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蓄谋已久的恶意

    “你小子是斜眼吗？灯笼不好？”周皎叉着腰看彬儿在宫门上挂灯笼，挂了半天都是歪的。

    “啊？这钉子就是歪的，你还怪我？”彬儿脾气也上来了，敲了敲头顶的钉子跟她吵了起来。

    “好了好了，你们少说两句。”小喜赶紧上前做和事佬，拉开了龇牙咧嘴撸袖子的两人。

    “小皇子满月宴的喜事，咱们都少说两句，别叫主子更难过了。”小喜压低了声音劝他们都各退一步。

    周皎和彬儿瞬间就冷静了下来，周皎先哼了一声：“看在主子的面上。”

    “我也是看在主子的份上不跟你计较。”彬儿翻了个白眼扭过头不再理她。

    “都看什么呢？手脚利落点，后宫的主子们还有半个时辰就到了。”小喜在他们两个走后，环视了一圈看热闹的宫人们，大声呵斥他们抓紧时间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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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先来的是王童安和萧弥，诡异的是王童安一路牵着千央，而萧弥则是在一边乐得自在，就像孩子不是她生的一样，两人带着小公主就跟姐妹逛街一样，在颜钟玉的宫里这看看那瞧瞧。

    “奴婢见过皇后，见过德妃。”彬儿已经换上了一身暗红色的喜服，站在院里迎接后宫的娘娘们。

    “彬儿你怎的亲自来了，这种杂事交给下面的人做就好。”王童安很意外，彬儿现在可是姚元昭身边的大太监，迎来送往的事有专门的小宫人做。

    “娘娘真是抬举奴婢了，奴婢的分位都是主子们赏的。”彬儿拎得清，他恭敬地在侧边给王童安和萧弥引路。

    “你这小嘴还是这么会讲啊，难怪迷得某人五迷三道的。”萧弥打趣地看了一眼远处的小喜，姚元昭特别喜欢跟她分享宫里的八卦，彬儿和小喜的故事也都是实时和她跟进的。

    “德……德妃娘娘真是折煞奴婢了。”彬儿的脸都红了，说话都有些大舌头。

    “母亲在说谁啊？嫡母也知道吗？”千央扬起小脸好奇地问道。

    “都是做娘的人了，在孩子面前少说两句。”王童安哽住了，她不知道怎么跟千央解释，只能冲萧弥撒气。

    “好好……”萧弥无奈转头耸了耸肩。

    “你们都聚在这里聊什么？”姚元昭一结束政务就赶了过来，她俯身从地上抄起千央，抱起来掂了掂：“千央又重了不少，肯定能长高。”

    “父亲！我可以比母亲还高吗？”千央张开小手抱住了姚元昭，一头栽在她怀里撒娇。

    姚元昭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下萧弥，看得萧弥都皱起了眉头：“你这样看我作甚？”

    “我觉得千央要是长不高，就都赖你。”姚元昭说完单手抱起女儿就跑，生怕被萧弥揍了。

    “啊？！你在埋怨我矮？！相亲那会你可没说！”萧弥扬起拳头就追了上去，一点面子都不给姚元昭。

    “哎呀，你们两个非要当着孩子的面拌嘴吗？”王童安仰头无奈，姚元昭和萧弥这对欢喜冤家，碰到一起就是吵吵闹闹的。

    千央也叹了口气，伸出小胳膊捂住了耳朵，这种场面她已经司空见惯了。

    等她们坐定后，小竹带着两个孩子来了，她有些尴尬地坐在了离王童安最远的位置，要将姚澄抱养给王童安的事她已经知道了，钦天监只是碍于吉时未到才没有宣读姚元昭的旨意。

    “贤妃来的有些慢啊，是不是澄又淘气了？”姚元昭看了一眼已经长大许多的大儿子，这小子近来越发的讨嫌了，一天天净想着玩，书也读不好。

    “大殿下正是爱玩的年纪，陛下不必过于苛责孩子的天性。”颜钟玉从后室出来了，怀里抱着还在熟睡的幼子。

    “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姚元昭刚想说自己小时候才不是爱玩的孩子。

    “你小时候我还不知道？爱哭鬼。”颜钟玉翻了个白眼，不给她面子。

    本来有些尴尬的气氛被颜钟玉这么一搅，立刻轻松了起来，看到姚元昭吃瘪，小竹拿起手帕捂住嘴，强忍着不敢笑出来。

    “呃……现在就差淑妃还没来了吧。”姚元昭干咳一声想要把这一幕赶快揭过去。

    “回陛下，淑妃娘娘早前托人送了信来，说是三殿下还在闹肠痧，要晚些来。”彬儿赶紧向姚元昭说了情况。

    “幼子难带啊，那我们先开始吧。”姚元昭的眉头微微皱起，随后大手一挥，让宫人们开始布宴。

    “今天是家宴，不必拘泥于礼数。”姚元昭说完就自顾自吃了起来，今天实在是太忙了，连口点心都吃不到，差点要饿死。

    “那我先带孩子回去歇息了。”颜钟玉倒是不饿，但她生产后的虚弱还没有完全恢复，将孩子交给乳娘后，她便回了后室继续休息。

    宴席进行了三分之一时，颜灵均才带着姚明远姗姗来迟，姚澄和姚明远兄弟年纪相仿，一见面就跑外边去玩了，颜灵均向、姚元昭说了一句不放心两个人孩子单独在外面玩便也跟着出去了。

    “小孩子精力真是旺盛，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是玩玩投壶吧。”姚元昭摇头一边感叹自己年纪大了，一边让宫人拿投壶来。

    “陛下不过二十，怎的就说自己老了呢。”王童安一脸疑惑，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姚元昭的后妃们大多都比她大啊。

    “就是啊，你要说就说自己老啊，别把我们带上。”萧弥对姚元昭的话嗤之以鼻。

    “陛下是近日来一直忙碌不得空歇息吧。”小竹是最体贴人的。

    “行，我老，一会投壶你可别输给我这个老家伙。”姚元昭咬牙切齿，转身就走。

    “怎的，说不过我们就走？”萧弥哼了一声。

    “我去出恭！非要我说出来？”姚元昭扭头就冲萧弥喊道。

    “蛮牛屎尿多。”萧弥毫不退让。

    “千央不听。”王童安弯腰捂住了千央的耳朵，千央也捂住了王童安的耳朵，她们两个任由姚元昭和萧弥隔空对骂。

    “母亲，凶……”姚澈指着隔着门还在吵架的两人委屈道。

    “澈儿要不要出去玩一会？”小竹抱起孩子就往清净的后院走。

    等姚元昭出来发现殿里就剩下王童安、萧弥和千央了，她四处看了看疑惑道：“澈儿呢？”

    “被你俩吓出去玩了。”王童安直摇头，这两个人真的毫无自觉，都多大了还一直孩子气吵架。

    姚元昭两手一摊，然后看向萧弥：“那我们投壶玩吧，要是我比……”

    姚元昭还没说完就被千央抱住了腿，她仰头奶声奶气道：“父亲我也想玩。”

    “好啊，我教你。”姚元昭蹲下身耐心地向女儿解释玩法，教她怎么拿箭。

    “父亲好厉害啊！”姚元昭演示时一下就投中了远处小小的壶口，千央兴奋地跳了起来，拼命摇晃着姚元昭垂下的腰带。

    “哎呀，千央夸得父亲都不好意思了。”姚元昭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被小孩子崇拜真的好爽。

    就在她们在殿里玩得开心时，彬儿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他俯身到姚元昭的耳侧说了几句话后，姚元昭的脸色骤变。

    “什么？！”姚元昭满脸的难以置信，她松开了握着箭的手，箭矢落地发出了清脆的回响，随后扶住了额头，周身都散发出了压抑的气息。

    “陛下，是有什么要紧的政务吗？”王童安见姚元昭这副模样，赶紧上前询问。

    姚元昭此时说不出话来，只能伸出颤抖的手掌打断了王童安的问询，殿里的视线都聚集在姚元昭身上，一时间整个大殿都陷入了沉寂。

    “先不要跟贵妃讲。”姚元昭吩咐道，她的声音有些干涩。

    “什么不要跟我讲？”颜钟玉的声音从姚元昭背后响起，她一步步慢慢靠近姚元昭。

    “……”姚元昭满眼都是哀痛，她撇过头，不敢直视颜钟玉。

    “你从不会瞒我的。”颜钟玉拉起姚元昭的手，看着她的一双眼睛写满了无助。

    “彬儿，你说。”颜钟玉转向彬儿，急切地问道：“是我的孩子出什么事了吗？”

    “……”彬儿也低下了头，眼泪啪嗒啪嗒往地上掉。

    颜钟玉的手慢慢松了下来，随后她无力地跌坐在冰冷的地上。

    “钟玉……地上凉，先起来好不好？”姚元昭蹲下身搂住了双目无神的颜钟玉，一遍一遍在她耳边轻声安抚。

    “稚月……孩子……我们的孩子……”颜钟玉沉默了很久后，终于失声哭了出来，凄婉的哭声回荡在殿中，更添了一丝哀绝。

    “钟玉……”姚元昭心痛地抱着颜钟玉，呼唤着她的名字，不断地抚摸着她剧烈颤抖的身体，想要让她慢慢平静下来，但是丧子之痛哪有这么容易平息。

    “稚月……让我看看他……”颜钟玉哀求一般死死揪住了姚元昭的衣袖。

    “……抱来吧……”姚元昭本想拒绝，她怕颜钟玉看到死去的孩子后会更加悲痛，但她实在拗不过一直求她的颜钟玉，深吸了一口气后让彬儿将孩子抱来。

    “娘娘……您自己的身子要紧啊……”彬儿小心地托着婴儿已经凉掉的小身体送到了颜钟玉眼前。

    颜钟玉颤抖地伸手抚摸着孩子已经慢慢变得僵硬的小脸，眼泪跟断了线一般扑簌簌往下掉：“他还这么小……他还不会叫我……怎的就舍下我了……”

    “钟玉……”姚元昭呜咽着环抱住了颜钟玉和她们已经死去的孩子。

    “贵妃……”王童安不曾预料会出现这样的变故，她看着襁褓中失去气息的婴儿，不知该说什么话来安慰颜钟玉。

    “弟弟这里是什么？”千央清脆的童声闯进了大人们的世界，她们顺着千央指着的方向看到了婴儿的耳侧有一道隐秘的红色压痕。

    颜钟玉的瞳孔瞬间缩小，她发疯一般扒开婴儿头侧的襁褓，看到了婴儿后脑像是被什么重物压过一样，出现了一整块紫红色的痕迹。

    “这是什么？！给朕传御医！快去！”姚元昭的眼中迸出择人而噬的恐怖杀气，她怒喝着叫彬儿快去传御医，彬儿不敢怠慢，立刻飞奔了出去去叫偏殿里的御医。

    “臣叩见陛下，叩见各位娘娘。”御医被彬儿连拖带拽提溜进了殿里，一进门他就被满殿或充满杀意，或哭泣的人震慑住了。

    “快看！”姚元昭没有心情跟他废话，直接让他上前来验尸。

    御医拨开襁褓后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在颜钟玉的指示下查看了婴儿身上的红痕，又小心地看了看婴儿的小手，他慢慢皱起了眉头，随后赶紧退后，砰砰磕了几个响头：“回陛下，小皇子这是被人闷死的，那贼人心肠恶毒之极，捂住了口鼻后还将孩子翻了身用重物压在了后脑，直至皇子不再挣扎。”

    “钟玉！”颜钟玉听到御医的判断后痛哭着昏死了过去，姚元昭大呼着她的名字，抱起已经失去意识的颜钟玉，满眼血红，她环视着大殿，一字一顿极度愤恨：“查！给我查！究竟是谁杀了我的孩子！我要那贼人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