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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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方的栈道是个机关室的通路,十分狭窄隐蔽,没有制作者本人的指点,根本走不到这里,闷油瓶倒挂下来,只能看见我俩,想过来却是十分冒险的。底下的通道最宽处也才不到一米,上方栈道却连最窄处也有三米,瞎子要躲过远处侧向而来的视线,也只有紧紧压着我。当后面脚步声微微响起,瞎子侧身,后背把我压死在墙上,有了前一次大尺度的试探,这会儿我也放下心来,无论这货嘴里没羞没臊说什么,他对我没有生理反应,这是最重要的。 悬空的大厅般的洞xue里风很大,上下相隔一层,什么气味都被吹得没影儿,我也没法判断跟来的是些什么人,只能极尽谨慎之能事。张家人都是机关上的专家,若不是汪大师的手笔,还真拿不出手。 我们蹑手蹑脚拐进一个大型壁龛,将一条石柱一抽,里头沙子淅淅沥沥流了些出来,而后便没了动静。这是个联动机关,这头少了这么几斤沙子,腾出的空腔可以导致一系列越来越巨大化的反应,最终,会出现类似道路整体转向之类的效果。里头的人,即使知道自己中了机关,也只能随着前路继续走下去。 我这一抽,后面这支队伍所能走的路,与闷油瓶他们就隔离开了。这地方的图纸是六爷亲手交到我手上的,杀张家人,也是他的头等大事。 这些人都已经到了人神莫辨的程度,因此我给他们设计的结局也还算壮烈。 "吴邪。"不远处有人喊了声,意思是,吴邪在这里。 与这批人打照面,瞬间我就会被拧断脖子,还不是用两腿夹的,因此,我们只能是一路严密设计。 "机关先别拆。" "吴邪?吴家不是也要......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是黄雀。"张家人这就算是赞我了,不过,以他们的身手,我就算是飞得最快的尖尾雨燕,也飞不出他们的手掌心。 "他跟汪藏海合伙了,吴二白都不知道。"这把嗓音可就耳熟得很了。白蛇,他身上有很淡的麒麟血味道,不知道是张海客手里的外家人,还是闷油瓶的底层忠实信徒,以眼下这句告密的话来判断,他更像是张海客的人。 墓室里本来静默,这些言语,在不远处的闷油瓶等人听得一清二楚。 "这个,吴邪平时就这么做标记,他绝对在这里,小心点。" "别碰机关。那个人失忆了,吴邪怎么敢带他出来?" "呵,你以为吴二白厉害?吴家最厉害的,一直是这位小三爷。他偷了族长的jingye搞出个儿子,逼得族长被赶出张家,又把雪山的秘密透露给张岳江,让他们严刑逼供,把人整得半死不活。失忆,我看八成也是他搞出来的,故意装作背着吴二白私奔,其实是为了引得我们跟随而来再各个击破。眼下他与汪藏海联手,要我说,他原本的目的就是长生,这一切都是他的手段罢了,谁不被他利用?最惨的就是我们族长了,伤才好些,这会儿又被他牵着鼻子满世界跑。" "那个孩子在哪里?" "吴二白护得严密,暂时还没打探到。"这家伙确实是张海客的人,黑我的时候那叫一个不遗余力。提到孩子,又撒谎说完全不知道。吴家上下,只有我知道他的身份,要说藏匿孩子的具体方位他是不知道,但线索总还是有的,只一个"没打探到",说明他是不愿透露。 "黑瞎子站在吴邪那边了?"瞎子跟张家人"交情"不浅,大家都知道他是闷油瓶的哥们儿。 "南瞎北哑通吃,要不怎么说他手段高明呢?解家的花儿爷多番诚邀都不管用,人就是心甘情愿围着这个小三爷转!"啧啧,这一波黑水儿泼得是时候,刚刚被恰到好处地"捉jian",这头又来个侧面描述,瞎子这剧本不错,草灰蛇线铺得够深远!敢情刚才那一幕都是他跟张海客商量好的,再派这个卧底实力揭发,我左拥右抱的渣男形象就这么圆润丰满了。 想起之前两个张海客的事,看来这货连我也一起坑了,真张海客呆在长沙与白蛇接头,假的跟他过来作戏。虽然对男人硬不起来,他倒是很懂得离间俩男人间的感情?真真假假,随便使一颗棋子拨弄一下,一切都成了假的。 "这里东西不可乱碰,我们且等着,机关都是他躲在一边手动触发的,只要我们呆着不动,他也没辙,要比谁先饿死渴死在这里,绝对不会是我们。" 我这辈子头一次听这家伙那么能说,他今天说的话,比我们认识到今天以前,加起来还多。他这话很对,我要对付他们,有了机会就一定下手,现在还没动静,说明他们所在是安全地带。 "我们不能这么耗,还是走吧。" 当缩头乌龟绝不是张家人的路子,耳边传来"呲啦呲啦"抽墙砖的声音,不走寻常路,他们准备现打一个盗洞。 "浇模的,从下面挖。"砖一抽出,背后的铁墙露了出来,张家人有经验,既然整体都是一个机关阵,那么墙和地一定不是一个整体,一定有空隙。 "嗯?" "也是......" 看来这批神秘人是没有经历过汪大师的"电梯"机关,见到地板和墙居然是无缝整体浇筑的,通通傻眼了。 更远的地方传来了敲击墙壁的声音,是张海客,敲几下停一会儿,似乎在打暗号。这头是追杀他们的人,自然闷不吭声不作回应。张海客的意图很简单,闷油瓶不知道这些是敌人,以为他与族人取得了联系,更确信了自己是张氏族人,而我若是动手,也就成了闷油瓶不共戴天的仇人。那边不吱声儿,闷油瓶会认为对方已经听懂了某些信息,放心跟着张海客走下去。族人间的共性远比我俩的rou体契约来得有共鸣,在张海客的教导下,闷油瓶刚才那一招复位直立已然恢复到受伤以前的能力。 这里有汪藏海布置的所有熟悉物件,包括他所熟悉的机关,张海客带他过来也是必然。 "把砖全起了,找接缝。"不愧是机关专业毕业的,不出几分钟就有些明白过来了。当然,寻常人要把这牢牢砌合的壁砖全起出来,也是个不可能的任务,他们十几条发丘指抵得过好几把铁锹铁镐。 这些人身手极好,但平日里只负责抓人杀人,都是不下斗的,现下一整到不明白的就暴力上手,倒还是白蛇显得机灵些,"这砖是砌死的,应该不是接口,吴邪在这里留下这个记号,是安全的意思。我们再往前一些。" "把这一路都起了。" 这下热闹了,整个墓里回响着工地般的拆砖扔砖声响,听得瞎子都笑了出来。我也笑了,汪大师的精妙布局竟然迎来了这么群"拆迁人员",大有秀才遇着兵的无可奈何之感。 这些人其实都很优秀,讲纪律讲文明,不怕苦不怕累,可惜跟错了阵营,即将成为我的陪葬先遣队。 这伙人一路拆墙前进,比我们预想的慢了许多,纵使有白蛇时不时引导着加快几步,总体也是慢得不行,我跟瞎子这边等得尴尬,只能相视苦笑。 这里的机关原理与海底墓是一样,只是那里使用水流做动力,这边则利用填沙量造成重力落差产生动力,机关由个别沙眼放出固定量的沙子后,整个布局会按照某个方向缓慢运转一周后停下。我跟瞎子站在外周,等着机关口自己转出来,而中心的张家人被困在里圈,如果他们摸索机关前进,我就能在闷油瓶那边转出来与我打照面之前启动下一个机关。而现在,这伙人由于不确定机关运转模式,生怕错过了自己没见过的机关,干脆把整条路拆成了铜墙铁壁,所有机关释放口无所遁形。他们被转进了内圈,一路全是释放口,也就是成了无数暗箭毒水儿的招呼对象。这些人手掌随便劈劈,把碎转卡进释放口,甚至磨碎石屑填满整个口子,我们只能靠在外墙上无奈地抽烟。 所有人都知道我在这里了,我也不用再掩饰什么,这会儿两根香烟烧起来,随着通道里的气流,会把我们的方位隐约带给张海客,希望他尽量拖延一下进程。这是门高级课程,利用烟的浓度与闻到烟味时的风向风速,计算出抽烟者的大致距离与方位,闷油瓶眼下一定是算不了的,张海客可以利用这个认知差,拖延住他们。 两堵墙交错而过的瞬间,竟然出现了一条生路,不知道是汪大师失算还是刻意为之,我跟瞎子所在的通路背后出现一个三十公分宽的缝隙。我一惊,闪身打算躲,只见一张阴沉的脸堵在缝隙间,赫然是白蛇。 缝隙很快合得只剩二十公分,即使是张家人缩了骨也来不及钻过来。那些人还在后方拆砖头,白蛇没有发丘指,走在通道前方,侧身挡住了缝隙。 这张脸上的神色我许久难忘。阴沉中,对我投来的那一眼极为复杂,我最初闻出他身上淡淡的麒麟血味道的时候,以为他是闷油瓶的心腹,之前听他那番话,我又觉得他是张海客的人,可是这匆匆一眼,是告别,是赏识,是很多很多的情绪。这最后的一眼,让我确定他是我的人,始终是我认识的那个白蛇,无论流着多少分麒麟血。 他是来送死的,以吴家最成功卧底的身份,打着为闷油瓶报仇的幌子,在这群早已不认族长的人面前句句回护闷油瓶。 "有道缝!吴邪在那里!"烟味骤浓,白蛇惊呼一句,等众人赶来,缝隙只够伸出只胳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