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睡前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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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亚波罗浏览组织在罗马那边的扩张报告时,你推开了书房的房门。 他下意识将界面关掉,抬眼看向你,即使已经掩饰过,但男人的语气中仍然带有一丝不悦:“怎么了?我想这个时候你该躺在床上了吧。” 你躲在门后瑟缩一下,鼓起勇气似的小心翼翼地说:“我可以在书房睡觉吗……?” 显然书房并没有可以让你睡觉的地方,迪亚波罗刻薄地说:“难道你想睡在书柜吗?” 你呆呆地看了一眼书柜,恐怕只有把你切成小块才能塞进那些格子里,你怀疑这是黑手党的某种暗示。 这时,迪亚波罗也终于意识到他的态度有些过于恶劣了,这并不利于他引诱你——你这样的孩子是很好欺骗的,你和托比欧那可笑的过家家让他知道你也不过是个缺乏关心的小孩。这一套他已经非常熟练了,只要像对待托比欧一样哄骗你,你很快就会乖乖听话,把他当作救赎一样虔诚拥护。 这个狡猾的男人装模作样地,变换了语气:“我是说,这里没有你可以睡觉的地方,真拿你没办法 ,到我身边来吧。” ……? 你不明白他的意思,几乎以为是你听错了。其实你只是想过来演戏演全套,免得迪亚波罗又抓住某个破绽对你起疑罢了。 在你的剧本里你应该会被迪亚波罗呵斥出去,然后“不情愿”地回去卧室睡觉才对,可他为什么突然换了一副面孔,好像他是个亲切的,疼爱孩子的人似的。 这并不好笑,他对亲生孩子的态度可与这截然不同。 不过,这一周目的迪亚波罗似乎从一开始就很不对劲,难道接近托比欧会产生这么大的影响吗? 你抿着嘴,乖乖朝男人走去,只是你走得很慢,小心地将自己的视线集中在手指揪着的一小块布料上,免得看到电脑屏幕上不该看到的东西。 迪亚波罗忽然拉起了你的手:“真凉,你很冷吗?可怜的孩子。”他叹息一声,在你不知道如何回应的时候,将你抱起来放在腿上。 显然迪亚波罗不认识你这样年纪的女孩,这个姿势比起抱小meimei小侄女,更像是抱情人。你尴尬地闻到他身上略微刺激的烟丝味,鼻子发痒想打个喷嚏,但你强忍住了,只是身体因此抖了一下。 迪亚波罗把这当作你害怕他的表现。 但他并不感到意外,他已经习惯了别人的恐惧,你越害怕他,越努力克制这份恐惧靠近他,反而越愉悦他。 沉默的空气里迪亚波罗低低地笑了一声:“难道我可爱的托比欧在你面前把我描述得很可怕吗?” 还用描述吗?你本来就很可怕。你一边腹诽一边小声回答:“当然没有,托比欧很崇拜您,也很听您的话。” “别急着为他解释,我不是在怪罪他。我当然了解托比欧是多好的孩子,托比欧没有父母,一直呆在我身边,和我的孩子一样。”迪亚波罗的语气一转,抱怨似的说,“你不知道他为了你给我添了多少麻烦。”男人故意在你面前调出了他发给波尔波的邮件。 你只好顺着他的意思感激地说:“原来都是您帮我安排的……” 可是要不是他,你也不用加入黑帮吧。 “托比欧是个善良的男孩,既然他决定帮助你,我会把你当托比欧的meimei看待的。” “可是我比托比欧大,boss。”你本能地纠正他。 “是吗,但我觉得你的年纪更小。”迪亚波罗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但是,但是托比欧也……” “你更像meimei。” “……”你紧紧闭上嘴巴。 迪亚波罗的声音还是笑着的,你知道这是他面对你的伪装,即使你不明白为什么,但显然,他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不会突然地撕下伪装。 可你还是因为他身上骤然变得恐怖的气氛出了一点冷汗。 像一片迷雾,虚幻,轻薄,但反应过来你的衣袖已经被沾湿。 这是一个服从性测试。即使迪亚波罗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点,但他自然地就这样做了,他不会允许任何人忤逆他。 你最后怯懦地说:“好的,boss。” “乖孩子。” 空气中那股可怕的压力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你一下子卸了力,虚弱地靠在迪亚波罗胸口。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安抚似的拍了拍你:“睡吧。” ……你终于反应过来,迪亚波罗要你走近他的意思是,这里没有地方给你睡觉,所以他大发慈悲让你睡在他怀里? 你现在确认了迪亚波罗似乎也没有什么常识,在他看来这是对你勉为其难的施舍,可实际上如果是正常的女孩子早就惊恐地夺门而出了。 你也很惊恐,但你没有选择。 你只能僵硬地蜷在迪亚波罗怀里,努力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倒霉的是,你从昨天到今天睡得实在太久,更不用说你可差点死在迪亚波罗手上,你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迪亚波罗显然也察觉到你的身体迟迟无法放松,他几乎有些不耐烦了,这使他没办法好好工作,只能佯装着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男人敲击键盘的节奏越来越杂乱,你的神经紧绷,在他发作之前忽然福至心灵,可怜巴巴地说:“对不起,boss,我可能,我可能睡不着。” 你软绵绵的声音一下子把将迪亚波罗的怒火堵了回去,他总不能对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孩发火,这样你会更不信任他。男人沉默了一下,忍住不耐:“没关系,发生了你无法理解的事,你太紧张,这是情有可原的。”他的声音好像他是个富有同情心的男人,“我来给你讲个睡前故事吧。” ……? 你眨了眨眼,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有一个男孩,他在母亲的肚皮里呆了两年才出生。很神奇吧,像寓言故事的开头,更奇妙的是,他在母亲的zigong中就已经有了记忆。” 但那时他什么都做不到,像被绑在医院的束缚床上,无法逃避,无法拒绝,每天每天被迫听着母亲精神错乱的自言自语。 那个女人实在太吵了,他过早地有了记忆,而最初的记忆尽是些令他恶心的内容。 “有时我怀疑你是否真的爱我?” “别离开我,我错了,我只是……” “我会听你的话的!我会去做的!为了你我什么都会做的!” “听我说,我好像怀孕了……我很害怕……” “骗你?我为什么要用这种事骗你?!” “亲爱的,你终于回来了!昨天,警察来了。” “原来说谎的是你!所以你才污蔑我,明明是你害的我……” “你这个混蛋,魔鬼,你骗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会下地狱的事!我要杀了你,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 “去死,去死,去死吧!”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举着椅子把这个孩子从未见过面的父亲砸得血rou模糊,然后惊惶地逃走,无论谁看到她都会以为她刚经历了一场家暴,而不是将一个男人残忍地杀死。 身无分文的女人试图抢劫银行,最后进了监狱。 监狱的孤独令她发了疯,她开始对着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咒骂。 “都是你的错,是你的错他才离开我,可是,可是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我后悔了,我后悔了……” “你这霸占我身体的魔鬼……” “该死的是你!” 连婴儿都可以啼哭,而他被困在黑暗中,只能沉默地忍受,如同被活生生地埋进土里。他还未出生就已经被仇恨,还未出生就已经有了罪,还未出生就已经死亡。 女人在监狱里用尽各种办法想要将他杀死,甚至听信别人故意让她吃苦头的谎言,他本能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就像真的消失了一样,可女人的诅咒却不会消失。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有一天,他心里有个冷冷的,嘲弄的声音说: 「是的,我是怪胎。」 「我是魔鬼的孩子。」 「这只是对我的考验。」 这对丑陋的男女不是他的父母,他是魔鬼托生的孩子。 这具rou体只是为了让他降生的容器。 他开始疯狂地报复地吸收养分,母体一下子变得枯瘦,一直平坦的肚子却前所未有地大起来—— 那个夜晚他就这样出生了。 一个年老的神父领养了他,多么可笑荒谬的故事,虔诚的神的信徒将恶魔的孩子当作亲生孩子抚养,他教导他,培养他,时而严苛时而悲悯,他对他没有任何期盼,只希望他成为一个与他父母不同的好人。 但神父独自一人时却向上帝忏悔,他的苛刻和严厉的管教让这个孩子变得过分善良和胆小。 可怜的孩子,懦弱将使他成为所有人都能欺辱的对象。但即使这样也比他成为一个像他父母那样的人渣要好,神父怀着愧疚,渐渐地更加疼爱他。 这个孩子聪明地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懦弱的男孩,这让他在小村子里过得很好,神父很是偏心他。他就这样伪装着,连自己也相信了,直到有一天神父让他去送信。 他鬼使神差地打开了信件,那是神父写给他母亲的信,他说他是一个好孩子,会长成一个可靠的男人,他不聪明,不强壮,但他是个善良的男孩。神父劝导他的母亲要多多向上帝忏悔,不要再进监狱,也别再回撒丁岛,有这样的母亲别人会看不起这个可怜的孩子。 这是一封平常的信,但却让他在胎中的那些可怕的回忆全部苏醒。 “明明你死了就好了……” “我好害怕……” “你不该出生的!” “……你是我的,我的罪……” “神啊,宽恕我吧……” “你是来惩罚我的吗?那就杀了我啊!” “为什么还不出来,你要寄生我到什么时候,怪胎,怪胎!” “去死,去死,去死!” “求求你去死吧!” 他是带着诅咒,仇恨,不幸出生的。那个女人竟然还想见他,她竟然还要回来撒丁岛——她要破坏他平静的生活,又一次将他活生生埋进黑暗吗。 这样不堪的女人才不是他的母亲。 男孩平静地在耳鸣中撕碎了信纸。 那个久违的声音在他心里响起来。 「该死的是她才对。」 「是的,她死了就好了。」 「这依然只是一个考验。」 只要杀掉那个女人,他人生的污点就被抹去了,他依然是神父的孩子。 一个懦弱迟钝的孩子,一个善良的孩子。 都是别人不对,都是别人该死,盖尔从山上掉下去是欺负他的惩罚,穆什大叔被大家排挤赶出村庄是差点撞到他的惩罚,里德的手断了是他活该,萨拉诺的眼睛瞎了是他自己不小心。怎么会是他的错,神父和婶婶们都说他是一个好孩子,连一只小鸟死了他都要哭上一整天。 谁都不会怪他的。 谁也不许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