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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不了自己一副残废模样,吃喝拉撒还得连累别人。他能够忍得下来,绝对不会吭一声的。昨天赵兰香把他从床上挖出来,那时的他已经发起了烧,脑子都烧得迷糊了。赵兰香夹起了面,吹了几口气,送到了他的嘴里。她夹起一缕面,他就吃一口,嘶溜嘶溜地吸着。“好了,你自己吃吧。”贺松柏两只夹板板的手吃力地合抱着瓷碗,弯着腰嘴凑到碗边,吸起面来吞进肚子连嚼都不用嚼的,大口吞咽了进去。他沉默地吃完了面汤,沉声地说:“我想跟你说件事。”“嗯?”赵兰香抬起眼。贺松柏说:“跟我谈对象,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有个条件。”他又恢复了以前那股漫不经心的痞气,淡淡地说:“你跟我谈对象的事,不能跟家里说、更不能跟别人说。如果能挨过一年,再谈其他。”不管这个女人是抱着什么心思跟他谈对象的,她年纪还小、从小泡着蜜儿长大的,哪里受得住农村的清苦日子、受得住旁人的指指点点?这一年不公开关系,没有人知道她曾经跟一个地主成分的男人谈过对象,更不会让她一辈子抬不起头。不过别说能挨过一年了,很快她就能知道他是一个枯燥无味的男人,用不了多久就会跑了。贺松柏撇开眼,眼神凶狠又霸道。赵兰香听完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生气,恨不得把手里的汤面扣到他的脑袋上,让他清醒清醒。敢情他还想玩一把潮流的“地下恋”?这年头不奔着结婚的谈对象,都是耍流.氓。老男人可没有这么不负责任过!然而……她看到贺松柏青紫的眼角迅速划过的愧疚,当即清醒过来了。赵兰香像是明白了什么,只觉得心里烫烫的有些想哭。她往自己的嘴里塞面条,含糊地哦了一声,“那……一年之后呢?”一年之后?贺松柏不知道,人跑都跑了,还能怎么样?他喝着醇厚鲜美的汤汁,淡淡地说:“挨得过,我当你男人。”不是当你对象,而是当你男人。赵兰香顿时有了胃口,笑眯眯地吃起面来。贺松柏吃完了一碗面,赵兰香把筒骨挑出来让他吃rou、吸骨髓,白腻腻油汪汪的肥rou大朵大朵的,浮着脆嫩的葱花。她就知道贺松柏喜欢吃肥rou,特别喜欢,最好是那种一口咬上去能“嗞”地流油的,或者是这种炖得软烂轻轻一吮就化成水的肥rou。贺松柏嘴唇蠕动了下,就着赵兰香的手,大快朵颐又粗鲁地把骨头上的rou都啃光了,还把筒骨里的髓都吸得干干净净,一滴不剩。他看了眼女人手里染上的污渍,摇头声音沙哑地说:“不想吃了,难吃……吃面喝粥就行。”赵兰香用筷子把他啃干净的骨头扔进碗里,瞥了他一眼。明明吃得很欢快,还别扭得要命。赵兰香不由地好笑,摇了摇盆里的骨头说:“这里还剩下三块,不要浪费,你自己不解决,难道让我吃你剩下的东西?”贺松柏为难地瞥过头,感觉被这个女人噎了一下。赵兰香正欲再说些什么话的时候,突然外边传来了一阵混乱的声音。房里的两个人受惊一般地迅速抬起头,赵兰香推门走了出去。她看见远处贺大姐急急忙忙地跑了回来,三丫被一个妇人推搡着、指着头骂。“贺老二呢,让他出来!咱们评评理!”“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打俺青山。”“快点让他出来给个交代,俺家那口子现在也浑身痛,眼见着要耽误干活了。”几个村妇骂咧咧地堵在贺家老屋前,气势汹汹地等着贺大姐算账。贺大姐哪里招架得住这种阵势哦,她慌忙地深一脚浅一脚赶紧上去把小妹搂在怀里,咿咿呀呀地打着手势“说话”。“俺们听不懂你这聋子的话,让贺老二出来。”其中一个妇人不耐烦地说。她们心里大约也清楚贺家一穷二白,没啥值钱的玩意儿,要赔钱根本赔不起,她们就是要出口气,恨不得逮着他、痛打一顿落水狗才能解气。在农村,婆娘的力气可不比男人小,打起架来毫不逊色。赵兰香悄悄地去把三丫拉了过来,低声说:“去找支书伯伯过来,说贺家有人要打架,让他赶紧过来。”贺三丫懵懂地点了点头,撒丫子跑了。赵兰香走上了上去,笑眯眯地说:“这大中午的,各位婶子都吃完饭了?”四个女人看见是个白白净净的城里学生娃,收拾打扮得都很齐整俊俏,兼之语气挺温和的,她们的怒火松缓了,向她询问:“女同志你见着贺老二在哪吗?”赵兰香摇头,问:“我听说你们丈夫是被他打伤的,是谁被打伤了?”这几个女人以为这城里来的女知青是要为她们伸冤哩,赶紧报出了自家男人的名字。赵兰香一一记在了心里,周家珍说她把河子屯所有的人都认全了,赵兰香过了没几天也把大队上的人都记了下来。这些人里并没有王癞子,赵兰香不客气地笑了笑。“现在你们就去给贺二哥赔个不是,这件事就算完了。”赵兰香平静地对这四个女人说。这句话宛如炸.弹,打破了她们之间的平和。四个妇脸上松缓下来的狠厉,顿时又上脸了。“嗨呀,原来你跟贺老二是一伙的,你个不分是非女同志,你不要满嘴车大炮,你个女娃娃懂什么?”赵兰香眼里虽然含笑,却是冷冷笑。就因为男人的出身不好、成分不好,一旦发生滋事打架,那些人敢无所顾忌地拉偏架,个个都上去踩一脚泄气。他们清楚他是弱势的一方,被打了也当初哑巴亏吃。凭什么他们认为贺松柏永远都不会反抗?贺松柏被这些人携带着满满的恶意、群殴的那一刻,心里应该有多难过啊。“李爱党、贺青山、潘华玉、杨志敏这些人我全都记住了,等会我就去找公安。四人可是犯了故意伤害、聚众斗殴罪,不仅破坏了公共秩序,还耽搁了咱生产队的工程。贺二哥现在是瘫在床上动不了,他告不了,我可以帮他告。”“你吓唬什么人?要再胡说八道看俺撕了你的嘴!”赵兰香说:“各位婶子,我这个人从来不爱吓唬人。我是不是胡说八道,去告过就知道了。你们回去就可以问问你们的丈夫昨天他们有没有辱骂他、是不是殴打了贺二哥,是不是扛着锄头铁铲打架的?故意伤人情节严重的是要判坐牢。你们到底要不要道歉?”李家婆娘倒吸了一口气,愤怒地说:“俺男人还被贺老二揍得下不得床,你个女同志少唬俺。”赵兰香又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