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直接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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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七,阴雪多日的洛阳天空突然放晴,天气虽然还依然寒冷,但好歹也有了一些阳光照耀,饱受风雪之苦的骁果军也终于获得了一点喘息机会,争先恐后的跑到阳光下去暴晒身体和衣物,恳求天气尽快转暖的祈祷声充斥营地。 晴天也是作战的好时机,但王世充和李密的联军却依然还是按兵不动,冷漠注视骁果军在宝贵的冬日阳光下欢呼奔走,不去做任何的理会。因为李密和王世充都很清楚,洛阳的冬天没有那么快结束,天气肯定还要寒冷一段时间,自军也还有借着气候掩护打败骁果军的机会,犯不着付出惨重代价去攻打反复加固过的骁果军营地。 情况对王李联军越来越有利,被严寒伤病折磨得生不如死的骁果军士兵逃亡严重,很多骁果军士兵直接跑到了李密和王世充的军中投降,不仅带来了最上好的武器装备,还带来许多的重要军情,让李密和王世充对骁果军的内部情况越来越了解,也越来越为之欢欣鼓舞。 政治和统帅力都不及格的化及兄严重不得军心,士卒对他恨之入骨者数不胜数,中基层将领每天在背后问候他女性亲眷的也不在少数,一个投降的骁果军队正还亲耳听到司马德戡和陈智略等将在背后大骂化及兄就是一头蠢猪,当初在江都拥他为主简直就是被猪油蒙了心,还有不少将领已经在悄悄商议将来出路,军心动摇到已经无法再动摇,士气沮丧到无法再沮丧,庞大军队已经变得就象被蛀虫蛀空了的参天大树,只需要轻轻一推,就能让这棵大树轰然倒地。 唯一让王世充和李密烦恼的是怎么推?强攻骁果军营地显然不是一个理想选择,伤亡大损失大不说,还有可能把骁果军越打越团结,让化及兄凭借守营胜利不断挽回威望人心;最好的办法是把骁果军诱出营地正面决战,然而化及兄这段时间却又象吃错药了的一样,拼命的坚守营地不出,不管王李联军如何的挑衅引诱,就是死活不肯出战!甚至就连王世充和李密联手使出的离间计,也象泥牛入海一样,始终不见半点效果。 王世充和李密的运道也远比化及兄强,就在天气突然放晴这天的上午,一个十分意外的使者突然来到了李密军中,给李密带来了骁果军大将张童儿的密信,请求投降,也自告奋勇愿意担当内应,在下一次营地攻防大战时突然倒戈,帮助王李联军攻破化及兄营地。 李密表面大喜、实际上却是将信将疑的接见了张童儿使者,结果一番细问下来,李密也逐渐的真正开始欢喜了,原来张童儿统率的骁果军,大都是在太湖和钱塘江一带挑选出来的江东士卒(史实),并非江都兵变的核心军队,兵变后是半被迫尾随主力北上,结果关中士卒北上是返回家乡,江东士卒北上就变成了远离家乡,再加上南方人本就不如关中人耐寒,被中原的严寒天气折磨得更惨,士卒怨愤的声音也自然更大,最后再加上张童儿在化及兄也没得到什么好待遇,所以张童儿就生出了投降王李联军的主意。 当然也有人提醒李密小心,提防这是化及兄的诈降诱敌计,但李密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却毅然选择了相信张童儿,并解释道:“张童儿是有可能诈降,但是他提出内应战术绝不可能做假,我们攻打骁果军营地的战事肯定是在白天,还肯定是从正面进攻,到时候他倒戈发起内乱,是真是假我们一看可知,是真的我们就乘机破敌,是假的我们也可以从容退兵,不会给宇文化及匹夫任何的可乘之机。” 觉得李密的分析有道理,裴仁基与柴孝和等文武心腹也不再多说什么,然后刚打发了张童儿使者下去享受美酒佳肴等待回书,裴仁基又迫不及待的建议道:“魏公,既然张童儿的内应不假,那么事不宜迟,我们最好是尽快发起进攻,以免走漏风声,节外生枝。依末将之见,最好是立即派人进东都城与王世充联系,让他也知道这件事,然后我们明天就发起攻营大战,一举拿下金镛城!” 李密不吭声,盘算了片刻后,李密还沉吟着说道:“你们说,我们是否应该让王世充知道张童儿愿意担当内应的事?他如果知道了这件事,提前有了准备,是否有可能从我们手里抢走最多的胜利果实?” 听到这话,裴仁基和杨积善等武将愕然的同时,柴孝和最先醒悟了过来,忙说道:“魏公言之有理,最好还是不要让王世充知道这件事,让他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和我们联手发起决战,届时我军破敌之后,就可以凭借准备先机,大量缴获骁果军的武器战马,也可以乘机大批招降骁果军败兵,王世充准备不足,匆忙布置在这方面肯定不及我们。” 裴仁基等人这才恍然大悟,纷纷附和间,柴孝和却又提醒道:“魏公,张童儿内应的事可以不告诉王世充,但我们也得防着王世充出兵过少,对我们帮助不足,我们单独应对骁果军的大部分力量,难免会吃大亏。” 李密点了点头,心里开始盘算如何既把王世充的大批力量拉进战场,又不给他乘机抢走太多胜利果实的机会。然而就在这时候,帐外却突然有亲兵入报,说是咱们的云老将军派遣了一名使者前来拜见,有一道书信要当面进呈给李密。李密听了冷笑,随口就下令接见。 片刻后,云老将军的使者进到了中军大帐,向李密行礼后,云老将军使者也没和李密客套,直接就把一道书信双手捧去,开门见山说道:“魏公,这是我们云老将军给你的书信,请你过目。” 随手接过了亲兵转递到了面前的书信,再打开一看时,李密黑脸上的表情便难得变成了呆痴状态——因为这道书信,正是李密当初在洛口仓大战时,与化及兄协商言和的书信抄本,还誊抄得一字不差!而且这道书信还有落款时间,时间还是在陈丧良与李密正式缔结盟约讨伐宇文化及的时间之后,换而言之,也就是咱们魏公李密背信弃义、毁盟通敌的如山铁证! 心里狐疑着云老将军如何得到这道书信,李密很镇定的向云定兴使者问道:“这道书信,你们是从那里来的?难道你们相信书信上的内容是真的?” “魏公,这道书信是从那里来的,并不重要吧?”云定兴使者反问,又郑重说道:“我们云老将军只想请问魏公一句,你是否背盟食言,私下向弑君逆贼宇文化及求和?” “大胆!”李密大怒,一拍案几喝道:“你算什么东西?云定兴又算什么东西?敢这么与本官说话?这是本公与陈应良之间的事,叫他来问我!” “魏公息怒,小使是人,不是你说的东西。”云定兴使者毫无惧色,朗声说道:“我们云定兴老将军,是大隋朝廷的礼部侍郎,河南道行军总管,大隋军队的东征主帅,与贵军携手讨伐宇文化及的全权代表!贵军涉嫌通敌背盟,云老将军凭什么没有资格要求贵军做出解释?!” 道义上处于下风的李密语塞,那边裴仁基与杨积善则按捺不住,纷纷站起来怒斥道:“亏你们还有脸自称盟友,你们和宇文化及匹夫,打过一仗没有?你们和宇文化及匹夫的暗中勾联,难道还少了?” “我军是还没有和宇文化及交战,但这全是因为没有交战机会。”云老将军的使者理直气壮,又反问道:“贵军谴责我军与宇文化及逆贼暗中勾联,请问证据何在?如果贵军能够拿出证据,小使立即请死谢罪!但贵军如果拿不出来,就请解释一下这道书信为什么会存在?贵军为什么要在与我军结盟期间,单独与宇文逆贼谈判言和?!” “这道书信是伪造的!”裴仁基也很会耍无赖,冷笑说道:“云定兴老匹夫是越老越蠢么?宇文逆贼伪造这么一道书信污蔑我军,难道他就上当了?” “呵呵,伪造的?”云定兴使者讥讽笑笑,然后转向了李密,拱手问道:“魏公,书信是伪造,这就是贵军的答复是吗?如果是的话,那小使就告辞可以回去向云老将军禀报了,由此造成的一切后果,也由贵军一力承担。” “由我军一力承担?”李密鼻子差点没气歪了,怒道:“听你口气,你们还想向我军宣战是不是?” “道义为先,身为盟友,我军当然不会背信弃义,不宣而战向盟友突然下手。”云定兴使者平静答道:“但如果盟友不讲道义诚信,背信弃义在先,那我军自然有权解除盟友,向无义之人开战。” 李密的瞳孔猛烈收缩,心里很明白云老将军九成九是已经拿到了他的书信原件,抢占了道德仁义的至高点,突然向自军宣战理直气壮,师出有名!那边的坑爹专业户裴仁基却再一次放射坑爹光环,咆哮道:“那你们把书信原件拿出来,如果证明这道书信确实是魏公所写,那你们就宣战吧,我们奉陪到底!” “很好,既然贵军有这句话就好。天色不早,小使告辞了。”云定兴使者也没客气,拱了拱手立即转身就走,李密回过神来大惊,赶紧张口招呼时,云定兴的使者却已经大步出了他的帅帐。 虽然不能示弱又把云定兴使者请回来,但云定兴使者走了以后,李密还是把裴仁基给训斥了好几句,裴仁基也被骂得回过了神来,惊讶问道:“魏公,难道你真的写过这道书信?” 李密黑着脸不吭声,默认自己确实干过这件不道德的事。旁边的柴孝和则低声提醒道:“魏公,云定兴使者敢用这样的口气对你说话,说明他手里肯定是捏住了铁证,随时都可以用这个借口向我们下手,他的实力虽然不足为惧,但是眼下大战在即,我们还是得防着他突然出手,节外生枝。” 李密还是不吭声,半晌才说道:“替我写信给云定兴,就说这件事是误会,我是为了诈敌才被迫用计,派个嘴巴利索的使者多带些贵重礼物,先去暂时稳住那个老不要脸。联络王世充,明天就向宇文化及的营地发起进攻,先破了宇文化及匹夫,然后我们掉过头来收拾云定兴这个老匹夫!” 柴孝和应诺,赶紧替李密提笔做书,李密也赶紧派人去和王世充联系时,却突然又有一名斥候快步冲进了中军帅帐,向李密稽首奏道:“禀魏公,新安探报,今日清晨,新安云定兴军突然出兵东进,兵力大约万人左右,目前已经逼近慈涧!” 啪一声,柴孝和手里的毛笔落案,涂抹了才写得一小半的书信,然后柴孝和还脱口说道:“云定兴老匹夫一边派使者谴责我军背盟,一边直接出兵东进,这摆明了就是早有计划准备,来意不善啊!” “新安来军的主将是谁?”李密铁青着脸向斥候喝问道。 “只看到帅旗写着一个李字,具体身份尚未探明。”斥候如实答道。 “李客师!狗娘养的陈应良亲戚!” 李密骂了一句脏话,这才挥手让斥候下去休息,那边的裴仁基、杨积善和单雄信等武将则全都吼翻了天,摩拳擦掌的叫嚷尽管放马过来,自己担保把陈丧良的表叔给砸成表婶——还保证是用锤子砸!李密听得火大,忍不住咆哮道:“闭嘴!现在是再开战场的时候吗?强敌当前,百足之虫尚且死而不僵,更何况宇文化及匹夫还只是奄奄一息,还有还手之力!这时候跑去和关中军队开战,你们想找死啊?!” 李密诸将这才闭上嘴巴,然而事还没完,这时帐外又传来了王世充侄子王道询求见的消息,正打算和王世充商量携手进兵的李密赶紧下令接见间,王道询才刚进帐就大呼小叫了起来,道:“魏公,不好了,云定兴那个匹夫突然出兵一万向东而来!还派了一个使者,带了一道书信去见我的叔父,书信是抄件,内容是你背着陈应良与宇文化及言和,云定兴的使者还说,请我叔父不要干涉他们和你们之间的事,听口气好象来意很不善!我叔父怕你们吃亏,就赶紧让我来向你们知会一声。” “虚张声势。”李密冷哼了一声,向王道询问道:“那王丞相是如何答复云定兴使者的?” “我叔父说,他现在和你们是盟友,如果云定兴拿不出真凭实据,他绝不会允许云定兴对你们下手。”王道询如实回答,又摊手说道:“但如果云定兴真的拿出了真凭实据,那我叔父就没办法了,云定兴是他女婿的部下,又占道义理由,我叔父就只能是保持中立,两不相帮了。” “jian贼,你早就巴不得本公和你女婿开战对不对?”李密心中冷哼,嘴上却谢过了王道询的及时告警和王世充的处事公正,末了李密本想乘机提出与王世充在第二天联手攻打化及兄营地,但考虑到云老将军这次来意不善,进兵目标和目的都还没来得及确认,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李客师率领的军队,如果是出现在金镛城战场的旁边,那李密再跑去攻打化及兄简直就是犯傻找死了。 于是乎,在不知不觉间,咱们的云老将军又帮着化及兄躲过一次灭顶之灾,逼着李密改变既定计划,而且李密被迫放弃了次日攻打骁果军营地的打算后,也只能是掉过头来先处理其他问题,一边让张童儿的使者回去报信,让张童儿做好准备,等自军进兵时再发起内应,一边派人严密监视李客师军队的一举一动,再有就是派遣使者急赴新安联系云老将军,承认书信不假,只是诈敌用计而做,向云老将军送上贵重厚礼,争取暂时稳住咱们的云老将军。 去新安拜见云老将军的使者还没回来,李客师军的动向抢先被探到,结果李客师的进兵路线也让王世充和李密同时暴跳如雷——李客师军抵达了慈涧这个三岔口后,居然直接渡过了洛水,沿着洛水南岸向东开拔,直接威胁王世充无比空虚的洛阳南城,继而李密军的背后,更遥遥威胁着李密军的大后方洛口仓! 虽然李客师提前派人到了东都解释说只是借路,承诺绝不靠近洛阳南城门三里之内,但王世充还是毫不犹豫的分兵加强了洛阳南城的防御!至于原因嘛,陈丧良当初可是在南城亲自跳过缺口堵河水救百姓的,洛阳南城的老百姓一直都记着陈丧良这个好,现在洛阳城里饥荒又这么严重,听到陈丧良军队逼近的消息,指不定就会有什么刁民当了自备干粮的关中五分带路党,打开城门迎接陈丧良的表叔李客师进城。 李密这边也被迫做出了反应,李密不是很怕李客师来到他的背后威胁他,也不是很担心李客师会直捣他的洛口仓老巢,但是李客师如果真这么做了,咱们的密公怎么都会全身上下不舒坦不是?所以没办法了,密公只能是立即召开军事会议,紧急讨论应对策略。 会议上,坑爹专业户裴仁基再次脑袋进水,拉着一帮武将叫嚣主动迎战坚决还击,还自告奋勇要带兵南下把李客师的蛋黄子给拍出来,还是单雄信看到李密脸色不善及时拉住他,这才没让裴仁基继续出丑丢脸下去。宇文温与柴孝和等谋士则给李密提出一个御敌于国门之外的策略,建议李密分兵一支连夜南下,到洛阳南城东面的官道上当道立营,拦住李客师的东进去路,也和王世充的南城守军互成犄角,让李客师不敢轻举妄动——这样就算突然动手真的打起来,李密军也可以增添许多胜算。 李密很快就接受了柴孝和等谋士的建议,但李密还是有一些顾忌,盘算着说道:“形势复杂,我们虽然有很大希望打败宇文化及匹夫,但并不是绝对胜算,还有王世充那边,我们也不能对他完全放心,得防着他故意让我们和宇文化及两败俱伤,也得防着他乘机挑起我们和云定兴开战。所以我的意思是,既然云定兴老匹夫还没有直接翻脸,那么能不和李客师翻脸,就最好保持克制,尽量争取时间全力应对宇文化及为上……。” 沉吟到了这里,李密拿定主意,抬起头说道:“得派一员智勇双全的大将去应对李客师,一边尽量忍耐,与李客师虚与委蛇,尽可能避免直接动手开打,一边适当示强,让李客师知道我军的厉害,警告他不能轻举妄动!你们中间,谁有这个把握?” 大部分将领都闭上了嘴巴,裴仁基本想张嘴请令被单雄信拉住,接着徐世勣自告奋勇,请令去担当这个重任,李密却摇了摇头,道:“世勣,你确实是智勇双全,但你和陈应良之间有过恩怨,通济渠那件事一直让你抬不起头,李客师是陈应良为数不多的亲戚之一,肯定知道那件事,他如果故意用那件事做文章激怒你,说不定你就会落入他的圈套,让我军更加被动。所以这次,你不能去。” 当年被陈丧良坑得杀害友军首领的徐世勣尴尬闭嘴,心里对陈丧良的痛恨也加深了三分,然后李密最得力的学生王伯当站了出来,拱手说道:“恩师,要不让学生去吧,学生有把握完成你的交代。” 得到过李密悉心调教和无数实战历练的王伯当进步很大,现在也已经算得上一员智勇双全的大将,所以李密也没犹豫,立即点头说道:“好,你去吧,我给你……,给你一万军队!记住,能不开战就尽量不要动手打,但也不能示弱,要李客师知道我们不好惹,警告他不得轻举妄动。他如果执意找借口开战,坚决迎击,还得务必取胜!” “学生明白。”王伯当拱手唱诺,又微笑说道:“学生还已经想好如何警告李客师了,学生想请他射猎,让他见识一下学生的箭术,想必他就知道厉害了。” 李密当然很清楚自己学生的箭术,笑笑说道:“好,随你,不过适当吓吓他就行了,别把他的尿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