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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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谢晦向上飞升的时候,天机紫薇很快移动到了孙无法的身侧。 “…怎样?” 紧紧盯住谢晦的每个动作,听到天机紫薇的发问,孙无法只是微微点头,道:“并没有那‘黑火’强,但却比帝无兖更强,也比月明曾经展现给我见过的力量要强…我想,这的确应该就是‘第十级力量’了。” 很低的声音,却不能瞒过谢晦的耳,孙无法刚刚说完,那刺耳的笑声便又响起。 “这当然就是第十级力量,这是神之力,是神啊!” 大笑着,盘坐于空中的谢晦仰首向天,须发飞舞,配上身后那一轮皎洁明月,竟当真显出几分飘然欲仙的样子,只可惜,这很快便被冷冷打破。 “神…实在可笑,某自束发读书以来,阅遍三坟五典,倒还不知道那家的神仙谱上竟有双腿皆废的神仙,更不知道有一遇上大场面就众叛亲离,树倒猢狲散的神仙…谢公年高,见识当然也高,可能为在下释疑?” “…小子!” 被天机紫薇的冷语激到面色赤红,谢晦须发倒竖,嘶声道:“但知口舌之能么!老夫就让你看一看,什么是神之力!”说着左手连弹,又有数道剑气激射而出,却非射向场中任何一人,而是远远飚向园外,射入一片房屋之中。 那房屋看上去也算坚固,但剑气一入,就如同有数十桶火药从里面炸起来一样,轰然巨响着四分五裂,碎片飞起老高。 顺手一剑,便有这样的威力,的确是可惊可怖,但谢晦的目的,却非止于此。当烟尘和碎片高飞的时候,同时也有别的东西出现,仓皇逃出的黑影,动作已是极快,在混乱中也算是毫不显眼,但方一动作,第二波剑气已接连而至,向他发起攻击。 连续十一剑皆没有将那人真正伤到,可十一剑后,那一直在努力想要向外逃走的黑影却已是衣衫破烂,被硬生生逼到了谢府中,逼到了诸人面前,正是从战斗一开始便逃得不见踪影的祲风炮,只肩上却少了那黑黝黝的法宝。 “树倒猢狲散…小子,你的说话的确犀利…可是,这树还没有倒呢!” 狂笑着,比先前任何一次都更强大的剑气贯注而下,已是惊骇欲绝的祲风炮甚至连跪下来喊“饶命”的余暇也没有,已被这莹白异常的剑气完全吞噬,一片白光当中,众人还依稀能够看到一个黑影,在绝望的,努力挣扎。 剑气一闪而没,祲风炮已然完全不见踪迹,地面上更多出一个深达丈余的大坑,坑底依稀有一些深黑色的痕迹,看到这,便连帝象先也不由得要有一些心悸…至少,他清楚的知道,若果刚才一剑是对已而发的话,幸存下来的机率绝对极低。 眼看着祲风炮死在自己面前,旻天帅的脸上毫无表情,他只是慢慢转过头,看向天机紫薇的身旁,谢珍和谢宝正按刀而立,面无表情。 “从神的身边逃跑…已得到了所应得的惩罚,那么,那些背叛神的人,又该如何处置呢?” 发着非人的狞笑,谢晦自天上睨视下来,如同高居百兽之上的猱怪,正在挑选今夜的下一件食物。 “想到了…就先刺穿你们的四肢,让你们的血慢慢流光…然后,再考虑下一步的处置吧!” 可怕的前景,却没有立刻发生,当剑气再度刺下时,孙无法抖下身上的大氅,飞旋成盾,将所有的攻击挡下。 “他们,不是什么‘叛徒’。” “他们是我孙无法的好兄弟,是潜伏在谢家内部的‘六洞妖王’…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谢家的人,而要动他们,谢公,你必须先杀掉我。” 声音很低,却极为从容,当孙无法这样说着的时候,他更缓缓的自地面浮起,固然天机紫薇玄武等人都知道,这只是配合上一些浮空法术而得的效果,绝非是像真正神域强者那样无视世间规律的飞行,但看在大多数人的眼中,这却就是再威风也没有,亦对谢晦通过诛杀祲风炮建立越来的威势形成了有效的冲击。 似为孙无法的气势所摄,谢晦一时也无语言,反是天机紫薇打破静默,向帝象先笑道:“二殿下,今日之事,我们云台一脉很希望能够全师而回,亦不希望让这种‘入神’的途径再流传下去…就不知,帝京一系又有何打算?” 微一颔首,帝象先道:“大圣爷固然…嘿,但却英雄豪迈,诚乃一世之雄…今日之事,咱们大可携手同心,至于日后北方战事,到那时再说好了。”说着回身,环视众人一眼,见并无那个不服,方拱手道:“大军师庙算无余,天下皆知,今次的事情,便烦大军师居中主持!”一番话铿锵有力,倒使天机紫薇微微一震,道:“二殿下果然心胸豪迈,真非常人可比…”便扬声道:“如此,就先请玄先生,黄将军、仲先生和冯将军四位助攻,其余人等各守本位,依令而动!”他一番话说出,玄武黄麾绍立时发动,子路冯异却要稍慢,分别要到帝象先和崔广微微点头后,才掩杀上去,天机紫薇看在眼中,只是冷笑,也不说话。 玄武等人虽强,但面对谢晦的第十级力量,亦只能堪堪自保而已,就如刚才,面对谢晦的弹指一剑,已有八级中流力量的王冉之不过是可以保住性命。全因有孙无法一力接下谢晦七成以上的攻势,诸人才能找着机会,觅隙而进,幸好四人都是久经战阵,经验皆丰,尽管是初次联手,却很快便能找准各自位置,拳头,锁链,以及巨剑和大刀并举,每样也有八级上段甚至更强的力量为基础,这便可以对谢晦造成一定的威胁,使他要发出怒吼,并做出一些防守和反击。 (幸好有地宫前的两次历练,若不然的话,大圣绝对没可能与十级力量的强手战成这样,当然,这也有赖于谢晦自身的缺陷…) 无论当年是怎样的强者也好,事实是谢晦已在黑暗中沉睡了九十年,尽管九十年来他一直都能保有“思考”和“分析”的能力,可始终也没机会实战,这就对他提升自己的战斗技巧没多少帮助,第十级力量固然强大,但当使用者并没有真正理解时,这力量就难以发挥出纸面上那种优势,刚才孙无法能够凭护身力量强破谢晦的剑气,便是明证之一。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步入神域,谢晦还有很多优势可以发挥,而随着战斗的进行,他也必能渐渐熟悉和掌握第十级力量的精要所在,这一战要胜下来,还要费很多心思才行…) 料定此战决非顷刻可结,天机紫薇并不指望这样就能赢下来,现在,他更多是在聚精会神的观察、分析,希望能够尽找出谢晦的弱点所在。 转眼间数十招走过,谢晦被孙无法缠住,全无便宜可言,倒是被冯异和玄武各击中一次,气的怒吼连连,却忽然转怒为喜,长笑道:“凡人无知,胆敢渎神…现在,就让汝等知道什么是‘神’!”说着身形已再升高,转眼间已离地有数丈之高,虽然射下来的剑气威力也随之减弱,但在这高度中,除孙无法外却再没人能够追击而上,玄武虽然两度勉力冲起,却到底修为未届,只一交手,便又被谢晦硬生生逼回地面。 (到现在才想到拉开距离以抵消人数上的不足吗?果然,和正史中的记载一样,谢晦实在是一个急智不足的人,如果这样的话,下一步的战略…) 自沧月明与孙无法订下三年之约以来,天机紫薇已无数次考虑过与神域强者对战的方案,当中自然也包括对手飞离地面的因应手段,准备了数个腹稿,亦针对当前局面做出了最有效率的选择,但在发令之前,天机紫薇却将目光转向二曹。 (眼前的战局,你们应该都看到清楚,那么,如果是你们在指挥,下面,该使用怎样的战术呢?) 面对天机紫薇询问的目光,曹奉孝眼光微微闪烁,嘴角蠕动了一下,却还是紧紧闭住。 (哦…你想到了吗?但,你却在踯躅,踯躅于是否使用…) 同样被天机紫薇用目光询问,曹仲德的反应不同于曹奉孝,短时的犹豫之后,突然厉声道:“大军师在上,仲德失礼了!”大声道:“谢家行此恶谋,人神共愤!自首领以下,皆不能赦,除恶务尽,此正攘除时候…”说着一挥手,道:“可共诛之!” 随着他的命令,曹文和曹仲康两人首先发动,太史霸在短时犹豫之后,看到天机紫薇的示意,亦投入其中,之后,这更使得陆康朱据杜袭等三人也纷纷出手,反是英正,虽然一向好杀,此时却全无动静,抱着肩,共敖末日敖开心两个站在帝象先身后,一脸都是冷笑。 谢家子弟虽有数百人在,此刻却已无真正好手,更因谢叔源的倒下而失去核心,面对这些已憋火憋了许久的豺狼虎豹,他们根本就是不堪一击,被迅速击溃,仅一个康子范还能努力不懈,希望将秩序重组,但他本身力量委实太弱,只呼喝数声,便被朱据乱中发箭,透过大群拼力保护的谢家子弟,将他生生钉在地上,转眼间,已被混乱的人群踩到面目全非。 当中虽然旻天帅似要有所动作,但眉头方挑时,天机紫薇已然警觉,挡在了他的身前。面对天机紫薇那沉默不语的背影,旻天帅苦笑一声,终于什么也没作。 仅余的两名领袖人物都没有发挥作用,群谢的结局就可想而知,转眼已有数十人尸横地上,惨呼之声略不绝耳。 “唔…尚好…” 与天机紫薇的低语同时,目眦尽裂的谢晦连环发剑,把孙无法远远逼开,俯冲而下,看着这,天机紫薇全无惧意,反露出了微微的笑。 “…黄老将军,曹二将军,是时候动手了。” 白光黑气同现,交织而起,刚刚截在谢晦俯冲的路线上,将他捆了个结实。 “嘿…下来罢!” 武链绳祖,封鞭玄豹,两件御天神兵同使,就碰撞出惊人的威力,饶是谢晦已届神域,一时也不能自主,被生生扯落五尺,之后,虽然他立刻反应过来,发力相挣,地面上诸人却早有准备:太史霸紧握绳祖,将冰霜变之力源源攻上,另一边,曹元让虽然弱过黄麾绍,却有天生神力的曹仲康相助,怒吼声中,谢晦竟又被扯落三尺,离地面已不足半丈。 这样的话,已经可以了! 玄武首先握拳攻上,之后是巨剑和大刀,更有如两条怒龙一样的敖家姐弟和似可吞天的凶兽英正,虽然,面对谢晦的第十级力量,这样子的围攻并不能造成真正致命的伤害,但当拳拳也可到rou时,众人却都明白,至少,谢晦,他正在被不断削弱。 “可以说是比较成功的战术…但,却有一个问题。” “谢家的图谋,是他们最高的机密,除了极少数核心人物之外,相信不会有人真正明白,称他们为‘附逆’或是‘同谋’都相当牵强…换句话说,某种程度上,他们确实是‘无辜’的,奉着自己也知道是‘莫须有’之罪来屠杀这样的人群…你,到底是怎样想的呢?” 和天机紫薇及曹奉孝一样,曹仲德并没参与围攻,认真观察着,他的眼睛亮的几乎让人没法正视,听到天机紫薇的疑问,他也没有扭过头来回答。 “那,正是我们身为‘军师’者所应尽的责任。” “为主公者,需要‘光明’的形象及可以为多数人接受的‘大义’,但很多时候,止靠‘光明’,并没法带来更多的光明。” “为了引导和保证主公的‘光明’,为军师者必须敢于直面‘黑暗’!必须要有进入和掌握‘黑暗’的勇气!” 轻轻点头,天机紫薇的脸上又出现奇特的笑容。 “有完整的一套想法,闭合的很完美,看来批评对你也是无用,久闻曹公以‘黑暗兵法’著称,阁下倒是实在身体力行…而刚才,师…曹九先生,你应该也是想到了同样的战术罢?” 他一个“师”字方才吐出,已极快带过,场中又是乱极,除却曹仲德心里明白外,再没第二个听的清楚。曹奉孝微微欠身,并不回答,目中却有感谢之色。 天机紫薇轻笑一声,道:“从结果倒推回来,这战术当然大获成功…不过,或者还有别的办法。”见二曹都微微变色,他续道:“…比如说,让他们两人逃走。”说着指向谢珍谢宝,两曹皆是聪明绝顶之人,同声一“啊”,立都明白,曹仲德脸色更有些不豫起来。 二曹无语,旻天师却低声道:“你…你在刁难他们。”他力量殊不输于王冉之等人,又就站在天机紫薇身后,语声压得低低的,更不虞旁人听着。天机紫薇也不回头,只是微微颔首,微笑道:“不要说他们两个指挥不动我云台山的人…就算是我亲自发令,也只会是发令屠杀群谢,因为,这的确就是效率最高的手法。” 二谢的逃走当然会引来谢晦的追击,但他却大可如刚才诛杀祲风炮一样,遥遥发剑,之所以会接近地面,是因为他在“愤怒”,而这样的愤怒,却绝不会为了追击两名“内jian”爆发。是以,二曹所谋的确正是现在最高效的选择。天机紫薇之所以这样刻意刁难,一半仍是为了在帝京一脉人马中立威,不要到关键时刻指挥不动,另一半,却也实属无奈,当孙无法已有明言的时候,尽管知道“最好”的着法,天机紫薇也必须去寻找其它的途径来将之兑现。 旻天帅道:“能让大军师这样倾尽心力,曲意维护,大圣爷想来一定极有过人之处,唉…”最末一声叹息既深且长,大有“相逢恨晚”之意。天机紫薇听在耳中,目光棱动,道:“倒想请教先生…谢家,究竟有何本钱,能够让先生这样鞠躬尽粹呢?” 听到最未几字,旻天帅嘴角微微吊起,苦笑道:“尽粹云云,实不敢当,要真这样,我现在就该找机会捅大军师一刀才对…”说着已将话头带过,并不回答天机紫薇的疑问,只道:“倒有一件事情,想向大军师说声抱谦…”未有说完,天机紫薇已淡淡道:“弃命卒的命竟然没有弃掉,帝京的人又能全军而上…雁过别枝了大约,是先生主使的罢?” 旻天帅默默点头,并不答话,天机紫薇苦笑一声道:“帝象先…这家伙手倒快的…”却也不怎么在乎,要知云台山上高手如云,杀青杨凡亦是当世有数的杀手刺客,所谓“纳贤”之意,主要还是冲着旻天帅,既不能够,旁人也就无谓的很。 他两人低声相叙,忽听得狂笑之声大作,却是谢晦到底以力破会,硬生生将两件御天神兵震脱,重又飞升而上,便又如先前情势,只得一个孙无法能够追击不舍。 玄武重重跺地,满面怒容,忽然一伸手,已从朱据手中将长弓抢过,掂一掂,道:“好弓。” 朱据出身,乃是松州大宗“单阳朱家”,与曾经雄据中原的“凤祥朱家”本是同宗,乃凤祥朱家的旁支子弟南迁而成,只后来南北相隔,各自生息,渐渐有些规模,之后因为依附于“东江孙家”而得以与本家并立,一齐载名“世家谱”上,却到底只是二线世家,与禹章陆家、洛江杜家等其余五姓世家并称为“六郡子弟”。 朱家世传武学,是为“九杀之箭”,当年也曾倚之平定天下,入主帝姓,虽然单阳朱家未能承传这路神箭,却一般是以箭法立家,朱据少年习箭,乃是家中有数好手之一,所携长弓力逾三石,听玄武问起,面有得色,心道:“倒也知道好歹,射术难精,可不是凭蛮力就能拉圆射正的…”却见玄武只嘿的一声,早将那弓拉作满月也似,不觉大惊,又见玄武竟将壶中尚余箭支尽都搭至弦上,怕不有七八支之多,更是心惊,想道:“这是…‘乱箭’?还是‘连珠箭’?”见玄武将手一放,八箭作一条直线,攒向正在天上与孙无法恶斗的谢晦,却未能及体,便被谢晦一一挡下。 玄武神力无匹,只一发,那弓已然断折,不堪再用,他眼见天上孙无法愈落下风,更是焦躁,呸了一声,正待勉力攻上时,却,被一只手轻轻搭住了肩头。 “这样子去,一点意义也没有。” 右眼中异光闪烁,天机紫薇缓缓道:“谢晦半身不遂,移动攻击上就都受限制,九十年没有自由,他的出手亦甚失分寸…所以,这个所谓‘神域强者’就有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弱的一个,面对他,我们不是没有胜机。” “可是,这还是需要更多的强者,需要那些已拥有第九级力量的强者…止靠大圣爷一人,今天是赢不下来的。” 玄武闷哼一声,道:“我当然知道,但你现在能给我找一个来么?” 他心情焦躁,说话便不大客气,颇有抢白之意,天机紫薇却不以为忤,轻笑道:“我当然可以…只要,你能信我。”倒将玄武说到愣住,更使每个听清这说话的人也都怔住。 …天上,谢晦与孙无法斗的一发急了。 面对僵立不动的玄武,天机紫薇缓缓踱步,道:“太多太细的事情,我并不能说,那些,也没什么意义。” “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只要你信我,我就能将这战局逆转,能够将你立刻提升至与大圣同等的那个级数…而同时,亦绝对不会给你留下什么后遗症…” “但,这些都只是空话,是没有意义的,任何人都可以说的话。” “所以,回到一开始,最关键的仍然是,玄武先生,你…是否信我?” 犹豫再三,玄武终于缓缓点头,道:“无论你说什么,我都听就是了。” 这句话说来简单,但玄武说出之后,自己亦觉纳罕,他自有心智以来,便深以“无人可信”自勉,视任何所谓“盟友”都只是“合作”及“交换”,便在云台山上,也不肯将背心卖人,现下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倒也委实奇怪。 他一句话说出,天机紫薇肚里也是一宽,心道:“费这许多工夫,今日总算得报,收服此人,真真不易…”要知他自看出孙无法“分身变”的真正弱点以来,便深以为忧,又没法说与孙无法知道,除了苦思化解之法及要求孙无法不可再在人前使用外,便是悉心谋划,以防有朝一日,遇上“非用不可”的时候,若非如此,亦不必大费周折的定要令玄武心服。 他见玄武答应,心道:“却也亏得将龙石取回来了,不然着实麻烦…”又回想起当初谋划今夜一会时,原料必可万全,不必动此伏着,不觉肚里苦笑,心道:“人算始终不如天算呐…”却到底还是纳罕一事不明:“十万人中,不过死得一二停,却也能将谢晦送入神域…先前的揣算可全都错了…这样的话,倒还有一线希望。” 自当初承京之战一来,天机紫薇反复谋算,都是如何尽快助孙无法侪身神域,暗中促成谢家之谋也实出于此,但他深知孙无法英雄心性,决不能以人性命换取突破,纵取其法,也难获用,孰料现在看来,石偈文字中竟可能另有深意,那就等于一片黑暗中骤现一丝曙光,岂有不紧紧抓住之理? 他一面心中盘算,一边缓缓抬手,略一用力,已将自己右眼挖出,二指拈住,却见左右诸人都是面色惊疑,那自是不知他右眼本是义眼,心下苦笑道:“今日一过,压箱的家伙又少了一项哪…”见玄武肃容而立,面色如铁,点头道:“这就很好,请再放松一些,什么都不要想,尽量放松…”说着已走到玄武身前,忽地一扬手,竟将手中义眼生生拍入玄武额头! 一拍之下,玄武身子剧震,本能的双臂扬起,却硬生生止住,天机紫薇看在眼中,一笑道:“很好…”说着右手微微加力,口中喃喃念诵些什么,也听不清楚,过得一会,方收手退开,玄武仍是僵立不动,两眼都紧紧闭住,额头上虽被硬嵌了“第三只眼”进去,倒也无血。 天机紫薇退至四五步外方站住,两手在空中虚画罡斗,蓦地舌绽春雷,叱道:“千载叹成败,万古犹凌霄…还不醒来,更待何时!” 他一声吼,玄武身子一震,两眼依旧紧闭,额上那只义眼却矍然而开,异光四绽!跟着,更踏前一步,双肩缓缓磨动,喀喀有声,跟着一声怒喝,双手虚虚一抓,竟有偌大雪弓凝成手中,上搭冰箭,铮然生光,但见他拉的弓满,只一放,嗡嗡声中,箭去如电,更一化为三,径取谢晦! 已将孙无法完全压制,谢晦有足够余力使自己不被“偷袭”,冰箭方出,他已同时弹指,迫出十数道气箭,凌空截住冰箭,正与适才信手摧破玄武的“连珠箭”时一般轻松,只是…这一次,却有不同! 连番爆破声中,冰箭竟能将气箭生生撞碎,更蓦地加速,在谢晦再做反应前,已将他左手生生贯穿! “呔!” 惊怒交加,谢晦左手一捏一放,手臂上血花四溅,早将入体寒气尽数迫出,并无大碍,却是深感惊疑:“片刻工夫…这家伙,怎会破关到第九级啦?!” 目送玄武飞身加入战团,只剩下一只眼的天机紫薇面无半分得色,沉静若水。 (鬼谷伏龙…就让我看一看,你的“第九级力量理论境界”用于实战,到底能够发挥出怎样的威力罢!) -------------------------------------------------------------------------------------------------------- 由于玄武得到意料之外的突破,战局再一次出现有利于“人”的变化,在他与孙无法的连动攻击下,谢晦便再一次被压迫到地面附近,重又落入到诸人的打击范围之内。在天机紫薇的指令之下,众多年轻一代的强者也纷纷投入战斗,连曹仲德也未例外,还在继续观看战斗的,只剩下六人而已,天机紫薇、曹奉孝以及力量可能还在曹奉孝之下的崔广当然是其中之三,只得第六级力量的谢珍谢宝兄弟也只是按刀观战,至于最后一个,却是一个绝不喜欢“观战”的人。 “二殿下,你的潜力,实在是非常优秀。” “…唔。” 不喜欢说一些虚伪的话,当帝象先自己也认可自己的“优秀”时,他就不会去违心的“谦虚”,简单的点着头,算是认可了天机紫薇的说话。 “在等着我说下去吗…很好,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微笑着,天机紫薇举起右手,指向混战中的人群,道:“而且,你还不仅仅是个聪明人。” “强者…任何时代也不难求,而在一些‘特殊’的时代里就更是这样,但‘聪明’的强者却就非常罕见,通常,这样的人都会取得相当可观的成就。” “而在已拥有了‘聪明’和‘强’的同时又能够兼有‘魅力’,那种没法形容和捉摸,却又无比神奇和重要,那种能够让人追随,让人甘心‘效力’甚至是‘效死’的东西,二殿下,你的潜力实在优秀,若说明白一些的话,在我心中…” “…你,便是这一代年轻人当中,最象大圣的一个,亦是最令我天机紫薇感到不安的一个,天地八极的时代总有一天将会结束,而当那新时代到来时,二殿下,你一定会放射出不次于今天任何巨人的光芒。” 听到这样的称赞,镇定如帝象先者也不能不动容,躬下身,他道:“‘象大圣’吗?这实在是吾能想到的最高赞美…尽管不敢接受,但我却还是要向大军师致谢。” 低声的笑着,天机紫薇道:“何必逊谢呢,二殿下?” “的确今天,天下还有太多力量在你之上的人,但衡量一个强者的标准,从来也非只‘力量’一途…唔,当说到这话题时,为何我却感到你的迷茫了?” 微微的偏过脸,用那刚刚被挖去义眼,黑洞洞的眼眶盯着帝象先,天机紫薇续道:“…难道说,当今陛下,天下最强者之一,竟然从来没有认真告诉过你这些事情吗?” 沉吟一下,帝象先颔首道:“父皇…他极少亲自指点我和牧风。” 听到这答案,天机紫薇只是默默点头。 “强横自信如此,不愧为大圣爷的宿命之敌…那,二殿下,如果我这‘敌人’想要说些什么的话,您又是否愿意相信,愿意去认真的听呢?” --------------------------------------------------------------------------------------------------------------- (谢公的情势实在不妙,这些年轻人的潜力,真是可怕…) 孤独的站着,旻天帅脸上虽然没有表情,心里却有激烈的波浪在不停掀动。 相比于谢晦,旻天帅的力量当然相差太远,但这却不等于他没法发挥作用,若果认真的战,现在的敌人中便也只有孙无法和提升后的玄武两人可以有把握将他败下,只要介入,绝对可以有效分担掉谢晦的压力。但…他却没有动。 希望恪守自己对谢家的“忠诚”,却又没法认同如今的谢晦,这样子的矛盾,就使旻天帅难以决断,尽管明知道,若果这样等待到谢晦败死,自己便也难有生路,可,他却仍然犹豫着。而当反省到自己这种行为时,他更在心底发出着无声的苦笑。 (当真正的“抉择”出现时,我还是这样的软弱呐…如果,你能够知道的话,一定又会笑我了吧?) 恍惚中,旻天帅将视线投向战场以外…那个方向的数里之外,正是整个瓜都城中唯一未有贱红花存在的地方。 --------------------------------------------------------------------------------------------------------------- “玄武十绝,黄龙吐翠!” 双手交叉,玄武将晶莹碧光轰入谢晦右臂,尽管几乎是立刻就被反震出来,可当谢晦的另一只手同时也被孙无法吸引的时候,他就没法再去防御自己的背部,而被英正的豹爪狠狠撕中。 血光飞溅中,看清楚那不过是一分来深的浅浅伤口,英正却不敢再求有功,松开手,急速后退,敖开心及杜袭更同时闪到他的身前,时间上是刚刚好,两人才将将组织起防御,溅出的血滴已凝成赤红剑气,激射过来,若没有二人及时的补防,英正就已要重伤在这一剑之下。 面对神域强者,八级甚至是七级力量根本没法做到些什么,亦只有当孙无法及玄武将谢晦牵制时,他们才有机会近身袭击,豁尽全力,也只能留下一些浅浅的伤口,而就为了这一点点成绩,他们甚至连在下面必然会有的反击中保护自己的力量也不能留下。只能将“信任”寄托给其它的战友。 战局混乱,却又被精密的控制着,以孙无法及玄武为两个核心,众人如波浪般一轮轮的进退,在谢晦身上制造出细微的伤口,间或,一直冷静审视的天机紫薇会发出一些指令,点破谢晦将要发出的强招,使众人可以及时趋避。这样的战斗,转眼已持续了小半个时辰,谢晦身上已多出数十处细小伤痕,而另一边则还是只有王冉之一个重伤。尽管谢晦的力量仍有压倒性的优势,但几乎每个人也相信,这个样子持续下去,谢晦的倒下,将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并非每个人都喜欢这种战斗,例如英正,这年轻的凶兽,他崇尚真正的战斗且热爱挑战,对这种通过“数量”及“战术”而争取的胜利极为厌憎,特别当对手还不良于行时,就更让他觉到这近乎是一种屈辱。 “你脑子不好啊!赢了就是赢了,什么屈不屈辱,那谢老头力量这么强,为什么不自己降到和我们一样再打?要是这样的话,我也保证一个人挑他。” 对英正的美学哧之以鼻,敖开心虽然曾经行伍,却完全没有那种对“胜负”及“战斗”的重视,在他而言,所有的战斗都同样的“没意义”,怎样打完也没关系,只要自己,以及自己所重视的人都平安就好。 这样的性格,当然不能让英正认可,更因为过往的经历,英正对敖开心实在是有些看法,但…面对敖开心所发挥的作用,他却又实在没什么话好说。 战斗进行至今,敖开心没有出手攻击过谢晦那怕是一次,可每十次攻击当中,却至少有三次是他在防守、善后,更有一次,他不惜让自己被剑气刺伤,将曹元让远远踢开,使他逃过了小腿贯穿之厄。 “你不要胡思乱想啊,我对你没什么好感的,主要是为了让你继续有力气冲上去打,好把我掩护在后面…明白吗?” 拉长着一张脸,似乎对自己的“义举”很不高兴,敖开心摔下这样几句话就很快跑开,只留下面面相觑的曹文远和曹元让,什么也说不出来。 (敖开心…真是一个可怕的人…他的立场到底在那里,需要尽快的做出判断才好…) 眉棱压的低低,也不能完全遮住崔广阴冷的目光,特别关注丘敖两家的高手,他同时也困惑于另一个没有投入战场的人。 (帝象先…他不是一向也以身先士卒著称的吗?难道说,他…是在害怕?) ----------------------------------------------------------------------------------------------------------------- “对一个强者而言,有四样东西,是非常重要的。” “强度,持久,以及战术。” 口称四样,却只说出三个名词,天机紫薇逐根屈起手指,用一种相当闲散的态度,缓缓讲述。 “强度,是任何人也知道的,那代表一个强者的‘极限’所在,比如现在,谢晦的强度就是‘十级初阶’,强过这世上的任何一人。” “第二项就较少人知道,但却同样重要,特别是当要做较长时间战斗的时候。” “达到某个上限,却不等于每一拳也能够发挥出那样的威力,便是现在的天地八极当中,有人可以连出八百、一千击都有第九级力量,有人却只能连续轰出五六百击便要回气、调息,同时,持久力也反应于身体的状态,若果不佳,也会造成严重的影响,比如…” 伸出手,指向战团,天机紫薇微笑道:“我虽不知谢晦的持久力到底怎样,可当这种小伤不断累积的时候,却必定会对他造成影响,而当这种影响累积到使他不能再把自己的强度维持在自己的极限上,那时,也就是战局逆转的开始。” “第三项,很多人都知道,却轻视他的作用,或者没有足够的智慧去将之发挥,但事实上,战术的重要性可能还要更基于持久,因为若果战术运用得当,就往往可以让敌人的强度及持久都无从发挥。” 默默点头,帝象先并不用天机紫薇做出更多解说,身为运用“战术”的高手,他早已对此有深刻认识,所差的,只是一个明确的“点破”而已,至于战例…那已正摆在眼前,一个被摆布的怒吼连连,却又无可奈何的谢晦,正堪称战术运用的典范。 “至于第四项…” 慢慢的,天机紫薇半转过身子,用那黑洞洞的眼眶盯着帝象先,道:“也是最重要的一项,决定了一名强者到底能否走多远,能否走到最后’最极限那地方…事实上,强度那东西并不重要,因为在某些时代,‘神’会打开那没法捉摸的闸门,使一些小人物也可以得到力量,他们发梦也想不到的力量,又或者,通过一些特殊的技术和手段,人也可以得到力量…” 当说到这里时,天机紫薇不觉又看向错乱堆在地面上的贱红花,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又续道。 “可是,他们却没法充分发挥这些力量…因为,他们还没有掌握到最后一项。” “…领悟。” “领悟?” 皱着眉,低声重复了这两个字,帝象先一时间有些迷茫,在他而言,现下所听到的一切,都从未有人提示过。 “对,就是领悟,而或者,它也可以被叫做别一个名字,一个你可能听说过的名字。” “…完全境界这东西,二殿下,你可知道了?” ------------------------------------------------------------------------------------------------------------------ 虽与帝象先说话,天机紫薇却没有放松对战场的控制,当察觉到玄武似乎出现疲态时,他及时做出调整,使黄麾绍、子路及冯异三人承担起更多的牵扯任务。 就力量层面而言,三人正是孙玄两人以降的最强,虽然两级力量之差弥补起来相当吃力,但合两人甚至三人之力,他们还是可以完成玄武之前的任务,只是,这却对整个战术的缜密形成了影响,玄武虽强,却终究没有分身之术,始终也只能对一点进行补强,在这样的前提下,落在曹文远敖开心等人肩上的压力开始渐渐增大。 (头痛,比刚才开始又辛苦了…真是麻烦,老头子要在就好了…啊,好想吃rou啊…) 敖开心肚里面大发牢sao,英正则是尽可能留意玄武的每个动作,尽管每个人也对刚才玄武的力量提升极感困惑,但他却是其中感受最为强烈的一个。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力量的界限,竟然一下子就冲过去了…) 对力量有着无比强烈的渴望,英正可能就是世上几个最汲汲于提升自己的人,为此,他不惧于任何痛苦及手段,但纵使努力,和有最近的“天变”,他却还是没法让自己达到八级上段力量,更不要说那些更强的境界,虽然,以他的年龄,这已是相当可观的成就,但,对他深藏心底的“目标”来说,这所谓成就,却连“笑话”都算不上。 (这样的战斗,才是真正的战斗呢,与之比起来,当初的三宝一会,实在什么也算不上…) 包围的压力加大,却暂时并没有崩溃之虞,除了天机紫薇很好的掌握着尺度之外,众多年轻强者及时承担起责任也是重要原因,做为曹家五人的小核心,同时也做为今次战斗中五把御天神兵之一的主人,曹文远所承担的本就超过其它四曹中任何一个,但,当压力加大时,他却也仍然能够及时调整自身,抢在漏洞出现之前,做出更大的努力,将之充分弥补,当然,这也得力于曹元让那无所不在,总能够为曹文远做出足够辅助的长鞭。 可以支持,亦无惧于“压力”或是“辛苦”,但当场中明明还有可以分担压力的强手时,就有“困惑”,在二曹的心底悄悄出现。 (二殿下…他为什么始终也没有介入…传言中,他不始终是以“军神”之姿傲立阵前的吗?) --------------------------------------------------------------------------------------------------------- (敖椒图,英正,曹文远…也可以再加上曹元让,这四个人,虽然强度上还有未足,却都有着绝佳的潜质…今日之云台,尚没有出现这样的年轻一辈呐…) 默默观察,将每个值得注意的细节也印入脑中,当对所获取的信息满意时,天机紫薇便再一次的微调战术,将玄武的担子重新加强。之后,他重又看向帝象先。 “在思考关于‘完全境界’的事情吗?很好,你看来是知道一些,那样的话,就省了我很多时间。” 简单的,天机紫薇还是做出了一些关于完全境界的介绍,与当初张南巾对萧闻霜的提示相近,但到最后,他却补充了不一样的说明。 “进入完全境界,强者的综合实力会有极大的提升,而也只有理解何为完全境界,才能升华为一个真正的强者…但,我却希望你能知道,完全境界本身,决非是那种只有‘得到’便可以的东西。” “进入完全境界以后,仍然有太长的路要走,在这过程中,能够高效的运用力量,只是一个开始…事实上,对真正走到最后的强者而言,他们往往更愿意把完全境界归到‘战术’当中,因为,亦只是对付那些比自己弱的人时,这东西才有意义。” 帝象先听的眼中铄然有光,道:“…为什么?” 天机紫薇慢慢道:“因为,完全境界固然可以使人把自己的力量做最大效率发挥,但当面对另一个同样进入到完全境界的强者时,这种发挥就没什么意义,到那种时候,胜负的关键…便在于最后。” “…领悟。” “最深层次的领悟,将会使强者出现没法用任何其它途径引发的变化,经由那样的领悟,强者们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道’。” “武学、法术…经过了数千年的累积及涤荡,如今留存下来的,都是千锤百炼的作品,但,对于那些走到‘最尽’的强者,这就不够,使用着这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们就不能把自身的潜力充分发挥,所以,到最后,他们就必须要透过自己的领悟去‘创造’,创造出只属于自己的力量,从自己的深处汲取源泉…比如说,大圣爷的‘分身变’,以及当今陛下的‘痛苦’,就都是透过这样的‘领悟’而得。” 明知道当初孙无法必会将当初承京一战的每个细节也与天机紫薇分享,可当听到“痛苦”两字时,帝象先还是有一些不太自然,将之看在眼里,天机紫薇只是冷冷一笑。 “而最重要的是,那种领悟,是于每个强者对自身的充分拷问及挖掘而得,固然旁人能够学习和使用,可在旁人手中,却绝对不可能发挥出原创者那样的威力…换言之,找不到自己的领悟,就永远也不可能成为’最顶级‘的强者,不可能走到那以人身之力所能走到的’极限‘…所以,二殿下,为自己计,那个力量,我就劝你不要再用。” 面色沉静,帝象先再一次躬下身子,道:“多谢大军师指教。” 强者之路,是越向上攀而越为艰难,苦练固然重要,但及时而精准的指点却更具意义,对天资绝佳的帝象先而言,天机紫薇的这些说话,虽然不会立刻发生作用,却有可能在日后使他节省掉不可估量的时间,是以,他的道谢也是真心诚意…但,同时,亦有疑问藏于胸中,莫可解答。 “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些?” 哑然失笑,天机紫薇道:“可能是因为我欣赏你,也可能只是因为我高兴,但,如果一定要一个合适的理由…那未,对我们云台山来说,将你强化,也确实可以收到好处。” “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不会在日后的宫庭政变中太早倒下,只有这样,你才能与你的兄弟形成长期的对抗,一种会将帝姓的力量不断消耗,使我们有机可趁的对抗…这个理由,你又是否认可了?” 一时滞声,过了一会,帝象先才慢慢道:“大军师…虽然今天只是第一次谋面,但你一向都是我帝象先最尊重的智者之一…可,这一次,你却绝对错了。” “或者兄弟相残就是帝姓的宿命之一,但却不会发生在这一代,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因为,很久之前,我就曾经在父皇的面前立誓…” “…我帝象先,永远也不会和我的兄弟自相残杀。” 一字字吐出,帝象先的脸色已变作铁青,天机紫薇却全然无视,只是微笑不语,反是曹奉孝,轻轻咳嗽一声,他竟插入两人的说话,拱手道:“请恕下官无礼…但,二殿下,下官的几位兄长已难以支持,求二殿下一伸援手。” 奇怪而突兀的说话,特别是谢晦那边的战局明明尽在天机紫薇掌握之中时,就更是如此。但,天机紫薇并没有做出反驳,帝象先则是猛然一愣,脸色再一次的有剧烈改变,随后,他更迅速的将自己情绪平复,提起横江,道:“大军师…我可以出阵了吗?” 一笑,天机紫薇微微侧身,探出左手道:“请。” ------------------------------------------------------------------------------------------------------------------- “这个样子打断我的说话…你在想什么呢?” 天机紫薇笑得依旧云淡风清,却令曹奉孝感到呼吸艰难,深深躬下身去。 “你猜的没错,在我而言,当不需要帝象先参与也能够必胜时,我就的确想利用这个机会来弱化他‘军神’的形象,来让这些各大世家的代表们认为,当真正的危险出现时,帝象先就会后退…对我们的立场上而言,这种想法只会有好处。” “而你,正是因为看清了这点,才会去提醒帝象先,要他介入战局…有意思,难道说,曹太师倒是认真希望今上培养出一个深孚众望的强力继承者么?” 对这近乎诛心的问题不做回答,曹奉孝再次施礼,道:“请大军师恕罪。” “恕罪?” 天机紫薇失笑道:“…助我‘连环’计成,你何罪之有?”见曹奉孝色变,又笑道:“若不是你,他又怎会怀着愤怒之心这样冲杀上前?若不是你,别人又怎会进一步认为他还是一个会想拣便宜的‘聪明人’,若不是你…我又那来机会理直气壮的将他送入险地了?” (是连环计…一计既破,一计始生…换言之,我若不破他的“第一计”,后面的安排便根本无从发动…) 苦苦一笑,曹奉孝无语拜退,却不知,天机紫薇心中的低语。 (资质绝佳,见机准快…但,师弟你却终究受限于手中的资源,没法事先洞察整个大局,只能身陷局中时才去见招拆招…长此以往,难免步步受制于人…) 眼光渐转锐利,天机紫薇细察战局:因为帝象先这生力军的介入,各人的压力得以获得一点分担,但因为他的鲁莽闯入,也对业已形成的战术默契形成了破坏:因为被他阻拦,陆康没能及时补防到位,而使曹仲康受到意料之外的剑伤,固然不重,却已令曹文远及曹元让都开始感到不悦。 (帝象先…他自己现在也该发现了吧?可发现又能如何?退出已不可能,唯一的选择是更多的以身涉险,去争取“建功”,而到那时…) 冷冷一笑,天机紫薇的目光投向另个方向。 (“第三连环”就可以发动了…) ------------------------------------------------------------------------------------------------------------------ 手持神兵横江,帝象先所能造成的杀伤力赫然便大过英正等人,特别是当他的横江与曹文远的倚天同使时,几乎每一下也能对谢晦造成有实质意义的伤害,再加上他几乎是渴望着冲杀到第一线去,两个因素复合在一起,便使他很快就成为了“攻击”的主力,十波突刺中,倒有四五次是从他这一点上发动,很快的,这就将谢晦激怒。 (是帝姓的小混蛋,想来拣便宜了吗?好,那,这便留给你好了…) 战斗至今,谢晦一直也只使用剑法对敌,固然这一路山水神剑的确是气象万千、神妙无方,但谢家做为最古老的世家之一,又岂会只得一路剑法这样简单?全因谢晦秉性燥急,对很多精微玄妙的强着并未能充分掌握,在这种遭受围攻的情况下不敢贸然轻用,再加上剑法的确最利于发挥新获的神域力量而已。但没有充分掌握并不等于没掌握,更不等于不能在久久蓄势之后做霹雳一击。谢晦本想以此战术蓦然一发,将孙无法或是玄武轰下,可当帝象先出现身前,更将其猛攻时,他的愤怒,就再不能压抑。 (即使被看出来又怎样,没有更多的敌人出现,这些家伙,绝对没能力来屠神…) 心意一定,谢晦蓦地加快出手速度,十余剑连环劈出,将身侧略清,得些余地,却无什么动作,只是静静盘膝。 同一时间,远处的天机紫薇脸色却骤然变作极为紧张,额上更首次出现汗滴。玄武亦做出极为细小的移动,缩短了自己与谢晦的距离。 对任何人来说,都只看到谢晦静静停留空中,没有任何动作,可看在天机紫薇的眼中,就能看到有无数红线正从谢晦的身上向各个方向急速窜出,纵经横纬,在空中织成巨大的棋盘,将周围的围攻者尽数纳入其中。 (终于出现了,这个技巧…如果他的确完全练成…不,只要他能够持续使用,那就必须立刻逃走…希望,玄武能够为大圣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因为各种原因,有太多的神技或是绝学在在一次灿烂之后,便告消逝,在时间洪流中湮没无踪,那里面,有很多是因为继承者还“未够觉悟”,仅仅依靠萧规曹随的重复,并不能把那些燃烧着意志乃至生命的强招发挥到最高威力,还有一些,则是限于后人资质的不足,无论怎样努力,也不能追赶上前人的脚步。 谢家的历史上,曾经出现过令包括帝姓在内的整个天下也要给以高度尊重的绝世强人,余荫所及,直令谢家千年以来也受用不尽,但或者是因为其太过出色的原因,在其身故之后,谢家竟不再有人能够将他所遗留的那些神技一一重现,到后来,反而是出于旁支的山水神剑被发扬光大,渐渐成就谢家的“华丽世家”之名。 没人可以重现,却不等于一点儿也学不到,特别是当谢晦已成为继那强人以降,又一名进入神域的“谢家子弟”时,天机紫薇就不敢掉以轻心,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矫情镇物,棋观天下”…当年,安石公凭此神技,以静制动,只手而安天下,但,秉性燥急的谢晦,却绝不可能有那种澄明淡定,尘视万物的心境…他,能够维持多久呢?) 这样想着,天机紫薇不觉又看向旻天帅。 (尽管没有得到真传,可你却能够凭着自己的天分模拟反溯,走到如此接近的地方…如果谢晦能够把这个技巧那怕是领悟到你的地步,今日之战我们便有败无胜…但,这样的你,又为何而要甘心为谢家殉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