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怨恨

    李安宁在饭后把他想跳级的事情非常郑重地告诉了李德义和文月，除了文月有些担心李安宁的学习外，李德义倒没有什么异议。李德义以前就在李安宁那个年级教课，对李安宁这个老师们口中的学习模范早就有所耳闻，所以只要李安宁自己想好后并决定了，李德义是百分百支持孩子的。

文月见李德义都同意了，况且李安宁态度又那么坚决，便也没有太过于反对。

第二天早上李德义还要和文月一起去开店，店里面目前还没有顾服务生，很多体力活都是李德义在做，李安宁等到李德义开了店回来后才一起去的学校。在学校门外，李安宁还专门留意了一下附近摆摊的，看看有没有王铃和舒中华在。

但李安宁松了口气的是，他环视了一圈都没有看到王铃和舒中华的身影，不，应该说是学校门外根本没有摆摊的人，可能是摊贩们都知道明天才开学，今天学校里没有人的原因吧。

班主任把李德义叫来只是想确定一下李德义的意见，当然最好是李德义能够说服李安宁安安心心从初二读下去，班主任也不想丢失李安宁这么一个好学生。只是李德义很快就向班主任表明了态度，他是绝对支持李安宁的，如果李安宁想跳级，他今后也会尽量在学习上帮助他。

既然监护人都这么说了，班主任也没有再劝说下去的意思，只说才开学就要办跳级手续有些困难，让李安宁暂时先在原班级上学习着，等过两天选好初三班级后就让他过去先借读，手续那些后面再办。

当然跳级这种事光是班主任和李德义同意了还不算数，得找到愿意接纳李安宁的班级才行，不过李安宁曾在学校的大大小小比赛中多次获奖，在老师们中还是挺有名气的，所以找一个初三班级应该不算困难。

李德义很快就和班主任谈妥了，李安宁就一直在旁边听着，走的时候才起身和班主任道了别。

天气已经逐渐变得暖和起来，初春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李安宁依然裹得厚厚的羽绒服，细碎的阳光在他黑发间跳跃。李安宁微微抬头，炫目的阳光灿烂得有些刺眼，李德义就走在他的右前方，身形高大。

这一刻，李安宁忽然发现他的生活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悲惨，至少他并不是一无所有，他还有李德义一家，还有处处照顾他的班主任和龙子衡，还有在北京的祁承。

出学校的时候，李安宁依然没有看到王铃二人的身影，一阵沉默后，李安宁还是没耐住好奇心问李德义道：“大伯，你知不知道王铃的近况？”

站在公交台上的李德义正伸着脖子张望公交车有没有开过来，闻言疑惑地看向李安宁，说：“大概知道一点，你问这个干什么？”

“哦，我昨天在这里看到了她，还有我外婆和两个舅舅。”李安宁说，“他们推着一个和我们之前摆摊时差不多的摊车，可能是……”

李德义大力揉了下李安宁的脑袋，笑道：“我在别人那里听到过一些，说是她们也买了个摊子，我估摸着她们就是学我们到处摆摊挣钱。”

李安宁心里有些不舒服，看李德义却没有什么特殊反应，气闷了一会儿忍不住道：“大伯，你难道没有其他想法吗？”

“什么想法？”李德义说。

“不舒服的感觉吧。”李安宁说，其实倒不是说他介意王铃和舒中华走他们成功的老套路，而是曾经被王铃伤害得那么深，他理所应当地想看到王铃生活困苦的一面。说自私一点，李安宁不想看到王铃生活得好，一点也不想。

“安宁，现在她是她，我们是我们，不要过于去关注那些不值得你关注的东西，她们不配你花时间去注意。”李德义语重心长道，“上次被她们来店里闹腾了一番是我这个大男人不中用，连自己的店都看不住，这种事情也不会有下回了，她们耍泼我们就跟着耍泼，看谁闹得过谁。”

李德义的安慰在李安宁心里没有起到一丝一毫作用，他知道李德义其实也只是说说而已，李德义性格耿直，为人和善，很少和人发生冲突，又怎么可能厚着脸皮去和那两个泼妇耍泼？

李安宁觉得，他遇到王铃那一家子简直就是他人生中最大的败笔，如果没有王铃，他的生活也不会变的这么糟糕。而且李安宁还在想，要是王铃和舒中华是两个男人就好了，那样他可以堂堂正正和他们打一架，而不用顾这顾那，最关键的还是她们是李安宁的母亲和外婆，如果李安宁真对她们使用了武力，那就是以下犯上，用中国传统的话来说那是要遭雷劈的。

所以一开始，李安宁在王铃和舒中华面前就注定处于弱势。

直到第二天早上，李安宁才终于弄明白了王铃和舒中华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她们不仅在学校门外摆摊卖李德义和文月曾经卖过的炸酱面，连摊子的名字都一模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李德义夫妇又来摆摊了。

摊子两边还站着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是李安宁的两个舅舅，他们也在帮忙卖炸酱面。这下好了，在王铃和舒中华耍泼时就算用武力教训她们也不行了，李安宁的两个舅舅那身形可不是吃素的。

连续两周李安宁上学都带着李宏茂躲着王铃他们，李宏茂大概心里清楚是什么原因，什么也不问就跟着李安宁走。

自从李德义一家开的炸酱面店火起来后，外面的小餐馆和大街上随处可见炸酱面的山寨版，而且这个时候电脑逐渐在一些经济情况比较好的家庭里流行起来，网吧的生意也日渐火热，网络上到处都是各种炸酱面的做法，很多面店老板和摊贩们就跟着网上的做法学，然后自己做出炸酱面来卖。

一时间小镇上刮起了一阵炸酱面风，走到街上就可以看到许多处卖炸酱面的地方，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卖炸酱面的点再多，李德义家店的生意也不可能被比下去。第一是大家先入为主的观念，吃惯了李德义家的炸酱面后，每次出门要吃东西都会下意识往人民商场一楼走，懒得再换其他地方，第二就是李德义夫妇在李安宁的各种明示暗示下又推出了许多新类型的炸酱面，品种非常多样化，味道好分量又多。

起初王铃等人的生意还是不错的，毕竟借了李德义夫妇的光，用了他们摊子的名字，但是到了后来逐渐就没有人再愿意光顾他们的摊子了。

王铃和她的两个哥哥对做面是一窍不通，他们只顾着装袋和收钱就好了，其他的全丢给舒中华。

舒中华当了几十年的全职太太，做面肯定会，只可惜她却是个喜欢精打细算的老太婆，放在炸酱面的rou酱能少则少，每次都是一大碗白面配上一指甲盖那么小一点的rou酱，看着都觉得寒碜。

当然没有人光顾他们生意的更重要原因就是李安宁在背后捣鬼了，最开始有人问过李安宁他们的摊子怎么换人了，李安宁添油加醋地把王铃等人如何使诈抢了他家的摊位、霸占他家的摊子名字的事情告诉所有能说的同学，紧接着一传十十传百，王铃摊子的名声自然也就臭了。

每天上学时看到王铃摊前寥寥无几的人，李安宁都觉得暗爽。

时间相安无事地过去了一个月，在一个周五的晚上，李安宁接到了许久没有联系的祁承打来的电话。祁承的声音听起来冷漠了许多，那个连走路说话和吃饭都要小心翼翼的生长环境快速了祁承的成长。

祁承要说的正是李安宁之前就大概猜到了的内容——席华盛正式把祁承接回席家老宅认祖归宗了，席华盛那个已经生不出孩子的妻子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席华盛的父母对祁承这个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孙子可宝贝得不得了，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要什么给什么。

在把祁承接回老宅的第二天，席华盛和他的父母就急吼吼地要给祁承改名字了，只是祁承打死也不肯改名字，在闹了几次绝食后，心疼孙子的席老两口暂时放弃了让祁承改名字的想法。

看来李安宁赌对了，祁承这个香火在席华盛眼里可是比什么都重要，为了降低背景雄厚的妻子对祁承的伤害率，席华盛甚至迅速向公司董事会公布了祁承的存在，还让祁承曝光在媒体前。

电话只说了不到五分钟祁承就必须挂断了，席华盛不喜欢祁承再和李安宁一家联系，很会察言观色的祁承也从来不在席华盛面前提起李安宁一家，这个电话也是祁承偷偷摸摸打给李安宁的。

“安宁哥，席华盛要回来了，我得挂电话了。”

李安宁理解祁承的想法，便说道：“没事，你挂吧，以后有机会再给我打电话。”

“……”祁承沉默了一阵说，“安宁哥，你等我，我会回来找你的。”

李安宁笑了笑：“不用了，你不需要回来找我。”

祁承感觉自己呼吸都紧了一下，呆了几秒才愣愣道：“安宁哥？”

“以后我去北京找你。”李安宁又说，他的声音柔和得像一缕春风，吹在祁承心头有股热热乎乎的感觉，“你只要好好在北京呆着就好了，等着我……”

然后祁承突然挂断了电话，李安宁听着那还没有得到回应就响起的“嘟嘟”忙音，心里像是空了一块。

晚上李安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思考了很久，他回想了一遍他的上一世，然后又想到王铃和舒中华还有他的两个吸血虫舅舅，以及他们现在来之不易的生活。所有发生过的事情像走马灯一样在李安宁心头快速闪现了一遍，李安宁突然觉得与其想方设法去踩踏王铃，不如远离他们过好自己的生活。

文月曾安慰李安宁说，生活在某方面来说是平等，你从别人身上讨来的东西总有一天会加倍还出去，王铃、舒中华还有李安宁的两个舅舅自私、懒惰、喜欢贪小便宜，满脑袋里装的都是见不得人的小主意。

这种人根本不需要李安宁故意去收拾他们，总有一天，社会会给他们回答，会给他们一个响亮的耳光。

所以李安宁想，不如搬去北京吧，远离这个小镇，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对，就去北京，那里不仅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还有祁承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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