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我坐的位置,翻看我看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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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我和大公说,要他“稍后”来见我“领奖”,可是真的“稍后”就在自己办公的宫室里看见他还是让我非常震惊。 事实上,我是凯旋的仪式结束后,刚和瓦大公在宫殿前作别,回到自己办公的地方想和维洛开个小会,一推开门就看到这厮坐在我的办公桌后面翻看我看了一半还没看完的文件。 震惊。震惊里还有恐惧。恐惧里还有愤怒。 他坐在我坐的位置,翻看我看的东西。虽然那些报告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大事都是维洛过来口头汇报,我每天努力看这些文件的目的是为了认人,看谁和谁交好谁和谁一派谁的性格怎样谁的长处是什么。 但是!他!不应该!—— “陛下。”他抬起头,露出他一贯的那种带着轻蔑和嘲弄的微笑,猩红的双瞳首先看了一眼我,然后看了一眼我左手边的维洛。维洛自觉地欠欠身,对我说:“那么,我就护送您到这里,陛下,瓦尔达里亚大人,请允许我先行告退。” 真是条机灵的狗。我常常感到疑惑,为什么魔王要用触手怪充当首席秘书——好吧,因为他聪明。可是不害怕吗?太聪明的人未免也太油滑了,我有时候真怀疑他到底是魔王的狗还是大公的狗。 “下去吧。”我抢先开口。 我向他走过去,同时听见身后大门关上的声音。这里只有我和他。我一个人,面对瓦尔达里亚。心跳在加速。到底是恐惧更多还是愤怒更多?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看起来很蠢,很无能。我这么激动,控制不住心跳和指尖发抖的感觉,而他——游刃有余,坐在那里注视我。 想哭。想尖叫。想大吼——对他,让他从我的椅子上滚开。 我走到他面前,撑住办公桌。这双令我总是情不自禁感到畏惧的红色的眼睛。我想象——或者应该说——我回味着手指插进去的那一刻。然后,我感觉到了一种力量,我感觉自己镇定下来。 “是不是我说得太隐晦了,瓦尔德,叫您听不懂,”我说,“我想稍后在我的寝宫见到您,然后您就会知道——” “我知道你一定会先回到这里。”他打断我,把我桌子上那摞没看完的文件丢进旁边的箱子里——我会把看完的文件放回去——他怎么知道,谁告诉他的—— “你就花上大把的时间来看这些无聊的内容吗?”他问我,“怎么,你的虫子让你不满意了?你一向把琐事交给他和你的‘内阁’处理。哦——你害怕。连他,都可以让你感到威胁了。” 闭嘴。住口。不许嘲笑我—— 他啧了一声。 “真可笑,你,”他告诉我,“对我,露出这样的表情。” “您是来干什么的?”我说,声音因为压抑的激烈情绪在发颤,“来羞辱我?这就是您想要的奖赏?好,看在您为我带回来了我想要的胜利的份上,我给您这样的荣幸——” 他猛然伸出手,抓住我的头发。一大片头皮被扯得生疼,我挣扎起来,伸出手去抓他的手腕,结果却是让自己失去了平衡,感觉被扯得更疼了。 “老是爱给我难堪,陛下,”我听见瓦尔达里亚说,“我总是很困扰,这对您有什么好处或乐趣吗——看我愤怒而又无法为自己复仇的模样就让您那么开怀吗?!我告诉你,起码现在——” 他的声音突然顿住,接着,他松开了手。 我扶住桌子站稳,接着抬起手擦拭自己的眼泪。我不想在他面前哭,但是眼泪就是止不住。是他在给我难堪!是他在让我愤怒又看着我没有能力做任何事,以此为乐——他凭什么—— 凭什么老是说得好像,是他更在意我,爱我?是他更委屈,受的苦更多? “你不放心维洛,完全没有必要,”再次开口时他跳回之前的话题,“他只是个勉强获得了领主力量的半魔,就算你现在压不住他,我还在。不论你我如何,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僭越你。” 我擦着眼泪,忍不住笑出声。可恨的魔族,傻逼的魔族。说什么傻逼的话。他在想什么?他觉得这样就会让我跪下来对他感恩戴德——自愿让他成为那个唯一僭越我的人吗? 不。他想来取走的东西,当然,他可以取走。谁叫这里是力量为尊的魔域。但是——我不会因为我力量的缺失,rou体上的无能,就让我的心也对他卑微起来。 “你不信我。”我听见他说。阿格利亚斯说过类似的话,带着被抛弃似的难过;维洛也说过,是从容地笑着。但是他既不难过,也不从容。上一次,他很愤怒。这一次,他很冷漠。 “我信你,瓦尔德。”我也冷漠地回答他。我坐到这张很大,很沉重,木制的,我用来办公的桌子上,撩起我的头发。 “帮我把衣服脱掉,瓦尔德。嗯,像上次那样烧掉也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