路。 “你以为你的好师尊出事了?你当死生之巅是我这间破屋,上好的药材用着,半年养不活一个仙尊?” “半年、你无声无息了整整半年,死生之巅连葬礼都给你办了,你怎么回去,你回哪去?” “你知不知道我从哪里捡到的你。”荀凤弱吸了吸鼻子,根本抑制不住心底的怒火,水珠从她的眼睛落到下巴,最后滴在地上。 “你是被人从天上扔下来的!!!” 墨燃茫然地听着。 荀凤弱干久了乐伶,再怎么生气难过声音都是轻而缓的,字字清晰,字字泣血,字字句句如锥子般砸入墨燃心中。 丝毫不容忍任何听不见的借口。 墨燃缓缓眨了眨眼睛。 过去的记忆哗啦啦地在脑中翻阅。 他记得楚晚宁教他诗书,但楚晚宁没有回头; 他记得楚晚宁授他法术,但楚晚宁没有回头; 他记得楚晚宁雨幕下柔和的神情,但楚晚宁…没有回头。 他记得师尊抓住他的手习字时的温度;他记得师尊给他找了个盒子装给阿娘的信时的微笑;他记得师尊在看见他保护蚯蚓时手掌与头发接触的感觉。 但墨燃也记得,防御符咒的淡淡金色。 到最后,似乎最开始的桃花树下的仙长的样子也渐渐模糊,金色的身影被彩蝶镇呼啸的恶鬼替代,留下的是楚晚宁胜雪的衣角。 “记恩,不要记仇。” 耳边似乎有阿娘的声音。 墨燃缓缓阖上眼睛,纤长的睫毛盖住他的眼底,沾染了薄薄的雾气,令荀凤弱看不懂他的神情。 “我要去找师尊。” 墨燃躲开了荀凤弱的视线,声音带着连自己都听得出来的气弱:“最起码…他还不知道我没事,我、” 他的声音被淹在了荀风弱的眼神里。 “阿燃,留下来吧。”荀风弱俯身抱住墨燃,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女性身上的香味一点点渗入他的鼻腔,墨燃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低垂着头,像是等待天神的宣判。 “你已经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