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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出几分诡谲来。夜阑阒寂,只闻秋虫寥落的鸣叫。他知道裴弈很快就会南下,他已然与冯兴等人研讨好了对敌之策,但如今他心里仍旧不静。或者说是不安。这种不安与战争无关。他只是一想到与楚明昭再见的场景,便有些忐忑。从裴玑之前在世子府与他说的那番话来看,他明显已经查出了那件事是他做的,虽然他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明明他当年做得十分隐秘。天晓得他当时多想杀了裴玑灭口,但裴玑身份特殊,他若杀了他,楚圭会认为他坏了他的事,恐惹麻烦。他有一种预感,裴玑已经将事情告诉了楚明昭,他能感受出楚明昭在中秋家宴上已经对他生出了敌意,这是从未有过的。但他只能装作毫无所觉。在过去的三两年间,他的悔意有加无已,但他同时又庆幸,庆幸她没有真的死在他手上。他为了让自己好受一些,不断回忆不断梳理,找出自己动手的合理之处。他安慰自己他做得并没有错,楚明昭原本就是必须死的,他那时候又不喜欢她,为什么要对她手软。范循深吸一口气,只觉胸中磈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若是昭昭真的知道了真相,他实在有些不知如何面对她了。☆、第六十章燕游堂便是上回裴琰拉着裴玑说话的地方,是后花园内的一处观景楼。楚明昭左思右想之下,觉得还是不去最保险,但对方是否就等着她闻而不往呢?毕竟把她玩儿过的一套再玩一遍似乎并没有什么意思。方才谷雪打听到裴玑与裴琰临时跟着襄王去了军营,又如何在燕游堂等着她。亦且,这种事她只要使人稍一打听就能知道,何必拿这个来忽悠她。来跟谷雪递话儿的丫头是后花园负责打理花草的丫头碧琴。楚明昭又命谷雪再出去将碧琴找回来仔细问问,但半晌都找不见人。楚明昭轻叹一息,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思量片时,拾掇一番,起身去了圜殿。她觉得对方已经开始行动了,她需要找个人随她一道去,到时候不管是什么事等着她,都好有个见证。而这个人选,非姚氏莫属。楚明昭到时,姚氏正在诵经,见到她这个时候找过来,颇为诧异。楚明昭低声解释了一番后,姚氏蹙了蹙眉,道:“府里人一多就是罗唣得慌。”楚明昭微笑道:“若是府内人干的呢?”姚氏低头慢慢合上经卷,叹道:“罢了,去瞧瞧。”此时已近亥牌,府内那群本家亲眷大多已经歇下,路上十分僻静。楚明昭远远瞧见燕游堂内有灯火透出,不由微微敛容,呼吸间只觉园内花香都是凛冽的。她与姚氏领着一群丫头婆子走至近前,一个丫头上前敲了敲虚掩的门,见里头无人应声,转头去看姚氏。姚氏命将门打开,那丫头躬身应了一声,伸手一推。房门开启的瞬间,楚明昭登时闻到一股酒气扑面袭来。她定睛一瞧,发现里头背对着众人坐了个华服公子,见今正歪着头趴在桌上,对众人次第进来的动静一无所觉,应是已然睡熟了。姚氏面色微沉,走到跟前一看,攒眉道:“益都王世子?”说话间挥手命丫头上前将人叫醒。裴湛醒来后,揉着额头看向众人,一脸迷惘。姚氏阴沉着脸问他怎会在这里,裴湛摇摇晃晃地起身行了礼,面对姚氏的质问,脸上越发泛起红来。他踟蹰了一下,解释说他用罢晚膳后来此观景时一时起意,独自小酌,结果不胜酒力醉倒了。姚氏见他言语不似作假,转头与楚明昭对望一眼。楚明昭明白裴湛这是被人利用了,只是他如今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这感觉……难道真的只是将她玩过的再玩一遍么?裴湛暗里睃看楚明昭一眼,又赶忙垂下了头,面色怅然。他哪里是一时起兴,他不过是心中郁郁,又无人可诉,便跑来观花饮酒,谁知他命小厮取来的酒这么烈。姚氏命人将裴湛搀回去,转身正要跟楚明昭回去,却见迎头又走来一人,仔细一瞧,竟是贺珍。贺珍看见这里聚了这么多人,不明就里,一时也是懵,领了丫头上前叙礼后,略一踟蹰,困惑地看向楚明昭:“表嫂叫我前来,可是有何事?”楚明昭微微一愣,电光火石之间心念急转,脑中蓦地闪过一个念头。借刀杀人!原来是这样!楚明昭当下反应过来,也困惑地看向贺珍,道:“我何曾叫表妹前来?不过是母亲说睡不着,我陪母亲来花园走走,原本想在燕游堂歇息会儿,谁想瞧见益都王世子醉倒在这里。我正要与母亲回去,可巧表妹就来了。”姚氏闻言不禁低头一笑,明昭应变真是快。楚明昭看着满面茫然之色的贺珍,上前拉住她的手,笑得别有深意,道:“不过我的丫头刚才恰巧看见薛姑娘身边的秋烟往表妹那里去了,表妹仔细是哪个传话的嘴笨舌拙,捎错了话。”贺珍虽则一直被清平郡主护着,但也并不愚笨,听她这般说,也意识到自己怕是被人诓了。正此时,清平郡主火急火燎地赶过来,瞧见楚明昭,劈头就质问道:“你半夜三更将我女儿叫来作甚?”目光一转瞥见醉色未退的裴湛,愣了一愣,怒声道,“你莫不是想毁我女儿名声?!”楚明昭挑眉:“郡主,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再者说,郡主何必一来便往表妹头上扣屎盆子?”“你!”“母亲,”贺珍拉住清平郡主,“母亲怕是误会了。”清平郡主气冲冲道:“姐儿就是心善,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若是珍姐儿的名声毁了,自然就嫁不了裴玑了,清平郡主理所当然认为楚明昭没安好心。贺珍觉着尴尬得紧,费了好大劲才将母亲拉到后面,在她耳旁低语一阵。清平郡主听得直蹙眉:“不是吧?”贺珍听府里的丫头说裴玑不是个好相与的,又极为宠爱楚明昭,若是冤枉了楚明昭,回头裴玑还指不定要如何。她想起楚明昭方才那一番若有所指的话,觉得这其中怕还有什么隐情,当下抬头扫了面前众人一眼,小声道:“母亲,咱们回去从长计议,莫要被人当枪使。”清平郡主稍稍冷静了一些,转头瞪了楚明昭一眼,拉了女儿甩袖走了。姚氏看着贺珍母女两个的背影,面色一沉:“这件事难道是她干的?”楚明昭知道姚氏打的什么哑谜,笑道:“想是没旁人。不过她既然做得出,那就必定是筹谋好了,不会留下什么把柄。纵然我们找出证据,她也会推干净。她怕是料定了我们不敢把她如何,毕竟她背后是她父亲。”姚氏沉容半晌,慢慢道:“有她哭的一日。”窗外夜色愈沉。薛含玉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