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宁姝被折断了腿，需卧床许久。但只要能进食，身子就好得快了。许怀安尽心尽力伺候着，几乎将家藏的名贵药材给她用了个遍。

    许怀安将她藏在冷宫时，知情的皆是心腹。事发后他便将人尽数处置了，只留下常福。他不是没有疑心过常福，但常福跟了他许多年，一直忠心耿耿，他抓不到什么端倪。再说常福常在他身侧，宫中这么多眼睛看着，他找不到借口换掉他。

    许怀安实在没想到，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他仍存了几分戒备，他没有让常福来过私宅，照顾宁姝事事亲力亲为。

    但宁姝不让他碰。

    那夜过后，她的身子慢慢好了起来，可她仿佛被魇住了，精神一天天衰败下去。他的指尖一触到她，哪怕只是递去一块帕子，她便惊恐地缩到角落里，看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那些侮辱她的人。

    许怀安只得耐心地哄她，轻声叫她那个他新取的名字，“阿皖，阿皖……别怕，是我，许怀安。没有别人，你别怕……”

    他喊那个名字，吐字圆润，尾音像淌下来的月色，像枝头的白梨花。

    宁姝慢慢地转动眼睛，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急促的喘息和缓下来。

    “别急，缓一缓。”许怀安没有着急碰她，只是坐得近了些。

    宁姝便没有再抗拒。

    这几日皆是如此，许怀安知道她从梦魇里醒过来了，用温水浸过的帕子给她擦拭额头上的汗。

    “身上也擦一擦，好不好？”

    他的语气温柔，带着从未有过的怜惜。宁姝被他哄得温驯起来，点点头，被子从她松开的手中滑落，露出削瘦的肩头。

    他褪去宁姝衣衫，用温热的湿帕替她擦身，一会儿又给她换了药，待到一切收拾体面了，便扶她躺下。手碰过她的私处，没有半分不规矩。

    宁姝偏过头来看他，许怀安并不回避她的目光，伸手替她挽了鬓发。

    她几乎是探究地望着他。

    她还是后宫娘娘时，许怀安言行中待她皆是亵玩。反倒是她受人折辱，却讨了他的爱怜。

    她斟酌着开口，“待我好些……我为公公做饭浣衣，好不好？”

    许怀安只是轻轻抚过她的眉眼，不说好与不好，“等你好些了，我带你去外头走走。你还像那日唤我怀安吧。”

    次日，许怀安在书房伺候皇帝。

    他告假的这几日，外朝风云变幻。贵妃的父亲升至正三品，没人再提皇后亲侄子的事儿了。皇帝愿意宠着贵妃，前朝后宫也争相巴结着，贵妃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许怀安中途替皇帝去换茶的时候，在书房门口遇上了林采薇。

    她身上的绫罗绸缎是皇帝新赐的，价值不菲，衬得人满面红光，春风得意。许怀安躬身请安，林采薇像这才瞧见了他似的，扬声说道，“哎呀，许公公！几日不见，听说你病了？”

    许怀安低着头，盯着她裙摆上的金绣纹，“劳娘娘挂心，如今已好了。”

    “许公公在御前伺候，还是要仔细着身体。”林采薇敲打着他，让他别把病传给皇帝了。

    许怀安听了，没往心里去。他挡着林采薇的路，说道，“皇上公务正忙，这会儿怕是没空见您。”

    皇帝正批折子，后宫不干政是规矩，即便林采薇得宠，也得掂量掂量。许怀安敢拦她，便是皇帝不想见她。

    她从容地笑着，叫人把东西送到许怀安手上，“皇上忙累了吧，我做了些甜羹来，公公替我送进去吧。”

    许怀安接过，递给常福叫他去查验。林采薇朝他走近了两步，低声说道，“公公在生我的气吗？”

    许怀安抬头看她，脸色沉下来。

    林采薇漫不经心地劝道，“为了个女人，不值得。”

    许怀安不说话，林采薇张嘴想再说什么，忽然见他笑了。

    “是啊……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