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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一死了之。“三娘子。”婢女燕儿轻轻地叫了她一声。自从知道春桃是崔氏的人以后,顺娘就收买了燕儿,为己所用。表面上她还是最看重春桃,但实际上已经只信任燕儿。如今顺娘万念俱灰,翻了个身,没有理会她。燕儿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婢子今日去买东西,回来时被一个人撞了下,这信就揣在怀里了。上面写着您的名字,您要不要看看?落款是长安乐胜坊。”乐胜坊?顺娘只觉得这个地名很熟悉,想起来是阿娘那个锦囊里的。她立刻坐起,一把夺过信,拆开看了起来。看完之后,她的脸一阵青又一阵白,咬住嘴唇。静坐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只要能让她脱离苦海,日后可以有尊严地活着,她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虽然她不知对方是谁,但是阿娘最后留给她的东西。她走到书案后面坐下,提笔写了一封回信,然后封好交给燕儿。再三叮嘱:“你将信送出去,不要被任何人发现。事成之后,我保你荣华富贵。”*湖州州学,此夜,云淡风轻。李晔坐在敞轩里看书,案上点着两盏烛灯。有一个穿着玄袍的老者提灯而至,问道:“这么晚了,是谁在这里呀?”李晔连忙起身,对老者拜道:“院长,是学生在这里看书。”老者把灯举高一些,看清李晔的脸后,脸一板:“又是你。不是已经举荐你去尚书省受试了吗?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因为临近科举考试,全国的州学几乎都没有剩下保荐的名额,独湖洲有名考生因私人原因不能参加,所以把名额空了出来,李绛身为宰相,自然有本事让李晔来这里顶了那位考生的名额。原本核对完身份,再往尚书省一递名帖便可以回去了。但李晔喜欢湖洲州学的环境,加上这里藏书丰富,他忍不住多留了几日,夜夜秉灯苦读。老院长最不喜欢这些靠着祖荫的官家子弟,轻轻松松就拿走别人辛苦几年才能得到的名额,对李晔的态度自然也不好。他不管对方身份多么显贵,从他这里出去,就是他的学生,难道说几句还不行了?“您别生气。”李晔好脾气地说道,觉得这个院长有几分恩师的影子,“学生若高中,必定记得院长的举荐之功。请圣人亲书门额,为州学争光。”院长瞪眼,唾沫横飞:“小儿好大的口气!俗话说,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受试者千人,进士科及第者不过三十。你当考中容易?若你这年纪能考中进士,老夫甘愿拜你为师!”李晔笑了起来:“那学生可就记下了。他日若有幸雁塔题名,望院长还记得今日所言。”院长认为这后辈说话好生狂妄,但偏偏态度又十分恭敬,觉不出无礼的意思。这些官宦子弟考科举也不过是个名目,能有多少真凭实学?他不信李晔能高中,吹了吹胡子,提着灯笼转身走了。李晔复又坐回案后,从袖中掏出帕子擦脸上的零星飞沫。丝帕柔软,那歪歪扭扭的牡丹花,却有种别样的□□。他收到母亲的来信,云南王已经应下婚期,等考完科举,他便能迎娶她了。“郎君!”凤箫快步走过来,“刚刚收到消息,武宁节度使到南诏,看上了木嘉宜。”李晔沉吟。这武宁节度使徐进端是朝廷用来牵制河朔三镇的主力,在各藩镇之中,实力雄厚。他年不到四十,丧妻两年,一直未再娶,身边的莺莺燕燕也从没少过。怎么忽然会对木嘉宜这个小姑娘感兴趣?两人的年岁可是差了不少。凤箫说道:“听说徐进端去云南王府上做客,一眼便相中了三娘子。云南王本有些犹豫,但三娘子也愿意跟着徐进端,徐进端就直接把她带走了。虽说只是庶出,怎么说也是云南王的女儿,这样会不会太草率了?我还听说,柳氏一直称病不出。”李晔想,柳氏应该是凶多吉少了。从莫大夫口中得知木景轩的病症时,他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猜出个大概。他推测柳氏最后会不容于云南王府,却没想到云南王会杀了她。恐怕这也是促使木嘉宜最终决定远走他乡的原因。这些节度使大都凶残暴力,好色成性,府中往往姬妾成群。她一个小姑娘居然敢只身入虎xue,这份胆识气魄,倒是巾帼不让须眉。不过一个没有任何凭仗的庶女,所能做的选择本身就不多。让他在意的是徐进端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去云南王府,又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而这颗棋子落下,对整盘棋局又会有怎样的影响。“郎君,广陵王知道您来湖州了,一直催您回去。他还说您要做什么官,尽管开口就是,考什么科举。”凤箫说道。他都觉得这话挺幼稚的。广陵王虽是天潢贵胄,但如今敢说这话的,也只有舒王了。李晔皱眉:“我说了这是李家的事,不用他插手。他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广陵王年岁已经不小,却膝下无子,常因此事被圣人和太子训斥,说堂堂郡王,身边竟只有一个王妃。当初立妃时,史官言官,搬出了一堆违反礼制,同姓不婚的大道理,欲拼死阻拦。但李淳是皇室中人,只要不是同宗□□,谁又能阻止他娶一个自己心爱的女人。那之后都说广陵王是皇室难得的情种,只专情一人。可广陵王的心腹都知道,广陵王妃是因为有李晔这个弟弟,才会如此得宠。只可惜嫁过去几年,肚子一直没有动静,众人当然着急了。*十一月下旬,进士科公布及第人选,本届共录用三十一人,崔时照名列第十,而李晔则是最后一个。嘉柔听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快要到抵达长安。她觉得十分意外,李晔怎么会突然去考进士科呢?玉壶说:“听闻李家郎君这进士之名来得很是坎坷。四位审卷的考官,有两位判他不过,两位判他过,这本是要落选的。最后可能看他是李相公之子,又为他破格增设了一个名额。崔家郎君就比较厉害了,三十一人中最少年。”崔时照可是元和帝的股肱之臣,三十岁时便做到了吏部侍郎。考个进士科,自然不在话下。只是李晔此举实在让嘉柔想不通。上辈子,他应该一直默默无名才对。难道这辈子因为娶了自己,他的人生轨迹也发生了变化?那她倒是很想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过人之处。再进长安,她已是待嫁之身。这趟,她跟崔氏先行,木诚节和木景清还留在南诏处理公务。临近婚期时,他们会再快马赶来。这么做,也是为了避免停留在都城太长时间,又被舒王找麻烦。关中地区已经是冬日,跟四季如春的南诏相比,长安就如同冰窖一般。但作为南方人,对北国雪景还是有几分憧憬的。嘉柔走下马车,裹紧身上的皮裘,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