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仗势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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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小姐,水放在这了,您要是醒了就喝,里头我放了金银花,去火的最好。” 半梦半醒之间,耳边传来敏姨的关心,岑典勉强挤出一个“嗯”。 躺在床上,琢磨着今夕是何年,为何敏姨还叫自己岑小姐,而不改口喊叶太太。 叶大霖,自己嫁是没嫁? 还有五五,他们,做了吗…… 脑子里的画面杂乱,有男人的喘息,还有男人的手劲……把她竖压在仅能一人容身的琴椅上,大力抓她臀腰最纤细处,不可一世地控制船体运行。 “为何上次不来?”她抓住男人的肩,动情时的她,连说话都如哭泣的杜鹃鸟,颤着泣血的小小喙嘴。 叫得可怜,叫得令人心惊。 男人不语,只动得更狠。 “订婚那夜。”知道他不会回答似,岑典反勾住他的下巴,抹得一手汗水。 幅度已弱,原来这时她就少了力气。 嫌痒,他竟还能空出手,将她的手撇到琴椅之下。 然后十指相扣,压住它。 “你还敢问!” 说的话,像是地狱来的修罗。 “cao死你。” 腰间青紫,耳畔跳动,他是驾船的人,指挥着满载暹罗皮草的宝船,从西彼岸漫游到东边。 船上有大象,有犀牛,还有一位发号施令的大将军,他愿意击败海盗,还勇敢跳进海里,营救小美人鱼儿。 故事中,人鱼已经变成了泡沫,可是将军不可一世地把泡沫复原,世界上于是重新有了人鱼。 魔力,小美人鱼没有嫁给王子,而是哭着被他掳走,当上压船夫人。 哭着哭着,就笑了。 一场不顾一切的恋爱。 啊,好喜欢。 窗外阳光明媚,窗帘挡不住,一缕guntang阳光落到房间地上。 被子没盖好,手臂露在外面久了,一醒过来突感微凉,岑典去扯被子上来。 肢体刚从睡梦中复苏,知觉如春蚕吐丝,慢又后知后觉。 一动才发现,要命,全身地疼。 怎么不会疼,全身的青紫。 这份爱,做了,做了好久,久到自己晕过去,被五五抱回卧室床上,连叶大霖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叶大霖发现了吗?可恨自己眼睛黑的早,若是可以,能看见叶大霖眼里的悲怆该多好—— 推开门,儿子的rou插在妻子的xue里。 除此,岑典还想看,那一刻五五的眼睛。 是下定决心和他父亲决裂,枪口对准的再也不是她,还是竖着腿间硬rou跪下来,以头抢地,以响彻房间的重力扣地十下,求叶大霖原谅? 可惜这种事不会发生,她恨五五的滴水不漏。 手探身边的被榻,是凉的,一点温度也没有。 也难怪,年纪大了,体温本就容易消散些。这么多年来,叶大霖的熊睾丸失过四次效用,于是去过几次虾夷,猎了几头棕熊。 头几次他还亲自去,往后他不仅不去了,到最后连换也不换了。 理由是,年纪大了,不受割刀那个苦。 但是zuoai还能做,叶大霖最喜欢把没那么硬的下体连着睾丸一同塞进岑典身体。 呸,父子俩一个样。 看来叶大霖如此勤奋,迫不及待就要抓紧机会,起个大早去勾搭岑家的人,晚一步都是犯罪。 可岑家人全是硬口子,自私,只为自己的好处考虑,就凭娶了岑典,是岑家的女婿,叶大霖勾搭不到的。 便宜的丢人女婿。 岑家没有岑典更像岑家,岑典最清楚。 * “恭喜啊,叶帅,您得了岑典,就相当于得了岑家,放眼整个中原,谁不惧怕你叶家?” “对啊对啊,最解气的是南边那个伪权,一定忌惮你到胡子歪了,老婆的嘴都亲不下去!” “西北和东南全抢着你的支持呢,您放个屁,他们抖三抖,拉拢的电报如雪吧,我的大帅……” 面对身边人的溜须拍马,叶大霖心里虚空,面上不变。 “那是,我娶的娇妻让我重回巅峰,看谁还敢笑我是下野不举、徒有虚名的老东西!” 他也就敢现在仗着势。岑家的人精得很,没表态也没反对,只是一点—— 若叶大霖过分了,拿着鸡毛当令箭,岑家不会对他客气。 稍微的一张无关声明,就能要了叶大霖半条命。 狐假虎威罢了。 真要看哪,还是要看小的那个。 “大帅,戴丰少帅也给这出戏献了不少力吧,虎父无犬子啊。” “是啊,婚礼的礼节采办,开销如流水,我听说,花销走的全是少帅的私账呢。” “去去去,说什么呢,账目的事大帅能不知道,还用你说?”有个拍马人听见慌了,忙制止。 这可糟糕,自古皇帝暮年多忌儿,何况这位还不是真正坐拥天下的皇帝,是个金银老草包。 哟,你儿子的财富超了你去。 挑拨离间。 犯不着。 “咳咳。” 掩面,上座的叶大霖抖抖肚子,让大家安静下来。 “无妨,戴丰做事,我都知道,何况花钱的大事,权是我授意的。” “只是啊,”顿了顿,叶大霖扫视一圈诸位的脸,“这消息你们怎么敢知道,还透露给我的?是你们故意的?” “——又或是,他让你们说的?” 锐利的眼神,很有年轻时杀敌的样子。 也颇像五五现在的样子。 心狠手辣。 新浪旧浪,宝刀已老,可总有未老的。 * “哟,叶太太,今儿美得很呢。” “瞧你这话说的,叶太太什么时候不美?” 辛小姐今儿攒了个局,邀请不少人。局攒在王太太家里,凭着王家的面子,请的人都来了,没有失约的。 这就是辛小姐想要看到的。 “来,都来啊,吃好喝好,不用和王太客气!”辛小姐像是主人家,招呼客人自便,不要不适应。 王太太疑问辛小姐,明明是她设的局,她请的人,为什么要办在自己家里?辛小姐打着哈哈忽悠过去。 其实她是懒得张罗,自己在家搞这些,不说要费心思餐食布置,事后的收拾也难轻松,老公要闹,孩子在吵,费力不讨好。 不值当。 还不如就托出去个人情,让王太太来张罗,反正她爱热闹,爱把大家都邀请到她家里去看看她家有多漂亮,既然如此就成全她。 辛小姐这样想,实在是自私地要死。 不仅以小人之心揣测王太太之腹,还得了便宜连乖都不卖。 王家外表朴素、内里豪华的宅子里又添了新宝。 门厅进来,快雪时晴帖定不是王羲之的真迹,就随便摊在柚木花卉纹有束腰五腿拼桌上头,任人赏玩。 前方,点翠安居乐业座屏后,北宋汝窑莲花温碗,碗如其名,“润如肤,堆如脂”,似花姑娘,里头加了水,大材小用做了镇纸,压在账本上面。 账本是麻将太太们的账本,原是叶太太赢得最多,后头跟着最长的墨点标记。 谁明里暗里都向叶太太的风向那送点,原因无他—— 太太们围坐打牌的苏州工大红酸枝八仙桌后头,里间,趴着螽斯和蝗虫的翠玉白菜木柜旁,座上,戴丰少爷安静搭着腿、抱着猫。 叶家少爷也来了。 他真是在想着什么,若有所思,眼底扑闪。 左手捏着片小杯盏,里头盛着些酒,不洒,杯盏在他手里像是热气球缓慢移动,随着手背动作,滑过波斯猫并不直顺的背毛。 猫毛浅灰白色,灯光打下来暖如萤,和他穿的常服很配。 怀里的波斯猫懂他一样,乖巧不动,任他蹭毛。 岁月静好,一片祥和,竟反常态,惹人想要主动和他搭话。 若不是他的身边有一个熟悉身影的话。 这女人紧贴,站在他身边,怕他跑了。 “你急着要我组个局,不就是为了探探他的虚实,看传言中冯小姐是否与他重归于好?” 辛小姐指着那头的一对,凑近耳朵,和岑典说话。 她也赢了钱,于是被大家踢下牌桌,端茶倒水去,可她不愿端茶倒水,所以四处偷闲。 而岑典不愿意别人做自己的弊,只踢赢钱第二多的辛小姐,而不踢最多的自己,也自请从牌桌上下来。 两闲人搬两个文竹方凳排排坐,手里叼着果串谈天。 叽叽喳喳的叫牌声里,两人也只能这样虚着声才听得见。 “哼,我才不在意。”岑典吃一个果子,漫不经心说,“爷们不会单恋一枝花,姑娘也不会,但我最厌烦倒贴的,最没骨气。” “你倒扮上了。”辛小姐偷笑,笑她心口不一,最后受苦的还是她自己。 “瞧,”摘个果子,再给她喂嘴里,“你婚礼那晚,我在叶宅大门口,待了一晚,你猜我看见了什么,我知道那事……” 辛小姐卖关子。 婚礼那晚,能惹这泼妇如此关心的,除了yin词艳赋,没别的。 岑典慌了,转眼看她,但随即又装作无事。 在小板凳上坐正,果子也不吃了。 些些滑稽,像个打探爸妈今天买不买玩具的小姑娘。 “你看见什么?”岑典小心翼翼问。 “没什么。” “你说就是。” “哦。”辛小姐说,“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少帅半夜捣了楼下的偷狗贼窝,单枪匹马。” “谁是偷狗贼窝?” 辛小姐说的顺畅,岑典也问的顺畅。 这还没人知道地上有泡屎,她倒认了主。 “哎——”推岑典一把,辛小姐得逞笑。 意想不到的惊喜,这岑典也太好试探,不打自招。 看来心虚是招供最好的良药。 辛小姐心里高兴没了轻重,忽视下了大力,摇摇欲坠,岑典踩地护住平衡。 棕地万字流水纹方毯软得很,踩起来反而更坐不住。 看她好不容易坐好,辛小姐继续说,“偷狗贼窝自然是许多人组成的下作玩意,他们不仅偷狗,还偷猫,专偷名贵的猫狗,住在你家的假山的虽然不名贵,全是野的,但胜在个个都肥美,rou馆子专门会收。” “所以——” 所以少帅听见半夜的鬼鬼祟祟,想去查看个究竟,下楼走到假山前,只见那只老花猫踏着急缓缓的猫步,前来告状。 “喵。”声音哀怨,受欺负了。 猫头一歪,耳朵掉了半个,上面还挂着锐利大弯钩。 于是五五拎着个棍子翻墙就出去了,在墙角揍了一个套猫袋的,在远处锤了一个望风的,在…… 风声悄悄流出去,女儿家间越传越神,说戴丰少帅不仅力大无穷,而且心善如水。 从前少帅虽风流,但认为不可染指者居多。 而得知一直滴水不漏的少帅有心软一面,有心人全如苍蝇见了破蛋,扑上来。 然后冯小姐坐不住了。 倒贴太难听,这叫重归于好。 “好个屁!”岑典起身,引得全屋的人都转头看她。 她今日生日,穿了个紫呼呼的小裙,上面不缀珍珠,不缀金银,只一点,通体镂空,肩头、腰线若隐若现。 不过饰品朴素,只刘海上夹了个珍珠排夹,三七分开,把三的那边分上去。 五五坐在那头,眼也随她站起来飘动。 疑惑,她怎么了? 这么多人看,也没不好意思。 手上的紫串果还剩几颗,岑典直勾勾往五五怀里扔,五五下意识接住。 “真是德行,给你什么你都接,万一给你的是狗屎,你要不要?” 呵斥,声势浩大,兴师问罪之感。 被这气势吓到,众人都不敢说话。 复杂眼色之下,只见岑典指着五五,理直气壮道—— “你现在,随母亲过来,我要替你父亲好好教教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噗呲。”辛小姐忍不住,躲着大家跑出去,在门口笑了。 笑声传回来,却没有敢和她一起笑的。 她跑得远,可她们近呐。 近到看得清少帅紧抿的唇瓣和咬住的牙关了。 少帅,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