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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友的回忆是无法作假的,钢铁厂的命案是突发事件,那以后师雩疏远了两兄弟的所有熟人,想要引导都无从引导起,老舍友的回忆,一定是真的。而经由回忆引发的疑点,也当然是真的,张迢——美国,这条线让师雩很在意,但他不认识张迢,这个点,对他来说是黑暗中失落的拼图,她的询问,似乎也为他解答了当年的一部分疑惑,虽然没有证据,仅存猜测,但对师雩来说,他自己能把这个故事补完就够了。他为什么这么在意张迢?这些疑问和后面的推演,都写在碰撞回响的眼神里,他们对视了一会,又默契地收回了视线,一起望向师雩手中的镊子。还在颤动,幅度不大,但没有停止。胡悦伸出手,做了个请示的动作,师雩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他慢慢把镊子放到无菌托盘里,“你来缝合。”他们又对视了一眼——这是一台难度极高的手术中最关键的缝合之一,移植的鼻部构件,将是病人面部的脊梁骨,而且,这个器官不适合多次开刀,必须一次成形,在以往,这样难度的手术,师雩从不会假手他人。但,他在胡悦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开始为周院长做高难度手术了。雏鸟,也有高飞的一天。他们的眼神粘着了一会,渐渐分开,胡悦低声而肯定地说,“我来缝合。”她拿起镊子,镊住构件,穿上蛋白线,从头到尾,手都一直很稳。“师霁真的死了吗?”这场手术很长,持续了三个多小时,但助手并不多,师雩一丝不苟地拉了三小时手术钩,指挥护士给胡悦擦汗——缝合非常的琐细,而且要很小心。一共植入了三处钛合金构件——这台手术也的确非师雩和胡悦师徒来做不可,从前给李小姐做的颜面重建手术,是钛合金构件移植的第一个案例,也就意味着,除了他们,s市很少有人知道这种手术该怎么做。胡悦一直都做得很认真,她知道手术并不是她接近师雩的工具,直到手术接近尾声,她才仿佛是闲话家常地随便问起。师雩缝合表皮的手顿了一下,他又露出了典型的师霁的笑容——冷漠,从眼睛里传递出来的冰冷,“你觉得‘师霁’和死了有什么分别?”这个身份,现在被弟弟占据,他的名字、家人、事业,全都来自另一个人,虽然师雩把自己活成了师霁的样子,但,这对师霁本人来说,也一定是个悲剧,他失去了自己的过去,也没有了以这个名字开展的未来,对于最初的师霁来说,现在,这个名字代表的一定是一段死去的生活。那,是谁‘杀’死的师霁?“是谁让你整容的?”胡悦低声问,“谁杀死的师霁?”她是双关的问法,但其中蕴含的意思,师雩当然完全听得懂,这一点他们已无需再次确认,他的眼神和胡悦的碰了一下,平静无波。“是我杀的。”他说,“整个整容计划,是我强烈要求——全是我自己的主意。”这实在匪夷所思,胡悦不禁愕然——但有一部分的她却又仿佛隐隐觉得,这样才说得通,她有一点模糊的灵感,好像张迢的出现,和师雩的这句话,就像是黑夜中放出的烟火,第一次,在灿烂的火花里,她看清了自己身处的这张巨网大致的轮廓,只是却还表达不出来,在脑海中,这张网越来越清晰,其中盘根错节的线索越来越明确,一个能把一切疑点串在一起的猜想,渐渐的浮现,但是——但是如果这是真的的话——光是想,她的手也不自觉地跟着轻颤起来,胡悦把手背到身后,咬着下唇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扫了师雩一眼,想看一看,他是否注意到了她的异常。但从他的脸上,她什么也看不出来。【最近有空吗?在国内吗?】走出医院,她发了一条微信,【要不要一起约个晚饭?】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久等了,明天会更新!本章送红包!第201章试探“医生,你有没有被人骗过?”“啊?”“我第一次去韩国的时候就被骗过,医生给我看金喜善的照片,说金喜善就是在他们那里做的。”郭小姐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天花板,麻醉师还没来,胡悦今天有一点时间,先到病房里来看望她——这么特殊的病人,怕她手术之前心态会崩。平躺着的时候,她的脸看起来更非人类了,就像是被随意拼凑起来的破布娃娃一样,充满了似人而又不似人的恐怖感,过大的眼睛、过小的眼距,畸形且巨大的‘法老下巴’,被拉过皮,因此显得特别细微不自然的表情……很少有人能注视着这样一张脸还能毫无波动,从她沙哑的声音中诉说出的任何故事,好像都带上了寓言一样哲学的色彩。“那家医院的名字……我有点不记得了,去过太多医院了,”郭小姐笑了起来,她的脸庞一阵扭曲,因此显得更加可怖。“但我还记得那个医生的脸,他和我说,用蹩脚的英文讲,‘我们给金做过,金喜善,你知道吗?’”“他的牙齿有点黄,我那时候就在想,他应该去做一下牙齿美白的。”“后来想一下,其实他们的骗局真的很明显,那个接待我的医生就是给我做手术的医生,他们的办公室也真的很小……他给我削的颧骨——还想削下巴,他给我看那些患者在他们医院留下来的骨头,全都是下巴角,好多年代久远,都泛黄了……一整盘都是。摆在那里很好笑的,就收在那种展示柜里,他一转身就能看得到。”“他长什么样,我不记得了,医院叫什么名字我也不记得了,但是我还记得他的眼睛和牙齿,牙齿是因为发黄,黄得就像是盘子里的骨头,眼睛……眼睛是因为我记得他戴着眼镜的反光,带着眼镜向我俯身过来……然后我就睡着了。”郭小姐慢慢的闭上眼睛,她脸上没有过于悲痛的表情,一切都是这样平平淡淡——因为,因为她已经没有了表达太复杂情绪的能力,拉过皮的人是这样的,她的眼睛和鼻子也经过太多次手术,肌rou、神经也许也因此而受损。“那是我最满怀期待的一次,我以为,睡醒起来我就能变好了,变得更好看,更美……我被骗了。”“他的手术做得不好,伤到了我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