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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19

    笙听到动静,抓了衣服胡乱穿上便冲出门去。

第89章卷十六起事(肆)

城外只见一眼望不到头的兵马,大军压城,摧枯拉朽之势,攻势猛烈,比之前次围困鄞城更甚。羽箭带火雨点一般密密匝匝射向城楼,城楼上不多时便烧出一片火海来。云梯与攻城车齐齐出动,喊打喊杀声与城门被撞轰隆之声相扣,听得人心都是慌的。

连笙刚要奔出赵皇宫去察看情势,却见宫外乱作一团,已然见到远处有士兵模样的人四处砍杀,穿着与卫家军截然不同的战甲,是朝廷军!朝廷军已杀进来了!

连笙心下大吃一惊,拔腿便往回跑,回去唤兄长。

鄞城因营州告急,只留了不足三成的兵力留守,大部兵马被紧急调往营州,眼下朝廷军来势汹汹,以十倍于鄞城兵马的态势,围住四面城楼猛攻。

很快便有一处城门被攻破。

朝廷军杀进城来,不管百姓守军,见人便杀。一时鄞城城中,哭号之声不绝于耳。鄞城守军虽殊死抵抗,却因兵力悬殊,终究不敌,被打得节节败退。朝廷军趁势便直向赵皇宫杀来。

赵皇宫乃卫家军的本营,连笙急急奔回小院时,正赶上长青慌忙推了轮椅出来。一见连笙满面焦急从外头奔进来,便已知晓是怎么回事。

“去大殿,去人多的地方!快走!”

长青一声令下,连笙只推着他飞也似地往大殿上去。

朝廷军此行志在必得,必不会放过卫家军军中任何人等,与大军一处,若老天眷顾垂怜,兴许还能保下一命被掳作战俘,若要落了单,便只有死路一条。

连笙与长青匆忙奔至大殿后方时,已见殿前起了火光,一小队朝廷军正同卫家军殿前厮杀,身后还有源源不断的人马越过宫墙宫道杀来。连笙慌了神,不知该如何是好,低头一见身前兄长,竟也不知哪里来的热血,捡了地上一把长刀便紧紧握在手里。

“你做什么?”

“若他们杀进来,我保护你。”

连笙眼里视死如归,还带着慌张的视死如归。

“你保护我什么!”长青一声喝,“若他们真杀到了跟前,你不必管我,就只管保命。”

“反正也保不住命,都一样。”

连笙不由分说,提刀站到了他跟前。

长青被她背影一挡,刹那间眼里起的失魂落魄,忽然就感到了周身的悲凉无力。

因他是一个废人。

废了两条腿,他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办不好,哪怕此刻挡在连笙跟前,却连叫她退后的能力都没有。长恭还妄图将她托付给他,实在,实在可笑至极。

过去是他不自知,直至此刻才明白,自己根本就不是她能依托的人。

非但不是她的依托,反还是她的负累。

长青望着连笙的背影,心中乍然凄苦,他清楚明白,若没有自己,当初在卫将军府中搜查谋逆罪证,她当场便可以一走了之,若没有自己,眼下朝廷军围攻鄞城,她也可以及早逃脱,遁出城去。皆因自己是个负累。

于是长青眼中蓦地自苦与决绝,竟就在一支利箭倏忽飞向连笙时,一把将她推开。

连笙跌坐在地,猛一抬眼,便见那箭直直插进他的胸口。

“兄长!”她一声惊呼。

却见长青面上毫无惧色,只苦笑着望着她,因疼痛而略显扭曲的笑,喊她:“这样,你可以不必再管我了。”

“顾自保命吧,连笙……”

他话音落,便斜斜的身子,向后倒去。

连笙大吼一声兄长,扑向他的跟前。然而人还未能扑近,便被横空劈来的利刃挡住。

一把长长大刀毫不留情地砍下,差点落在她的手上,就要将她胳膊砍下来。

连笙一个骨碌避开,却又迎面刺来另一支铁枪。

她哪里见过这般阵仗,眨眼殿前已是围满了朝廷军的人,朝廷军人马数以十倍计,要将卫家军杀个片甲不留。连笙一个不防,被人一刀砍中。

刀就落在她的背上,立时豁开一道长长口子。连笙只觉背上受人一击,刹那疼痛过后,便是如泼辣椒水的火烧火燎。刺痛渗入骨髓,像要爬满她的全身,她一个趔趄往前扑去。

手里的刀跌落在地,她慌忙爬去捡起,回身便挡。

背后凶神恶煞一般盯上她的士兵正挥刀再要砍来,连笙忍着背上火样灼痛,“啊——”地大叫着,发了疯似地举起刀也向他砍去。

十八年来没动过的长刀,一朝拿在手上,站在两军混战的人堆里,连笙只觉手脚皆已不是自己的,提线木偶不受控制一般,只有握着刀乱砍。

不砍人,便要被人砍。

朝廷军像是杀红了眼,无论将士还是百姓,但凡未着朝廷军战甲的,格杀勿论,更遑论连笙这样挥刀抵抗的。一刀砍在她背上,疼痛还不足以教她倒下去,紧跟着一支铁枪便刺穿了她的肩胛。

枪头明晃晃扎进rou里,推着连笙往后踉跄几步,而后猛地一拔。

肩上登时便被凿出一个窟窿,眨眼血流如注。连笙脑袋“嗡”地一响,膝盖骤然被人一棒打软,单膝触地,跪了下去。

背上的长口子仿佛蔓延到了肩上,与肩上新伤连成一线,宛如一条荆棘做的绶带,斜斜捆在她身上,教她动弹不得。可动弹不得,还是得动,得挡,可无论她再如何奋力抵挡,身上伤口却还是越见越多。

胳膊上腿上背上,大小伤口好比铁网将她网住。

肩胛处拳头大的枪伤涌出血如井喷一般,眨眼便淌红了她的衣裳。

像是要将她周身血液流干,连笙只觉随那滴答血水,气力正在一点一点地散尽,于是忽地两眼虚虚一晃,转头便闷声栽倒在地。

周围还是厮杀的人群,鲜血溅满了他们的铠甲与脸,连笙倒在地上,两眼半合,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满身是血地倒了地,士兵们只当又干掉一个,便再无人管她了,于是连笙双目虚浮,终于在这混乱的局面里停了下来。

石面冰凉,她半侧着身子躺在地上,眼里是横倒的世界,屠戮的无情的世界。

空气中的血腥味充斥她的口鼻,教她有些作呕,她勉力睁眼瞧着,终于看清了两军交战,原是这副模样。不是刀枪无眼,而是刀枪都长着眼,盯着敌人性命的眼。

她忽然间便原谅了长恭。

他是对的,沙场男儿,谁不是将脑袋系在腰上,她觉得活着是应当,却不想想于他竟是侥幸。若非真心害怕,他又何必答应要娶,却将自己拱手托付他人。

眼中骤然有些发潮。

眼前交战的身影越发模糊起来,她闭了闭眼,不想再看了,感到自己呼吸的衰竭,于是蓦然只想见到长恭来。石头地面冷得像冰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