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居
书迷正在阅读:和我签订契约成为首付为80全世界吧!、陆沉和我流女主的爱情故事、橘黄色的光gl、高启强训狗记、【薰嗣】欢乐颂、【花千骨】mob画、【明日方舟】德莱only、女大学生x律师jiejie、【长夜烬明衍生】天欢X桑佑(固定位)、青山不改(瓶邪,副黑花)
似有一人在暗夜里旁若无人,左转右踏,步伐生威,赫赫然一根马鞭,萧萧生风,自有黑夜里浮起丛丛火光,照亮方寸之间的广台,令鼓声点点,脂粉浓墨,画得眉目浓烈,粉彩呈呈。在这密集的攻势和鼓声里,沛然暗红的力量流入空洞不见底的酒杯之中,随后化为孤冷的清寂。 离火无忌目睹这一切。目睹无常元帅在黑夜里一方画台。是枯草,是寂寥,是孤芳自赏的愤怒和低叹,又或是大梦里一场惊魂,而他恰逢其会,绝非刻意如此。 夜深露重,鞋底湿透了,沁得脚趾潮凉发腻,他低下头去看了一眼,夜晚在脚下蔓延,寂寂水风吹过凉亭,他站在夜里,站在台下,站在捉摸不定的雾气里,抓不住丝丝缕缕的白雾。 “谁说我一无所有,”他对自己说:“一世人未走完,谁敢说就是这样了?” 这底气原本是不足,是颢天玄宿给了他底气,甚至丹阳侯也给了他底气,离火无忌站在夜里许久,不觉这是一场大梦,而他已入梦,身体被夜露侵入湿透,袖子垂下来,垂得重重落在手腕上不动。 这条路他走的很久,又远又长,又累又渐渐清明,于光之尽头,渐渐得到一两分淡漠的曦光。晃晃悠悠,黑夜白天轮转 纱帐松松挽着,一个绝不可能出现的人,正坐在桌边,神色很安然的凝视他,离火无忌慢慢支撑着坐了起来,要想下地,却找不见鞋子,赤足落在地上,就听那人安然的说道:“你醒了?” 说的太坦然了,离火无忌不由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莫离sao稍微解释了一下情况——距离离火无忌睡过去的时间里,逍遥游已经取得了血神之力,简单来说,四宗的阵线陷入了困境,他被覆舟虚怀的人带来,困住功体,某种意义上,一样失去了外界的情报。 两人面面相觑,离火无忌不自在的拢了拢衣服,找到了鞋子,弯下腰,道:“原来如此,那倒不必急切了。”反正他也是俘虏的身份了。 “你好像不担心。” “我看得开。” 莫离sao拢了拢衣袖,八风不动:“霁子也在。” “什么?!”离火无忌一下子站了起来。 莫离sao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离火无忌站起来,又坐了下去,有人来了。 霁寒霄敲了敲门,又觉得这门敲得毫无道理,怒气冲冲进了屋子里,谁这样安排了,一个天元放进一个地织的屋子里,他登时狠狠瞪了莫离sao一眼。 “你要喝吗?”莫离sao以为他渴了,无辜的亮了亮杯子,离火无忌哑然的看了两人一眼,打破了越发火药味浓烈的沉默:“霁师兄。” “……”霁寒霄扭过头去,一时间忘了还在生气:“无忧,你饿不饿,渴不渴,想吃些什么?” 离火无忌摇了摇头,若无其事一般道:“霁师兄,听说霁云也在这里,当真在吗?”最后一句语气很柔和,霁寒霄忽然打了个寒战,露出些许痛色,离火无忌敏锐的察觉了一些细微的血腥味,缠绕不去,他屈指抵住额头,微微低吟一声,道:“霁师兄……” 霁寒霄不知逍遥游动用了什么手段,连忙把他扶了起来,急急催问了几句,离火无忌无奈的苦笑了一声,道:“不如你带我去库房,我自己取药吧。”别人这么说,霁寒霄自然要嘲弄他不识时务,竟然以为在这里还能摆谱,偏偏离火无忌一说,霁寒霄恍然道:“这就去,无忧,你小心这些。” 离火无忌只想看看他受了什么伤,碍于天之道还在屋子里,便十二分不自在。现在霁师兄举手投足,全没一点待他如俘虏,离火无忌也认了,只出了门,换了一间屋子,便把霁寒霄拉进去,解开衣衫,霁寒霄脸上一红,拽着裤袋,一时又一白,离火无忌冷冷沙哑的嗓子:“怎的受了伤?” 霁寒霄一个寒颤,回过神来,梗着脖子:“你说呢,还不是那一夜你扔下了我!”离火无忌理屈,顿时缓了一缓,低声下气:“那也不会伤这么重,你脱了衣服,我看一看伤处。”霁寒霄拿捏得他一回,很是得意,磨磨蹭蹭,慢慢脱了衣衫。 为了霁云遁走,还偷走七润传薪,霁寒霄自残以示负责。他对覆舟虚怀投入了许多的感情,当真把推翻四宗当一件大事,当一件能叫他半生说不出的憋屈一偿的痛快事情来做,离火无忌一边瞧着他的伤处,面上浮起慎重和痛色,霁寒霄只瞧着他,仿佛这样看着,心里的怨言又慢慢飘洒尽了。 “无忧。”他哑声说,热切地说,离火无忌抬了抬头,道:“你带了药没,我给你敷药。”霁寒霄自然是带着了的。 霁云走了,他选择了一条霁寒霄不喜欢的路,但儿子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离火无忌处理了伤口,仍然很困,躺下来睡,半张床让给霁师兄。 霁寒霄摸了摸他的脸颊,忽然道:“无忧,咱们走吧。” 离火无忌睁开眼睛,脉脉的眼睛,却又很疏离,过了一会儿,道:“霁师兄,你也躺下来,歇一会儿吧。”霁寒霄无言的看着他,半晌,拿着劫寒屈身躺在半张床上。床太小,睡着憋屈的很,何况别的人呢? 兜兜转转,他还是找不到一个地方,叫他不憋屈。 离火无忌侧过身来,手臂绕过来,揽住了他的腰,慢慢贴上来。一个人或许冷,两个人总有些地方能捂着,热气打在颈窝里,霁寒霄慢慢觉得,自己融化在一条手臂里。 他暂时不去想了——不去想儿子带着七润传薪离开,不去想四宗,不去想天之道,逍遥游,不去想背后那个紧紧贴着他又不属于他的人,是怀着什么样的恶意抚慰他,又怀着什么样的念头把他迷晕了扔在山上。霁寒霄含糊的呜咽了一声,倦累的睡下了。 打败逍遥游的本该是道域的未来,正如屠龙的故事里,都是少年人的辉芒。但这个故事中途荒腔走板,多了个黓龙君,云棋水镜,算无遗策,推着鼓起劲道来的小鬼们上前迎敌。 黓龙君成功利用了开启的清圣桥,至于理由,也有足够合情合理的理由。逍遥游推入了光柱的前一刻,叱酒当歌忽然闯入了战局。 他并没有做出什么让人困扰的事,但确实下了别人一跳——他和逍遥游同时投身光柱之中。 霁寒霄没能睡太久,他醒过来,又为了霁云不得不对付逍遥游。事情已经这样了,从前种种便如笑话一样,是他一笔笔写的笑话,至于事后投入了大牢,他也认了。 关在隔壁的铁枫零,也没好太多,因此两人各自沉默的坐牢,谁也没有阴阳怪气。 霁云担心爹亲,来的最早,旁边有人,他们说不得几句话,霁寒霄就问:“你娘亲在哪里?”霁云忍不住掩面道:“什么时候,你还在想他。” 霁寒霄面上戾气忽然散了,傲然道:“为何不能想?你以为他就没有想我?”他说的底气十足,仿佛别人才不懂得他种种,更不懂无忧的种种。他背过身坐下,望着墙壁发愣,再不说话了。 看过了天雨如晴的伤势,说过了几句话,离火无忌就要下山去了。问心和无愧吓了一跳,本来房间也准备好了,离火无忌拒绝了他们的好意,却又问道:“丹阳师兄还在商讨清圣桥一事吗?”他竟然有话要和师父说,两人更加惊讶,派了弟子去问。 丹阳侯匆匆忙忙来了,面色还很不耐烦,不愧是丹阳师兄。 离火无忌微微低下头,在人前,他一向很会给丹阳侯或颢天玄宿让一让,如今又让了,丹阳侯心里忍不住想如今是要捞霁寒霄了,边等他说话,离火无忌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说的仍然生疏客气:“丹阳师兄,这几日恐怕我不得空过来,颢天师兄的伤势还劳你多费心了。” “不必你说。”丹阳侯没想到他提的竟然是师兄,态度好了些:“你去吧,过几日……过几日再说。” 下山的路上,苍苍追出来送了他一会儿,看起来恋恋不舍。离火无忌只好说不过一阵子的事,很快就会来的,但他心里清楚并非如此简单,苍苍会见到更多,知道更多,门已经打开了,孩子总会长大,总会离开他们这些大人,如同风吹走了种子,再去远处落地生根。 但他已经能接受这样的未来——在经历过血神之乱后。 长孤溪的屋子没多少灰尘,檐前负笈刚刚搬走,回了学宗。泰玥皇锦的伤势还等着他一起去会诊一番,离火无忌收拾干净了前面,到了厨房,有一些缭绕不去的烟火味,身后忽然伸过来手臂把他抱紧了。 他也这样抱过霁师兄,却不知道被人从背后抱住是这样的。 “无忧。”是大师兄的声音。 离火无忌覆住了腰间的手掌,慢慢摩挲,心头还有一丝茫然,用自己也觉得陌生的声音说:“大师兄。”从来只有他去找大师兄,原来大师兄也会来找他,这还真真少见,为何他从来没发觉呢。 西风横笑道:“我等了你几天。” 离火无忌听不得这话,道:“我等了你更久。”他说的微微酸楚,西风横笑不说话了,把他掰过来,看他的脸颊,离火无忌挣扎了一下,咬在他脖子上,痛也是痛,西风横笑反而放心了。 “我开始……有些恨你了,大师兄。”他哽咽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