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还是讨厌的愚人众吗?（（别管我在写什么了求你（悲

    大雨倾盆。即使深夜也没能完全停下。

    雾蒙蒙的月亮低垂在梦见木顶上，不停歇的淅沥雨声敲着神社木质连廊的房顶和柱子，噼噼啪啪地，映衬着昏暗却稳定的月光，安谧又祥和。

    达达利亚只披着睡衣外袍，坐在窗边，撑着下巴注视连绵的群山。那山来自海的另一边，在深青的夜里，融入了极远极远的天。深邃的暗淡的眼眸注视着天。

    下了雨的夜微凉，从支开的窗里进来的风也凉嗖嗖的，倒是有些像他的故乡了，那和群山同样遥远的雪国。

    ……至冬。

    名字里都透着寒意的极冬之国。

    文字在唇齿间转了三遍，随着叹息化作风中的雾气。字符的发音如此轻柔婉转，仿佛含着无尽的美好，轻轻触及舌尖。

    如此令人怀念。

    达达利亚想着自己的故乡，指尖在桌面划过一个柔和的圆。

    冷的。却又那么，温和。

    ……于是又想起所效忠之人那双眼。

    那双，清澈、透亮，千年不化的冰，龙脊雪山的雪。仿若被诅咒又被祝福，理智的，薄凉，永远高高在上，不染人间尘埃。

    冰雪的女神。

    走在她所坚信的路上。

    她是一位真正的战士。

    所以一向骄傲的白银之刃才甘愿俯首，如此虔诚，屈膝跪在她的王座之下，成为她的刀。

    冰之神高坐于她的殿宇之上，垂眼，淡漠了又淡，注视着王座下、她心爱的武器。她再也无法爱人，也再也无法被人爱，她的情绪是冷的，眼睛却又温和。

    她抬手，举起的是对「天理」的叛旗。

    「愚人众」、或说，至冬的人们，正是为此、也因此才追随着她。

    达达利亚的指尖一遍遍画着圈，趴着，压在自己的手上，蓝眼睛半垂着。

    「“女皇大人……她很温柔。正是因为太温柔了，才不得不变得冷酷。正是因为梦想和平，才要向整个世界宣战。也正是因为她与世界为敌，我才……有机会与你相识。”」

    思绪从女皇大人身上飘远，被牵连着，落在记忆里一道金发的身影上。

    那时，璃月任务告一段落，他正要离开回去报告，正好在港口和荧相遇。

    金发的少女坐在他身边，暖洋洋的阳光洒下，人声鼎沸，热火朝天，和常年被冰雪覆盖的至冬完全不同。

    那时，荧问他，

    「“冰之神……到底是什么样的神呢，达达利亚？”」

    少女浅色的眼睛恰如那天的阳光，没有一丝阴霾。她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后又抬起脸，望着湛蓝的天，双手撑在椅子上，悠哉地晃着腿。

    他很诚实地回答了她。诚实到，甚至连他自己都有点难以置信。达达利亚说不好这是为什么。

    他眨着眼睛，那双钴蓝暗沉的眼睛，剔透，纯粹，是雪国不含任何杂质的干净的冰。

    达达利亚停下了画圈的手，转而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一只黑猫的脊背。不知何时跑进来的黑猫安安静静蜷缩在他的手心，金灿的眼沉默又温和。

    …………

    雨停了。

    达达利亚慢半拍地抬眼，望向宁静的窗外。黑猫的尾巴尖甩了甩，状似不经意间搭在了他的腕间，金眼睛和他一起望着窗外。

    月光亮了些，但依旧雾蒙蒙一片。达达利亚便注视着那月亮。

    那月朦胧，像极了记忆中荧看着他的眼睛。

    ……荧……。

    是荧。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似乎所见所闻所思所想，若有若无都有她的影子。

    月亮是她的眼，太阳是她的笑，微风是她转身时扬起的衣角。

    达达利亚苦恼地抓着头发，本就宽松的外袍也没有好好扣上扣子，随着他的动作也略微露出一小节精瘦的腰腹来。

    ……荧……

    满脑子都是荧。

    达达利亚忍不住把脸埋在手臂间，试图不再想少女的眼，耳尖却通红。黑猫不满地喵喵叫着，强行把自己挤进他的手臂包围中，努力表现出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

    但达达利亚不喜欢猫，达达利亚喜欢人，喜欢那个人。

    达达利亚喜欢她。

    平静的海面漫起薄雾。

    来自至冬的旅人似乎连唇齿间都带着至冬不化的寒霜，晶莹的冰。但那冰被太阳、被月亮、被微风融化，化成灼灼的火。

    火焰烧的噼里啪啦，在雨夜的风里时不时颤两下，却一直熊熊烧着。

    夜深了。

    推门，木质连廊吱吱呀呀。

    动作尽可能地轻，敲敲那扇还透着光的门。

    很快打开的门里站着他的太阳。

    太阳湿漉漉的，像是刚洗完澡。那双眼不解却温和，第一反应是微笑。

    “怎么啦？你都被雨淋湿了。”

    骄傲的火焰沾上噼里啪啦落下的雨点，显得有些萎靡，但内里依旧燃烧得炽烈。

    心脏跳的好快……

    喉咙忍不住滑动，僵硬地，眼睛触及又逃离。

    “嗯？怎么了？”

    太阳不明所以，担忧地凑近，小心地戳戳他的腰腹，抱了他一下。

    好闻的味道把他整个人都浸满了。

    达达利亚抓住荧的手腕，另一只手下意识搂过她的腰，有点慌张地眨着眼。

    “小姐……”

    “嗯。”

    荧只是看着他，歪着脑袋。达达利亚想了想，把她抱起放在窗台上，一手撑着台面，微微仰头看她。少女晃了晃腿，低头和他对视。

    但毕竟这个姿势，达达利亚又微微弯着腰撑在台面上。

    荧忍不住视线乱飘，耳尖通红。

    “很晚了呢，达达利亚。”

    少女的声音都是软的。

    “嗯。”

    达达利亚也觉得突如其来的举动有点不太合适，眼神飘忽一瞬。

    安宁的夜晚只有时不时一只惊鸟略过。

    “……真是的，你这个家伙，就知道把麻烦丢给我，自己就跑去偷偷玩——”

    荧抓着他的袖子，嘟嘟囔囔着，但也只是表面说说而已，语调长又软，比起抱怨更像是在撒娇。“……我和你说哦，上次我去你们那个基地……”

    “……诶呀，让小姐来找我呢……”

    轻柔的对话融进风中消散，像是爱侣甜蜜的耳鬓厮磨。

    ……

    “果然都怪你了啦……”

    “小姐～”

    达达利亚弯起的的眼睛里盛满了糖浆。荧忍不住红了脸，结结巴巴地，拍了他几下。

    “啊、啊呀，你、真是讨厌的愚人众！”

    “唔？”达达利亚委委屈屈，很轻地环着她的腰，与比他高了半头的少女对视，“但是我——唔姆……”

    他像是在说什么秘密，凑近了荧的耳边。

    “我喜欢你，小姐。”

    “现在我还是讨厌的愚人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