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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70

    和顾长济二人死死压着,每日在雪窝中蹲守着,连年假都休不得,大年三十小士兵们端了口热饺子,心中那口郁气稍稍纾解,可之后又听到小舅子出了事,瞧着像是被人下了套,照理普通人家是不敢得罪阮家的,可是阮家明里暗里这么多敌人,随谁随手下个棋子,却是连查也查不出的。

他远在边防,打了几个电话却是处处碰壁,后来发现是父亲下了令,让亲朋故旧都不许管这个事儿,只说国家有法律,随它怎么判。敬山又被气了一回,他知道父亲是怪他上次上书太冒失,把自己陷入现在这样被人钳制侮辱的境地,这次抓住把柄,肯定要好好修理他一番。

他也不是没认真思考过,若是随它去判,至仲过失杀人,本不到死,七年刑也就到头了,而且他还有几日才到十八岁,判下来应该会更轻一些,然而如果李虎那边有人相助,过失杀人和故意杀人可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到时按后者判,即使至仲不到十八,也多半要偿命。

阮敬山筹了筹自己手上攒下的没舍得花的工资,又向要好的战友借了一遍,一股脑全寄给了妻子,让她先稳住,自己再找找人,看李虎家是否有和解的意向。

张暨秋没等到丈夫寄来的救命钱,女儿阮宁却突然间失踪了。

第三十三章他还能春花一笑

她背着书包到了汽车站,买了一张车票。口袋里揣了八百块钱压岁钱,却带着荆轲刺秦的勇气。

阮宁趁着午间cao钻栅栏,出了学校。屁股卡在上面,晃荡半天,才掉下来。虽顽皮,但也有她不擅长的领域。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觉得被关起来的小舅舅有点可怜。

小舅舅那么爱看电视,可是那里兴许连黑白电视机都没有,可还怎么看还珠格格、西游记、射雕英雄传?

她出生的时候,小舅舅是她现在的年纪,不过九岁,只会戳着她的脸傻笑。等她有了记忆的时候,小舅舅已经是个高大的少年,爱玩爱闹,有一双温暖的肩膀驮着她到天涯海角的洒脱。

这是她闭着眼都能描画容貌的亲人。

爷爷对小舅舅的冷漠让她无法容忍,仿佛割裂了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她明知爷爷没有义务去救舅舅,但是爷爷仿佛看着一只要死便死的小动物的态度彻底激怒了这个孩子。

小小年纪的阮宁却深深地叹了口气,她刚要踏上去余南县的客车,却被人轻轻扯了衣角。

阮宁转身,是那个白得透明的孩子。

阮宁:“谁让你跟的!家去!”

小同有些沉默,又有些脸红,过一会儿才说:“你要去哪儿,我跟你一同去。奶奶过年给了我可多可多钱,能买票,还能请你吃个面。”

阮宁看着他手里捏着的二百块钱,哪里可多可多。

林迟是个内心柔软善良,又被祖母教养得极有绅士风度的孩子,她离开跳cao的队伍时,他便发现了,因担心她莽撞,便悄悄跟了来。

阮宁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等着林迟,他只是一迳带着点闲适,想微笑又觉得不合适,便不再笑了。手里捏着一张刚买的票,安静看着她,在上与不上车之前等个准话。

阮宁忽然有些泄气。这人没劲透了。她一直立志把他捏哭,可是这人太好欺负也太不好欺负。欺负由你欺负,也不太懂反抗,只是时间长了,看他一副小呆鹅样,笨拙而淳朴,便没人乐意欺负他了。

她说:“走吧,我不是出去玩,不许跟丢了,我跟你奶奶可没法交待。”

这小孩儿懵懂单纯,弄丢了人家奶奶哭死了,好么一根独苗,虽然穷但没苦相,还会说英文写大字,培养一个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林迟就坐阮宁旁边,他松了口气说我第一次坐客车。

阮宁心道,这养的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嘴上却不耐烦理他,狠狠地捏了林迟白嫩的脸颊,觉得心中痛苦稍消。

林迟揉着脸,微微一笑,却也不再说什么。

余南距离H城不远,俩小时就到了。阮宁对这里挺熟的,轻车熟路就带林迟到了公安局门口。她说警察叔叔我想见我舅舅,警察叔叔说你舅舅是谁在哪儿呢。

阮宁知道舅舅的名字,却不知道他在哪儿,茫然无措地摇了摇头,只说我有八百块钱,能不能见舅舅。

电视剧里演的塞钱就能进监狱,可真到了现实中,警察叔叔笑得前仰后合,挥着手,就把俩小孩儿撵走了。

林迟说你舅舅怎么了。

阮宁心里憋屈,爷爷家里高门权贵,姥娘家里平头百姓还有点穷,她妈生了她,宋家还敢拣着笑话她妈,全因这桩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她帮着姥姥家,便被爷爷家当做“张暨秋又仗着生了个老阮家的种帮衬自个儿娘家”的典型场景,显得没了骨气,可是不帮,不帮他娘的良心过得去吗!那不是隔壁吴老二家的傻儿子,有本事不要舅舅,有本事别占老张家的半根条DNA!

更何况,这事儿她不觉得舅舅错。人活得没了血性,只剩憋屈和窝囊,还有什么意思。她太清楚舅舅,这么理智的人,本意也不会是让人去死,只是想吓唬对方,过几年太平日子。他出去读大学,如果不震慑一下,走了外边,老娘在家还不被人欺负死。穷人孩子早当家,各有各的苦楚,可谁平白跟你说去,不过是倒不出的饺子,在心里筹谋。

这会儿林迟也挺恳切,阮宁便一股脑把心里话倒了出来,她心思活络,却说得有点不大明白,只是说:“我爷爷不喜欢我姥姥家,舅舅误伤了仇人,对方家里找了人,要重判舅舅,爷爷能帮忙弹压,却不大愿意。爸爸跟爷爷别扭上了,可我不想再拿自己威胁爷爷,只是想见舅舅一面。可听说去探视,还要写申请,我如果去找姥娘,姥娘肯定一早就把我送回家了。那就全完了。”

林迟看了看她,却忽然问道:“饿不饿?”

阮宁啊,摸摸肚子觉得饿,便点点头。

林迟便笑了,嘴角同眼角一起微微扬起。他拉着阮宁的手,去隔壁街上买了两碗面,一碗带着满满的牛rou,一碗只是阳春。

九岁的娃娃,把牛rou面推给对面的小同桌,自己留下一碗素面。

阮宁看着他,知他好意,心中微微酸涩,她大口大口地吃面,闷着头,抄起几块rou递到林迟碗里。

林迟双手抱碗,小心翼翼地吃着卤得柔嫩多汁的牛rou。

孩子们的欢欣都是一瞬间产生,阮宁觉得心中的苦啊闷啊在喝汤的时候逼出的满头汗水中消散殆尽了。

林迟吃饭很缓也很香甜,他极有教养,吃着吃着,蔬菜和面在一个汤碗里倒是摆得井然有序了。

等到吃得差不多了,林迟才开口道:“你能吃苦吗,阮宁。”

他看待这姑娘像个精致奇趣的玉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