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当年旧事

    “教主，您说什么呢？属下怎么有些不太明白？”尽管跳跳后背满是冷汗，但他绝对不能认，一认就彻底完了。

    黑心虎怒极反笑，“护法，我能容忍你这十年，是因为有人用命换的，你千不该万不该，对虎儿下手，事到如今，我也留你不得了！”

    跳跳一怔，原来黑心虎并非只是怀疑，他早就笃定刺杀他的人是自己，可为什么说有人用命换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下一刻，黑心虎的掌风袭来，跳跳眼前一黑，被撞飞数十米远，直接撞开了大门，落在黑小虎脚下。

    黑小虎神色冷峻，他的眼中却尤为复杂，黑心虎的话一句句回荡在耳边，他看着脚下刺杀他的青光剑主，只觉无比荒诞，怎么会这样，明明该千刀万剐的仇人，竟是他的娘亲用性命救下来的。

    跳跳几乎站不起来，但仍然努力的挣扎，他额角青筋遍布，唇边血迹凌乱，他看到即使虚弱仍旧睥睨的黑小虎，竟从他的眼中读出来犹豫。

    “少主...你...知道...”

    黑小虎不再看他，视线一转，落在黑心虎身上，“父亲，当年母亲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

    提起夫人，黑心虎彷佛苍老了十多岁，他的野心狂傲在这五十年来磨得只剩下执念，尤其在夫人去世之后，他更要千方百计的证明自己是对的，少年青梅竹马，他忽略了夫人的情意，只有江湖第一的名号才能让他满足。

    在虎儿这样的年纪，他一人单挑七剑，两败俱伤，一统江湖的野心被迫搁浅，他无数次告诉自己，一定要赢，他才是天命所归的江湖第一人。

    中年之后，暗伤久久不愈，他剑走偏锋，服下了血魔疯癫丸，功力大增之后，数年过去，他开始报仇，能找到的七剑传人不过寥寥。

    他要杀遇上的第一个七剑传人，青光剑时，夫人阻止了他，他自觉背叛，从来温软天真只跟在他身后的少女学会了交朋友，单纯的世界不再只有他一个。

    他的恨意转为愤怒，将夫人掳回黑虎崖，强迫她拜堂成亲，从此不得踏出黑虎崖一步，作为交换，他放过了青光剑主一回。

    明明他已经不找七剑的麻烦了，只是喝点动物热血，竟让那青光剑主找上门来挑衅，如此大辱，黑心虎怎会无动于衷，他瞒着夫人，将青光剑主一家灭门，只有彻底铲除七剑，方能消他奇耻大辱，毕生遗恨！

    到最后，看到和他的虎儿差不多年纪的幼儿，黑心虎第一次心软，他深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以后必然是个大麻烦。

    下手的前一刻，他的夫人离开了黑虎崖，抛下他们的幼子一个，用生命来换挚友遗骨的存活。

    他的夫人死在他的手中，这也是虎儿不原谅他闭关十年的导火索。

    他给跳跳喂了药，留在魔教当一个童子，十年来，他一步步爬到护法之位，手中多少鲜血，这样的七剑传人，如何配的上他们正义高洁的侠名。

    跳跳的功力越强，他越有可能恢复记忆，黑心虎不在乎区区一个青光剑，翻不出风浪来，他之所以放心让他们七剑合璧引出麒麟，除了马三娘这个暗线，自然是控制青光剑主的神仙丸作为后手。

    可惜，马三娘这个蠢货，连一个紫云剑主都杀不干净，落了个横死的下场，也搅乱了他的计划。

    既然如此，青光剑主的天悬白练，就是其余六剑丧命之所。

    黑心虎将一切都告诉了黑小虎，本是告诫虎儿不要沉溺儿女私情，敌人就是敌人，在魔教十年都不可能转变分毫，更何况与他区区数面的冰魄剑主。

    黑小虎受了刺激，猛然呕出一口血来，他手心的刀痕深可见骨，此刻因为自虐般的用力血迹再度低落，他应该杀了敢刺杀他的青光剑主，那是叛徒更是仇人。

    偏偏那是他的娘亲用命换来的敌人，黑小虎一掌落下，终究只打在了跳跳身旁的碎石之上，“为什么？！啊！”

    黑小虎转身离去，不再看他父亲一眼，黑心虎有意挽留，“虎儿...”

    跟了几下到底止住脚步，少女嗅着梨花轻笑的面庞在他脑海越发清晰，最后一次了，夫人。

    黑心虎让人将跳跳拖走，他重新登上寂寥王座，从始至终，江湖第一让他画地为牢，生死之间，孑然一身。

    这是他的宿命，他不后悔。

    天悬白练。

    虹猫落在水花翻滚的石头上，对众人道，“看来就是这里了，青光剑主可在？”

    风声鹤唳，将虹猫的声音传出去老远，仍然不得半分回应，只有瀑布的水声激荡，似乎有些奇怪。

    等了好一会儿，仍不见青光剑主的身影，众人开始猜测起来，虹猫看向蓝兔，自从汇合之后她的情绪一直不太对，“蓝兔，你怎么看？”

    蓝兔扬了扬眉，“小二还没有消息吗？”

    六只灵鸽在六剑的头顶盘旋，唯独青光剑主的小二，仍然不见身影。

    灵鸽们也开始躁动，咕咕的不断呼唤着同伴，始终不曾有半分回应。

    “难道说，这青光剑主故意避之不见，不愿意参加七剑合璧？”达达疑惑道，不怪他这样怀疑，若非黑心虎突袭十里画廊，他自己也要拖上一拖，个中滋味将心比心倒是不难推测。

    “怎么可能，七剑传人是多大的荣耀，怎么会有人不愿意参与合璧？”大奔第一个不理解，就算他不是奔雷剑主，作为一方游侠也格外钦佩七剑传人，想象不来竟有人对七剑传人的名号避之不及。

    “七剑传人乃父辈使命，自我们出生起，便已经承担起这份责任，今魔教肆虐，我等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青光剑主不愿现身，定有他为难之处。”莎莉也是经过一番生死挣扎，她尤其知道七剑传人的重要性。

    “可要怎么才能让他出来一见？”逗逗问到了关键，此话一出，众人都有些沉默，七剑合璧近在眼前，偏偏止在最后一步，他们先前的种种付出，难道就这样白费了？

    “我来试试。”蓝兔要下水一探，提示中青光剑便在水下，找不到青光剑主，先看看青光剑何在。

    虹猫点了点头，让出空间来，在水里，蓝兔比他们更自如。

    他望着蓝兔一跃入水的身影，眉间少有的浮起担忧，蓝兔从未如此急功近利过，她更像是借机来宣泄什么。

    然而水下并没有青光剑，蓝兔入水所见，竟是黑小虎毫无生气的身影。

    哪怕无数次告诉自己，他在骗她，可真正见黑小虎放弃生命之际，蓝兔仍然奋力向他游了过去。

    那是瀑布水流最急的地带，蓝兔方才抓住黑小虎的手，两个人就都被水流带走，瞬间远离天悬白练的正面。

    这里竟有虹吸，蓝兔从水中探出头来，眼前是一片宽广无垠的水域，只在最中央的地方有一个小岛，蓝兔带着黑小虎游到小岛边上，开始探查黑小虎的情况。

    鼻息微弱，心跳几不可察，蓝兔顾不得太多，要救他，这是她的第一反应，蓝兔尽可能平静的按压黑小虎的心脏，说不上是水珠还是泪从下颌滴落，她的声音尤为脆弱，哀求黑小虎看她一眼，“霁砚！黑小虎！醒一醒，醒一醒啊...”

    柔软的唇覆上，不断的吹气，盼望那微弱的呼吸能够变得绵长。

    这一次是真真切切的泪，泪水揉碎在两人唇齿，终于黑小虎咳了一声，吐出呛在气道的水来，他大口的呼吸着，终于睁开了眼睛，“蓝兔...”

    蓝兔双眸含泪，紧紧的将人抱在怀里，“你骗我，你不能死，我还要找你报复，从没有人敢这样骗我，骗去我的真心，将我玩弄股掌之上！”

    黑小虎眼眸泛起亮光，他抬手回抱蓝兔，泪水同样决堤，“我不会骗你了，蓝兔，我只有你了。”

    蓝兔忽然退开身体，她握着黑小虎皮rou翻白的右手，泪光闪烁，“为什么不包扎？”

    黑小虎将伤口藏起来，再度把蓝兔紧紧拥在怀里，“不重要，不重要了，蓝兔，我们不要管这些了，只我们两个，远走高飞，海角天涯，好不好？”

    提到这些，蓝兔缓缓退出黑小虎的怀抱，她的脸上透着极致的悲色，“黑小虎，我们没有未来。”

    “不，怎么会没有呢，我们离开这里，你不是七剑传人，我不是魔教少主，蓝兔，我真的只有你了，我没办法再坚持，仇不能报，恩不能消，我什么都做不了...”黑小虎说着说着，又开始凌虐那道早已伤及骨rou的刀痕，他的右手几乎废了，哪怕他不用剑，可对任何一个武者来说，右手是多么重要。

    蓝兔扣住黑小虎的手，从怀中取出那条来自黑小虎的丝巾，用内力烘干，一圈圈的包住了那道狰狞可怖的伤口。

    “究竟...发生了什么...”蓝兔牵着黑小虎的右手，他不再发疯自虐，将之前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原本，他只以为娘亲郁郁而终，却没想到，是死在自己父亲的手上，而刺杀自己的青光剑主，是魔教供养十年的护法，偏偏他不能为自己报仇，那是他的娘亲用命换回来的故人之子，也不能为娘亲报仇，另一个仇人，是他尊敬十余年的亲生父亲。

    人心难测，他没有朋友，唯一的亲人也不再是亲人，他一无所有，堪比废人，唯有自我了结，才能洗去一身疲惫，才能见到娘亲。

    “霁砚...，还有我，你不是废人，悬崖之下，一腔真情早已入心，我怒你骗我，却更怨自己所托非人，可如今，那不是你的错，出生不能否定一个人的一切，我爱的是你，只是月下赠我玉魂的翩翩少年。”

    蓝兔主动吻上黑小虎的侧脸，她眼中泪水滑落，莹莹目光之中，满满的都只有黑小虎一人。

    晚风潮热，吹过明镜一般的湖面，波澜起伏，两个身影紧紧相拥，此刻真情流露，时间凝固在地老天荒的永恒岁月，无论结果如何，他们两心相许，爱意亘古长存。

    ＊

    天悬白练他们没有等到青光剑主，蓝兔却带回了魔教少主，那曾经不可一世桀骜睥睨的少年，似乎失去了所有神采，满心满眼只有蓝兔一人。

    蓝兔将青光剑主之事告诉五剑，他们一起前往黑虎崖，黑心虎不知所踪，七剑合璧终究没有再现辉煌，跳跳是被猪无戒和牛旋风救出来的，四肢尽断，几乎只剩下一口气，就算神医逗逗都极其发愁，勉强保住心脉将人抬回十里画廊修养，还不知道多久才能完全恢复。

    但有神医在，众人心中总是吃了个定心丸，济世医典也不是白拿的，莎莉能够恢复，跳跳一定也能恢复。

    至于为何不去六奇阁，只能说连山都裂成几瓣的地方实在不好作为神医的居所。

    而回到十里画廊之后，达夫人也迎来生产，达达陪在身边忙前忙后，被婶子婆婆们指挥的团团转，面上却无比幸福。

    见此番喜事，大奔也邀请干娘前来坐镇，正式向莎莉求亲，答不答应那就是后话了。

    魔教失了教主少主，有猪无戒和牛旋风统领，真正改邪归正弃恶扬善，达夫人产子之喜，还特意送来了贺礼。

    黑小虎在黑虎崖走了一趟，只找到了父亲留给他的一封信，他的父亲是生是死，始终是一个谜。

    除了蓝兔，黑小虎和七剑格格不入，在不小心撞到帮助跳跳康复锻炼的逗逗两人时，跳跳收敛了笑意，他和黑小虎之间恩恩怨怨，早已说不清楚，跳跳费力的拱手行礼，“兄台安好？”

    黑小虎避开跳跳的示好，他转身就看到，少女一袭黄裙，婉约秀丽，轻轻一笑，比起初见的不可捉摸，如今的她太过真实，“霁砚，百草谷的碧血真情七叶花，又长了出来，达达说是天生地养的并蒂奇迹，我们去看看吧。”

    黑小虎神色一暖，轻轻的点了点头。

    暂且标个完结，算是我写的最长的一篇同人，差不多五万字吧，后面可能还有番外，四万八怎么都补到五万字了，写到这里已经尽力he了，要圆满就真的全部圆满，改了莎莉的右手，六嫂的牺牲，牛旋风并不坏，他和大奔还是兄弟，只是要大奔喝酒打赌，那是万万不能了，至于猪无戒，只能说性格之中却有恶性，但在七剑和牛旋风的威慑下，老老实实的的过日子谁会讨厌呢，本来也是迫于神仙丸的要挟，若没了牵制，那么多的美人和妻妾早就把他的心思全部占满，作恶根本划不来，性格狡猾的猪无戒知道怎样才是对自己最好的选择。

    ooc不可避免，从开头起我就想该怎样结尾不会太过突兀，他们之间的矛盾显而易见，不是轻易能够掠过不提的，这样模糊下来也许能好上一点，剩下的黑蓝生活番外再说，太长的话会比较拖沓，总之，完结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