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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苗怕是要迸到脸上去了。“哐当!”铜制的烛台落了地,发出一声响,惊得帐中几名原本就噤若寒蝉的士兵齐齐地跪了下去,谁也不敢抬头多看一眼前头的情形!大公子竟然……竟然对嬴将军也如此不客气!怕是晋公……也不曾如此吧?嬴穹威严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寻常的神色,却又极快掩去。低了低头。揖手道:“大公子息怒——怒极伤身,大公子伤病未愈,还是不要轻易动怒为好。”“不要动怒?”晋觅冷冷地逼视着他。阴鸷地冷笑了一声,道:“嬴将军这话说的真是轻巧!本公子也好生羡慕嬴将军能如此沉得住气,昨晚被副将和别国王子当众挑衅羞辱,堂堂一军之帅颜面无存。现下竟能跟没事人一样反过来劝慰本公子了!”嬴穹闻言没有说话,只脸上的神色越发凝重起来。看来这个亏吃下去。并没能让晋觅得到任何教训。“也对……这伤受在本公子身上,可不是受在了你嬴穹的身上!在嬴将军心目中,我怕是还比不过晋然那个杂种吧?”晋觅紧紧地握着锦被一角,目色猩红地说道:“可你别忘了。本公子才是晋氏唯一的嫡子,你以为你当做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就真的能置身事外了不成?!”说罢。也不给嬴穹任何说话的机会,径直朝着一侧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厮吩咐道:“给本公子取纸笔过来。本公子要亲自修书回京,好将此事完完整整地告知父亲与祖父!让他们知道,整个西北晋家大营竟无人能制得住那个杂种了!就连赢将军也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爬到我的头上来,意欲谋我之命!”“大公子还请慎言。处置大公子的副将虽隶属二公子麾下,但其所呈报上来的大公子违乱军纪之象桩桩属实,大公子若在此方面有所异议,大可拿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而非在此胡乱揣测栽赃——另外,今日一早我已让人飞鸽传书回京,将事情的原委禀与了晋公,相信晋公不日便能得知此事。”嬴穹说到此处稍作了停顿,继而才又道:“若大公子信不过,大可再亲自另修家书便是。”“……就凭事发至今你未有对晋起有任何控制和处罚,眼下还为他开脱这诸多偏私之举来看,竟还想让本公子信你?不消去看,你信中定也对他诸多维护包庇!”晋觅勃然大怒道,“说本公子违乱军纪,真是笑话!”他家定的规矩,他是否遵守,凭的是他自己的意愿,旁的谁也管不得他!晋然这分明是挟私报复!“信与不信,全凭晋公。”嬴穹不卑不亢。晋觅眼底骤冷,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当真以为祖父会信你而不信我?”嬴穹没有回答。气氛顿时凝固住。晋觅见状,冷静了一些,大约是明白了如今说这些并无意义,与嬴穹或是晋起硬碰硬也没有任何胜算,又或许是腿上的伤疼痛感过于强烈,提醒了他如今最紧要的是自己的性命和安危,故而唯有强迫自己压下了心口的怒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晋觅狠狠的咬了一口牙,看着嬴穹沉声说道:“本公子明日一早便要回京,还要劳烦嬴将军为我安排周全——”嘴上虽然说是劳烦,但口气却是十足的命令意味。嬴穹闻言皱眉。回京?还是明日一早?这不是作死吗?现在的年轻人,行事真是越发让人猜不透了……“军医昨晚便有吩咐,要大公子这段时日务必安心静养,不可擅自下床走动。回京路途遥远颠簸,于伤势恢复百害而无一利,大公子若想回京,还是等伤势恢复些之后再做决定的好——”嬴穹劝阻道。“静养?”晋觅冷笑着说道:“你说的好听,可我在此处当真能静养的下来?倘若再待下去,怕是这条命都要交待在此处了!”“大公子大可不必说这些赌气之辞。”嬴穹作势一拱手。保证道:“只要大公子肯安下心来在营中养伤,嬴某可以项上人头来保证大公子的安危——”这军营上下,包括晋起在内,并没有谁想真的取他性命。而晋觅之所以害怕,不敢再呆在此处,怕是自己心虚的缘故罢?嬴穹的眉头皱的更为深刻了。“你能保证什么?昨晚你便没能保住本公子不受罚!现在反倒猫哭耗子假慈悲起来了,你当本公子还能信你吗?”今晚嬴穹的态度算是让他看明白了。眼前这个口口声声誓死效忠晋氏的人。已与晋然成了一丘之貉!他要回京去将这些勾结亲口禀告给祖父听!不顾嬴穹的诸般劝阻,晋觅厉声训斥了一阵,最后又定声道:“本公子信不过嬴将军。也信不过这军营里的庸医,我明日必须要回城,找最好的大夫!你若再行阻拦,耽误了救治的时机。致使本公子的双腿落下病根,此等大过。你可担当的起吗?”他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嬴穹若继续劝阻必会被他当成‘图谋不轨’,是以一时再难发声。他算是看出来了。有些人一旦作起死来,谁也拦不住。“嬴将军现在便可下去着手准备了——”晋觅冷眼望着嬴穹说道。嬴穹原地站定了片刻。行礼退了下去。罢了,他只能言尽于此了。但让他着手替其准备回京事宜,他却也是断难从命的。晋家大公子天生了一副不够灵光的脑袋。和钟爱作死的性子,但晋家的主子却一点也不傻。若是晋公得知是他为晋觅着手准备的回京事宜。那他才是真的成了图谋不轨,居心不良了。方才的诸般劝阻,也永远不会被人得知。退出了晋觅的营帐,嬴穹抬头望了一眼满天星斗,回想起近日来发生的种种,心底滋味复杂难辨。晋起昨夜里的忽然举动,肃清台前的一幕,他至今回想起来,仍觉惊心动魄。加之今日突然到来的西陵王。和这位异国国君,对晋起那份莫名的亲密。以及那位江姓姑娘的身份——他让人着意打听了一番,睡前得到了消息,才知道这位姑娘竟不光是西陵应王子的亲meimei,更是京城孔家的嫡脉孙女——是被孔先生亲自收下的干孙女。这两重身份,随便是哪一重,都足够让晋家忌惮的了!而晋觅偏生还得罪了她……但究竟是何种得罪法,他至今无从得知——消息似被人刻意封锁住,半点也打听不出来,既是被封锁,二公子和应王子不会说,犯了错的大公子方才也无提起此事之意……由此看来,应非小事。若是真相传到晋公耳中呢?这位不知轻重,不顾大局,盲目而自我的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