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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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方停下手,方,用着那种又疲惫,又亢奋,又似乎有着隐隐失望的眼神,看向子贡。 “而,现在……我可以走了么?” 口气中饱含着讽刺,更不等子贡回答,便走向孙雨弓,将她拦腰抱起。 “小弓……放心吧,老乌鸦飞走了,现在,我送你回家。” 声音不响,很是温柔,但……当然,沉睡中的孙雨弓听不到这些话。 似乎已该是结束,但,在太史霸将要离去时,已完全陷入雪地的子贡,却慢慢的举起了右手。 “两个问题,最后两个问题。” 眼中闪过杀意,太史霸缓缓转身,道:“二十个也可以,但……” “若问得不能让我满意,端木公,我向你保证,你一定会死在这里。” “若问得不能让我满意,太史将军,子贡本来就活不过今夜。” 可能是被打到太痛,子贡静静躺着,并不起身,只用很微弱的声音告诉太史霸说,子贡的可怕,全在“心力”,但心战之术,最是幻渺,早在多年以前,他便被再三警告,对没有把握的敌人,不可轻启战端,若一次失去掉“看透人心”的自信,便可能形成每况愈下的恶性循环。纵侥幸不成废人,也再没资格承载“子贡”或是“端木赐”之名。 “这样吗?那么……请便。” 将孙雨弓抱进屋里,太史霸回到子贡身前,深深呼吸几口,盘膝坐下。 听着太史霸坐下,子贡却没有发问,许久,才慢慢道:“不,两个不够,而且,时间也不够。” “请给我多些时间,好么?” 默默点头,太史霸再无其它动作,如入定了一般。 如是……许久,许久。 天,变得更黑了,那却是长夜最后的反抗,之后,东方,乃至整个天空,会迅速被晨光淹没。 夜已央,子贡,就这样在雪中躺了一整夜。 “第一个问题。” 终于有了动静,子贡问太史霸,由小到大,他打的架多不多? “很多。” 回答很简单,声音已变得谨慎,整夜的入定,显然也已令太史霸镇静下来。 “吵架,或者说对骂呢?” “那是娘们的玩艺,不过……如果你说的是舌战,我倒也经常会玩。” 带一点微微的得意,太史霸告诉子贡,自己从小就喜欢琢磨一些“公论”,虽然,有人说他这是“钻牛角尖”。 “但,这样说又怎样?反正他们也说不赢我,我只当他们是在发泄。” “哦,从小就没吃过亏吗?” 静了一会儿,子贡问太史霸,用拳头也好,用舌头也好,他教训最多的,是什么样的人? “这叫什么问题?” 想一会,太史霸最后作出总结。 “我,最喜欢欺负那些欺负人的的家伙。” “打老实人罪过的,但打打老实人的家伙,就开心的很。” “好,真是条好汉。自小里便有无敌之姿,很好,很好。” 简单发表感想,子贡咳嗽着,却忽地一转话题,道:“古来所谓名将,形容起来,不外乎无敌、不败,太史将军,这两个词,有什么区别呢?” “你真当我是教书先生了吗?!” 干笑几声,子贡道:“是,果然问得不妥,那,这样问好了,太史将军,若你将来统军百万,你愿意受用那个?” “不败?还是无敌?” “……我觉得都很俗气。” 说是这样说,太史霸还是作出选择,表示说自己可能会更喜欢“无敌”之名。 “别问我为什么,反正我觉得这个比不败好。” “哦。” 不附加任何评论,子贡忽地又转了话题。 “刚才,我被打的很惨,从未有过之惨……当然,你也没有看错,既已失算,便当应报,我不会为此报复。” “但,我还是想知道,除此以外,你打我,还有什么理由呢?” “……” 张口结舌,到最后,太史霸还是归纳不出自己为什么要打子贡。 “总之,我应该有一百个理由可以打你吧。” “这样说吗?也可以啊。” 轻轻挥手,子贡道:“好,最后一个问题。” “在你心里,对云台山的成败,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这个问题?!” 脸色不悦,太史霸道:“我答过很多次了吧?我之离开云台山,纯粹就是因为我想离开。我希望云台山的失败,我希望法帅的失败……我一直都在这样说,我没有说谎。” “好,我问完了。” 咳嗽着,子贡支起身子,脸色很差。 “严格说起来,我一共只问了你三个问题。之前的,都是过渡。” “我问你为什么打我,你说不清楚。” “我问你喜欢不败还是无敌,你说你喜欢无敌。” “我问你在不在乎云台山的成败,你说你不在乎。” “三个答案中,两个你说了实话,一个你说了假话……问题是,那一个?” 眼中又出现那种毒蛇一样的光,令太史霸皱着眉头,微微侧了侧身。 “仍然在说我还想回到云台山吗?这就是你的努力?” “如果没有其它新意的话,告辞了。” 已经起身,却被子贡冰冷的说话阻住。 “我没有说你想回到云台山……你说你希望云台山的失败,你说你希望孙无法的失败,你是诚实的,你没有说谎。” “唔?!” “说谎的,是第一个问题,你打我……并且完全明白你为什么而打我,只是你不能说。” 歪歪头,盯着子贡,太史霸突然露出了笑容。 “终于不再把我想象成离不开法帅的小孩子了吗?很好,请继续。” “我承认,我的确犯了严重的错误。” 喃喃的,子贡表示说,从专业角度而言,太史霸已得到他的最高尊重。 “你是我所见过最优秀的辩士,最优秀的说谎者,你连天机紫薇也能骗过,连我……也在一段时间内被你骗倒。” “你……你竟然已掌握了最高阶的技巧,你竟然……可以用‘实话’来说谎。” “你说够了没有?” 被这样的“赞美”着,太史霸不显高兴,也没有动怒,只微微的表现出一些不耐烦。 “天要亮了。” “对,天要亮了,而我,也终于明白了……” “我曾以你为‘竹林’,我错了,但我也很接近了……你的确有竹林的气质,但骨子里,你走得比那更远。” 已站直,子贡身上,又出现了那种森然气势,冷冷的看着太史霸,他告诉说,对方在“为什么打人”的问题上,说了谎。 “你是一个骄傲的人,非常骄傲……你这种人,只会去主动打击在上位者,你不会打落水狗,失败者……那根本不在你的视线以内。” “所以,你‘打我’这件事不对,很不对。” 没有继续向下分析,子贡转换话题,问太史霸,继续不败与无敌的分析?当今天下,谁堪无敌?谁是不败? “我说了这两个词是一样的吧!” 出现暴躁的神情,但还是成功忍耐,太史霸说,那当然是沧月明,唯一的神域强者。 “不一样啊……” “无敌是沧海之月,也唯有沧海之月,不败却有很多,比如……横江锦帆。” 显然把这当作讽刺,太史霸的脸色很难看,而在听到子贡的分析后,就……更加的难看十倍。 “无敌是无人敢战,没有敌人敢于站在他的面前,而不败……只要不去和强敌战斗,就很容易作到不败,比如你,太史将军,自统领锦帆贼以来,不也未尝一败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理会太史霸越来越强的怒气,子贡袖着手,冷冷看着他,神色之中,竟是,满满的,鄙夷,和不屑! “所以你的确是诚实的,你的确是希望着云台山的失败,你的确是希望着孙无法的失败,你的高明之处,是在大声说出心里话的同时,却还能让所有人都以为你是在说谎……这是最上段的言术,但,却改变不了你的本质。” “你不是‘竹林’,你……只是‘曳尾’罢了。” “太史霸啊,我,我终于完全看懂你了!” 冷漠,甚至是冷蔑的,子贡告诉太史霸,如果不能理解“曳尾”的含义,自己还可以用另外一个词来形容。 “怯懦” “南华的行径,在我们看来,从来都不是什么高洁。” “有惧庙堂,曳尾泥涂。那不是高洁,那……只说明了他的没有信心在庙堂上成功。” “经略济事,首要乎实,所以夫子屡难而不易其道……所以夫子才能够成为百世素王,和他相比,在开战前就逃走的道者虽然飘逸,虽然不败,却注定是永远的一事无成。” “你也一样。” 无情的分析当年的一切,子贡指出,太史霸的离山,绝非什么“壮志”,而是因为“害怕”。 “你害怕那真正的考验……你害怕,为孙雨弓选择丈夫的一天终将到来。” “这也可以解释你为什么憎恨天机紫薇……你憎恨他,不是因为他有什么‘不公’,而是因为他的‘公平’,不是因为他对孙无法,对云台山有什么‘不忠’,而正是因为他的‘忠诚’。” 严格说来,云台山的权力结构很是脆弱:孙无法是绝对领袖,但膝下无子,也没有再娶的意思。当然孙无法现下春秋鼎盛,这都不是问题,但……任何真正了解孙无法的人都会知道,无论多久,他已不会再娶。 “所以,孙雨弓的丈夫,将是云台霸业的继承者。而这些,你当然早已经看清了。” “这样的压力,让你受不了吧?” “你的确已是很优秀了,我想,你应该对自己还是有着一定程度的自信的。” 子贡认为,太史霸会相信自己或能得到孙无法的认可,也会相信自己必能得到孙雨弓的欢心,但,他却知道自己必不可能通过天机的考验,必不可能被天机认可为云台山的继承者,因此,他才深恶天机。 “所以,我说你是不败,你自己也明白这里面的区别,所以,你会立刻选择自己的称号为‘无敌’……只有明白‘不败’这名号有多可笑的人,才不会犹豫。” 因为害怕自己不能够脱颖而出,而主动逃离,因为害怕不能赢得孙雨弓的心,而从她身边跑掉,这样的太史霸,更加需要保护自己,更加不能让别人看穿自己。而他保护自己的方式,便是“双重谎言” 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却透过种种微妙的手段,使人们认为他所说的是“谎话”。使每个熟悉他的人皆以为,太史霸之离去是为了他的“骄傲”。 “最大,也最成功的谎言,就是关于孙无法的吧?” 高声宣布说希望孙无法失败,所有人却都认为他必会忠诚于孙无法,便连天机紫薇,也这样深信。 “当然,你对那丫头的心意,是真的,那和她能不能继续继承云台山,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在太史霸的心中,他更相信,自己只有一种可能得到孙雨弓。 “那就是孙无法的失败,完全败下,丢掉一切,成为天下共逐的对象,那时候,我的确相信,你会不惜一切,去帮助,去拯救,和保护孙无法,和设法得到孙雨弓。但在那之前,你却只会旁观云台山的落败,甚至,还可能尽全力促进孙无法的失败。” “因此,你实在是希望、期待着孙无法的失败……因此,你将孙无法骗过,你将天机紫薇骗过,你甚至将我也骗过……” “你不是‘不想’去抢,而是‘不敢’去抢,而是知道自己‘不能’抢到,却骗自己,也骗每个人说你只是‘不屑’去抢,以此来维护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 “太史霸,你这懦夫……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你……你住口!” 双眼已作血红,太史霸不住颤抖,嘶声道:“……你,你不是人,你不是人!” 忽地怪啸一声,道:“你知道,知道了又如何……除你之外,又有谁能明白?!” “我现在杀掉你,天下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看懂我!儒门便要报仇,也只会先对着法帅,对着孙家!那却正合我意!我正希望着法帅的失败!” “子贡,你是第一个能理解我的人,我却不希望再有第二个,我告诉过你我是疯子,死在我手下……你该认命!” 一扬手,蓝光闪烁,冻气结为千百巨刀,破土而出,封杀掉一切去路,转眼已在子贡身上开了十数道口子。 但,这却没能令子贡倒下,以似乎不该有的速度和力量,他进退趋避,更在无路时强行击破刀气,虽半身血覆,却没一处致命。 “再告诉你两件事:第一,成为‘子贡’后的确不再被允许修炼任何武学,但在得此古名之前,我却已是儒门强者……” “……第二,刚才的每一句问答,其实都渗有‘尔雅’之力,若心志坚定,不为外务所惑还好,像他这样心意溃散,又浮动狂乱,方寸已迷,又那里还撑持得住?!” 第二句话,并不是说给太史霸听,因为,他已倒下,昏迷不醒,而说话的,也不是子贡,是正从园外慢慢步入的谋士。 “大军师。” 缓缓转身,子贡微一拱手,天机紫薇却还以大礼,更恭声道:“谢端木公,代云台山明此大患。” ~~~~~~~~~~~~~~~~~~~~~~~~~ 在天机紫薇的计算中,太史霸,始终被当作一员可以信任的重将,他始终相信,在最关键的时候,这个人一定会回到云台山,和孙无法并肩作战。 “或者说我也没错?如果云台山一败涂地,他的确是会回来的。” 苦笑着,天机紫薇用手中羽扇拍着头,道:“麻烦,真是麻烦啊。” 静静看着天机紫薇,子贡突然道:“不必自谦,你并没有完全相信他,不然的话……你也不会这样安排,让这个年轻人来对抗我。” “还是说,你真得以为,他可以牵制住我?” “不。” 摇着手,天机紫薇道:“不必‘牵制住’,也绝不能‘牵制住’,只要‘牵制’,就可以了。” 坦然相告自己的谋划,天机紫薇不希望云台山过早站上一线,这就是他的底线。 “因此,我希望不死者撑到让你动怒,让你全面发动对太平道的‘逼反之战’,只有这样,我们才可以用最少的损失大举入关。” “但我也绝不希望你失败,特别是在和不死者的正面对决中失败,那样的话……我没法想象不死者会强大到什么地步。” 哼了一声,子贡道:“我不可能失败。” 想一想,又道:“实不相瞒,我们并不乐见世家更迭,不管怎样的更迭,总要付出巨大代价。” “但,若果和太平道的趁势兴起相比,却又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即使我们明知太平道的起事有你们在暗中cao纵,也是一样。” 长吁一声,天机紫薇心道:“终于等来这一句了。” 要知他不远万里前来,并非只是要暗护孙雨弓或是观察太史霸,归根结底,正是为了要和这儒家副帅见面,要听他把这句话说透。 却听子贡又道:“但是……”便不说下去。 胸中早有成算,一拱手,天机紫薇道:“端木公放心,至迟入秋,我方便会遣使拜会三王以及诸帝世家,求建家名。” “世间已无云台山,有的,只会是与‘东江孙家’并立世家谱的‘云台孙家’罢了……” 半点笑意也无,子贡却轻轻欠身,道:“大圣神威,天机妙算,云台建名世家谱上,正是顺水行舟……子贡,先行恭贺!” ~~~~~~~~~~~~~~~~~~~~~~~~~ 夜已深,星斗满天。 万千繁星看似散乱,却实规矩,河汉横亘,勾一为心,分出南箕北斗,西星东宿,细细看来,廿八宿拱卫三垣,其势也森森,其态也恭恭,偶有流星一闪,旋就自己灭了,并不能将天界秩序动摇分毫。 这一切,在云冲波并不陌生。云东宪积年宿将,天文地理皆有所识,自幼已教他许多天相知识,后来萧闻霜更是非同小可,自张南巾手中亲传下《星图步天歌》,便放眼天下,也是数得着的人物。云冲波得她指点,这罗天星图早已熟知,只如今看来,却又别有一番风味。 ……因为,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接近的天空! 在云冲波,对星空最为接近的经历,就是在雪域之上。那里,也是整个大夏国土最接近天空的地方。可现在,那天空却比当时更加接近,森森星空,似乎触手可及,甚至,已似乎隐隐的形成了一种压力。 (这是什么地方,我……不,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瞬经已明白自己的处境,对之已很是适应,云冲波放松下来,开始感受蹈海的心情,和设法多获取到一些信息。 (很漂亮的山海啊……是在青州吗?) 为何会离天空如此之近?部分的原因,许是因蹈海正浮身空中,脚下,千重大山翻滚,似乎正要一重重的卷向中原。 从这个角度看下去还是第一次,云冲波当然也看不出到底是那里,何况,蹈海的视线很快已又投向天空,看向那闪烁着的,似乎越来越近的群星。 (等等,不是我的感觉……是“真得”!真得是更近了,见鬼,他难道在向上飞吗?) 很短的时间中,眼中的星宿迅速变大,大到云冲波不能再怀疑自己的感觉,大到让他几乎可以感觉到天空群星已经活了起来。 紫微、太微、天市,三垣中星光流动,似有无数属官吏员往来进退,或守坟、或卫离,或执伐、或耀钺,右辖、左辖,各塞其途,长沙、神宫,各有其用,周围大罗廿八宿更皆跃跃:东方苍龙七宿似乎起蛰未久,正徐展长躯,西方白虎七宿好象已有所图,在将四肢绷紧,南方朱雀七宿仿佛鼓翼扬首,对无边夜空发出苏醒的高唱,北方玄武七宿看似如巨山沉静不动,细察时却又依稀有所蚁动。似乎……“天”的敌人已经出现,令都天星官们都要开始抖擞精神,再披征袍。 (二十八宿,对应着御天神兵的星星,几千年来,一直和我们太平天兵纠缠不休的家伙……真奇怪,在最初的时候,这种纠缠,是怎样结下的啊?) 恍惚当中,云冲波觉得,天空的星星们的动作越来越明显,幅度越来越大,直到…… (他没有动,他一直是在原地停着的……那么说,是天空压下来了?!) 荒诞的结论,但,当天空如下坠一般压近时,当四方星斗正若骤雨般飞落下来时,却……又由不得人不信! “来得好!” 大喝出声,透着止不住的亢奋,蹈海扬手出刀,一起手,便已是他为人所知的最强刀法,“断欲”! “西方白虎金,罗天财宝盛……就来接我的‘散财’!” 最强刀招,十级力量,尽数向着天空击发,那无限深远,莫可侵犯的地方,那本该能拒绝掉一切挑战、侮突,更反掷回来的地方……对天出刀,那注定是没意义的一刀。 可,在蹈海出手同时,天空却也出现惊人的变化:以奎星为首,奎、娄、胃、昴、毕、觜、参七宿同时自天空脱离,结连显形,成为巨大的白虎,怒目扬爪,咆哮扑下,却刚刚好被蹈海一刀阻住! 一刀奏功,却似乎只是将“天空”激怒:先是井、鬼、柳、星、张、翼、轸自天图上浮动出来,振翼长鸣,之后,如大海般的波动涌过天空,令南箕北斗一并脱离出来,各各向着蹈海的方向,微微倾斜。 那当中,倾出的……却是,漫天星光! 起初,是闪着如冰般刺骨的美丽蓝光,但很快,已拖出由暗红迅速变作赤红更最终成为炽白的长长尾巴,显示着那无与伦比的破坏力和攻击力。 “便有弱水三千,吾也一瓢不取……能奈吾何!” 刀光舞动,是将“远色”、“养气”熔铸一体所生的变化,端得是守如连城,水泄不通。任万千流星疯狂轰击,任漫天雷火将他的身影完全吞没,但,只要流星来势稍有所滞,那一点刀光便会闪现出来,光亮如珠,证明着他的并未有失。 箕斗越倾越深,眼看已然过半,蹈海那一点刀光却更加明亮,全没有力竭的意思,至此,天界终于作出更多变化。 若大风经天,将九成以上星宿都吹得微微动摇,跟着,河汉上也泛起美丽的银雾,遮没东方的天宇。 薄雾后,暗流潜动! 角、亢、氐、房、心、尾、箕,各离其位,成为蟠身苍龙,潜于雷火当中,跟着只一展,早将天人之间的距离越过,盘到蹈海身上! “没用!” 巨龙缠身,似能将一切东西绞碎,却偏偏奈何不了那只似米粒般的微弱光芒,而僵持一时之后,当蹈海吐气开声,将刀气向四面八方疯狂击射时,巨龙更被轰击到不能收紧身体,开始不住颤抖。 “戒酒!” 长笑声中,苍龙七宿被完全击散,四下迸飞,但,也就在此时,巨大的阴影,自天而下,将蹈海,以及他所能够看见和感知的一切,都吞没其中。 “北极四圣……终于来了啊。” 斗、牛、女、虚、危、室、壁,齐齐转动,成为龟蛇纠缠的“玄武”形状,而还不止如此,天蓬、天猷、翊圣,一并自天垣中飞旋而出,与玄武星列而四,转眼,已成为若昆仑般的庞然巨山,相较蹈海,何止亿兆倍数! 巨山当首飞坠的压迫力和冲击力,足以使人的任何感官都告麻痹,与之相比,任何“反抗”都谈不上,只能算是“努力”或者叫作“挣扎”。 轰然巨响,云冲波的眼前尽作黑暗,周身疼痛无以言表……他知道,这是由北极四圣合力形成的巨山已将蹈海压下。但同时,他却也感觉到,蹈海周身气机流走,显然,并未受到重创。 “可惜啊……” 长长吐气,随后,强大无焘的刀气,开始自蹈海的每一道经脉,每一处气xue中涌现,汹汹外涌,似乎,无穷无尽。 “……可惜!” 长啸声中,刀光冲天飞扬,巨山被剖至分崩离析不说,便连头顶的天空,也吃不住冲击,开始四分五裂,坠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