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你听我狡辩

    中午11:56，眼看已经过了吃饭时间，会议议程才进展了三分之二。会议室窗户朝南，烈日的温度穿透窗玻璃和防晒膜，灼得你脸侧发烫。

    “伍丹，点一下大家的外卖，我请客，大家今天把策划案定下来。”你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几个人的气氛似乎又低迷了些。

    没过五分钟，手机震了一下，应该是伍丹给你发了外卖账单。你斜一眼手机，正想给她转账，却发现锁屏最上面浮着一连串警报。

    你一个人独居，租的房子一搬进去就换了带报警功能的密码锁，现在手机上有十几条密码错误的通知，惊得你心头一紧，昨天还听说隔壁小区有入室盗窃，今天就到你这里了吗？

    你心如乱麻，也不听同事在说些什么，手忙脚乱地打开电子猫眼的实时监控。

    模糊变形的画面缓慢加载，房间门口赫然站着一个穿连帽衫的高个男人，正反反复复地试密码锁。角度有些偏，你调整电子猫眼角度，想拍到这男人长相，却发现他戴了口罩，看不清面容。

    坏了，这是碰到大麻烦了。

    你再也顾不上什么策划案，立刻就要点应用里的一键报警。可正当这时候，画面里的男人似乎察觉了电子猫眼的存在，嚣张地转过脸来，直直盯着摄像头。

    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金光潋滟的下垂眼，你忽然觉得有些眼熟。下一秒，他竟然就拉下口罩，很是生气地拍了两下监控，仿佛知道你正在屏幕另一侧看着他似的。

    “喂！还不快点回来给我开门！”

    竟然——他怎么回国了？

    会自然是开不成了，你顶着热浪回到电梯还没出租屋。电梯还没开门，外面已经有些隐约的争吵声。

    你匆匆忙忙赶过去，发现那人和小区物业在走廊里吵起来了。

    “……你是这的住户吗？大热天穿成这样蹲别人家门口撬锁，派出所正愁抓不着你呢！都流窜到我们小区了，幸好有业主在群里举报……哎！哎你干啥呢！”

    “别碰我！我是来找人的！”年轻些的男子恼怒地叫嚷，“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

    “管你是谁！跟我们上物业去！”

    “我才不去——谁让你们抓我的，放手！我要告你们！”

    你冲出电梯，走廊里已经围了好几个抱孩子看热闹的大爷大妈，指指点点：“说不定是那种专门sao扰小姑娘的跟踪狂嘞，快把他抓起来！”

    “让一让、让一让！”你从大爷大妈中间钻过去，急忙拦在物业大哥和男子中间，“误会误会！他是我朋友，我是这家的住户！您看，我的身份证——合同当然报备了，不信您去查，我还去物业录过面部识别呢。”

    “小广——他们刚才还推我呢，都给我胳膊掐肿了——”

    “刘辩！”你严厉打断了他的话。

    物业大哥看你两眼，还不信，说要带回去查一下你的租房合同。好在隔壁看热闹的张大妈过来打圆场，说认得你，物业大哥这才作罢。

    送走门口的一场热闹，你又热出了一身汗。密码锁输错了太多次，已经锁定了。你只好从包里掏出钥匙，物理解锁。

    钥匙还没插进去，又有另一个热源从身后贴上来，手一抖，钥匙尖就歪了。

    刘辩比你高出大半个头，两条手臂朝你腰一环，几乎把整个人都裹进他炙热的怀里。这家伙真不怕热啊，不仅大夏天穿长袖，还非要凑这么近，连呼吸的热气都吹在你颈侧的汗痕上。

    “干嘛啊……”你小声斥责，“这还在走廊里呢。”

    “就是要在走廊里。”他似乎还记仇你刚才训他那两句，言语间充满委屈和埋怨，“让那些多管闲事的看看，我们不仅住一起，晚上还要——”

    “别说了！”

    刘辩一进你家里，便探头探脑地四处寻找，兴致勃勃地寻找自己留下的痕迹：“你看，那个是我去年送你的八音盒，这是我前年送你的玩偶……我大前年送你的那个化妆镜呢？”

    你不着急回他，先打开客厅的空调。刚才急忙赶回来，又一顿争吵，你都快中暑了。等身上的温度讲下些许，你才看向大大咧咧靠在沙发上的刘辩。

    他胳膊一抬，沙发后面摆着的布偶都叽里咕噜坠下来。刘辩把沙发弄得一团糟，还不觉有什么错处，只咕哝个不停：“……这都什么东西，丑死了，哪个没品味的野男人送你的。”

    “别扯这些。”你双手环在胸前，拿出些教育下属的架势，“你这次回国，伯父伯母知道吗？”

    刘辩用食指搔搔脸颊，目光在客厅里扫了两圈，才不情不愿地说：“他们要是知道，我哪里能回来。他们就是烦我、不想见我了，才把我送去国外——你不知道我在那里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们还找了个人来监视我！连我护照都藏起来了！”

    你和刘辩中学时一直是同班同学。高三时，刘辩忽然厌学，扬言宁愿跳楼也不去高考，和家里大吵一架。刘父差点被气得心肌梗塞，当机立断将他送出国，好好受些教育，说拿不到博士学位就不要回来。

    自从他出国后，你们隔着12个小时时差，虽然还每天联系，但毕竟多年未见，感觉彼此都陌生了不少。

    比如，你记得他高中时候身形很纤细，又喜欢留长发，牵着你在学校里散步，远远扫一眼，跟两个女生没什么区别。现在脱了外套，胸那里把修身背心撑得满满的，向下逐渐收束出窄细的腰身，倒还有一点小时候被你骗着穿校服裙的影子。

    掐指一算，他出国也将近8年了，顺利的话，读完博士学位也不是不可能。但你也知道，刘辩跟你聊天时，又一半时间的开场白都是：我今天不舒服，不想去上课。并且言出必行地翘课到几乎没什么教授和同学认识他，并且每年都洋洋洒洒地给家里说，觉得现在的专业不适合自己，想换学校换专业。

    这样能读完学位就见鬼了……

    你揉揉太阳xue，看了眼手机，再过半个小时你就该回公司了。

    “……伯父也是希望你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

    “我当然有喜欢的事，就是跟你在一起。”刘辩挑起眉毛，向你递了一个温情脉脉的眼神，“他们连这点要求都不愿意满足我，怎么好意思说是我的父母。我看他就是着急摆脱我这个麻烦，好去和新老婆献殷勤。”

    “越说越离谱了。”

    他说得偏激，但事实未必不是如此，只是轮不到你一个外人评价罢了。你轻咳两声，换了个话题：

    “我倒还没问你，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哪？”

    刘辩眼神闪了闪，“我坐了十几个小时国际航班来找你，转机时候还在机场过了大半夜，差点都被人非礼了，你竟然这么无情，只拷问我这些……”

    “严肃点，坐直了！”

    刘辩倒是听话，直起身子，但又拉住了你的手，可怜兮兮地看你。他长得好看，五官鲜丽明艳，无论做什么表情，看起来都比别人动人些。

    “还不是……我送了你那么多次礼物，地址总是有的。”

    “是吗？”你阴阳怪气地说，“我每次都只写到小区的代收点，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那当然是……你靠近一点说。”

    “又做什么——哎！”

    刘辩猛地拉了一下，将重心不稳跌落的你抱在怀里。刚才牵着的手也紧紧握着，按在他心口上。搏动的热度从指尖和掌心传来，这家伙闷在外套里那么久，身上还有一股香水味……

    “……当然是，我和你心有灵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