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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一觉他就回来了。就这么睡啊睡,睡到饥肠辘辘,二丫眼睛一睁,醒了。赶回雁城,她趴在爷爷病榻前饿的一边扒饭一边保证,爷爷啊爷爷,你可千万别有事,你要有事我就成罪人了。爷爷?爷爷?我是二丫呀。她揪着杜嵇山的胡须,唉声叹气,把胡唯走了的伤心事也忘在了脑后。听见孙女的呼唤,杜嵇山醒过来,祖孙俩笑呵呵望着对方,从此家里再也没人敢提起胡唯这个人。经历了这件事,二伯母更加加深了二丫‘命不好’的定论。还私下里跟儿子杜跃讲,以后快离你堂妹远点吧,亲近的人都克死了,人家胡唯那帅小伙前途那么好,都让她克到那么老远的地方去,以后指不定怎么着呢。转眼就是11年的春节,杜家人聚齐,杜希看见二丫,眼里除了疼爱,更多了些愧疚。就连胡唯给自己打来的拜年电话,杜希都是躲在阳台接的,不敢让二丫听见。杜希在电话里嘱咐了胡唯好几次,要照顾好自己,保重身体,最后胡唯问。“爸,二丫在吗?”杜希往客厅看了一眼:“在,看春晚呢,你要跟她说句话吗?”喀城的夜晚风寒雪重,那是胡唯第一次在海拔那么高的地方过年。他站在军区总院的病房里,平静地看着窗外。良久才低低开口。“不了。”“让她看电视吧。”二丫眼睛盯着电视屏幕,实则耳朵是听着杜希的一举一动的。杜希说点什么,她就抱着靠枕不安地动一动,直到杜希收了线,二丫一颗心才放下。两个人就像当初约定好了似的。谁也不跟谁联系,二丫生怕这个电话打过去,他就告诉自己他喜欢了别人。2014年的通讯设备,二丫已经从能砸核桃的诺基亚换成了时下最流行的苹果5,聊天软件也从QQ换成了微信。只不过身边的人都不再叫她二丫了,更多的,是称呼她的名字。杜豌。下午两点有一个美国制作团队来开会,是针对今年新推出“全境系列”纪录片高清拍摄技术支持的研讨会。闹钟提醒还有十五分钟,二丫打了个呵欠,抱着记事本和资料去B栋会议室。她穿过走廊,穿过阳光大厅,熟稔大方地和同事打招呼,然后刷工作证,端庄站进电梯。一个身材好,长相佳,会穿衣的年轻美人,电视台很多未婚男青年都盯住了这个从学校直接招过来的姑娘。体制内的单位,谈对象看条件,薪酬基本都那样,重点就看家里负担重不重,是否门当户对。于是,渐渐地,有人来给二丫说对象了。二十二楼新闻早播间的乔恒文,就是最先对二丫发起攻势的一位。他请二丫喝咖啡,也不出去约会,就在电视台大楼的休闲厅里,二丫不爱喝这玩意,苦了吧唧的不说,喝完一下午嘴里都酸酸的,还要吃很多清新口气的糖。乔恒文递给她一杯卡布基诺,二丫说了声谢谢接过来,硬着头皮嘬了一口,上嘴唇沾了一圈打发的奶泡。她不自觉伸出舌尖舔了舔,被乔恒文看在眼里,心里对她的喜欢又加深几分。乔恒文人长的不赖,可以用英俊来形容,能做新闻主播的人气质也自然更好,他和二丫一起吃过几次中午饭,二丫下午工作时一拍脑门,忽然想明白了,他可能是追自己呢。往B栋走的时候,好巧不巧又遇上了他,他穿着一身黑西装,要去隔壁开栏目策划会。“去哪啊?”他微笑着为她刷门禁,拉开玻璃门。“和美国佬开碰头会。”二丫抱着记事本,和乔恒文边走边说。“又要拍新片子了?”“嗯,拍地貌,全境系列一共出五期,五月采风。”“辛苦,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吃饭。”二丫抱着记事本的手紧了紧,紧张撒谎:“开会,晚上得加班,下次吧,下次我请你——”她心虚冲乔恒文一笑。乔恒文绅士风度:“好,等你。”谁知道下班在停车场二丫被乔恒文撞了个正着。她故意晚了二十分钟,等准点下班的同事们都撤退的差不多了,她才拎包搭着大衣下楼。一路哼着小曲走到负一层停车场,按了下车钥匙。小胡爷威风凛凛的黑色坐骑应声而亮,二丫钻进驾驶座,开开心心回红星胡同的家。不经意瞥了眼后视镜,这才发现乔恒文始终跟在她身后,握着方向盘微笑着看她。二丫脸腾地一下红了,局促正了正身体,不断开车间隙望着后视镜。乔恒文用大灯晃了晃她,忽然加油蹿到她身边,降下车窗。二丫悲壮地也降下玻璃,英勇就义地样。乔恒文什么都没说,就温柔地叮嘱她一句。“回家路上慢点。”然后白色奔驰加速离去。二丫在乔恒文心里是个谜。她身上兼具女人成熟和少女天真,她想在你面前表现地一本正经,可总是不经意暴露孩子样的顽劣本性。她不是虬城人,单位传过她家庭条件不好,研究生的学费都是自己打工挣出来的。卫蕤知道她编的这瞎话以后骂她没良心。“你打工挣来的?你怎么不说你要饭要来的?你打工挣得那点钱全都吃里扒外给你娘家了!给你哥娶媳妇了,你哪来的钱?可怜我那苦命的胡爷诶——”和小春重踩卫蕤一脚。看着二丫瞬间黯下去的表情,卫蕤又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又有人传,说二丫其实是高干子弟,电视台混个工作打发时间。要不平常总来单位找她,接她下班的,怎么能除了跑车,就是好车。更有甚者,还传言见过一个将军来看她。可哪有高干子弟住红星胡同那地方的?乔恒文猜不透地摇摇头。二丫把车停在大墙垛下头,回到小院。秃瓢大爷这几年秃的更厉害了,怀里抱着六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