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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84

    :“明儿一早就上吴亮家要债去。”

“姑娘,您也去?”扈秋娘问。

“自然是去,让绿蕉卯时便喊我起来。”

扈秋娘怔怔应是,屋子里的人也渐次退了出去。

可翌日一早,时辰还未至卯时,也不等绿蕉来唤,若生就自己先醒了。她躺在那,望着轻薄如烟的雨过天青色蝉翼纱糊在窗子上,微微失了神。雀奴的生母原是舞姬,后来虽成了吴亮的侍妾,但得宠时尚叫人轻视,不得宠又死了,那就是贱命一条不足怜惜,想好好发丧只怕是断然没有可能的事。

再加上那大妇厌憎,极有可能一张破席子就给卷去丢了。

雀奴当时太小,生母去世后,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她能记得的几乎没有,许多事都是后来她自己揣测的。

若生叹了口气,将视线从窗纱上收了回来,双手往后一撑,慢吞吞坐直了身子。

听见响动,同歇在屋里睡榻上的扈秋娘跟绿蕉也立即睁开眼,醒了来。俩人皆朝着她看来,见她已经在起身,不由都唬了一跳,忙也披衣起身。

一阵忙乱过后,若生就着碗鸡丝清粥吃了两只素馅包子,就换了鞋履准备出门去。

马车已在门外候着,赶车的是老吴。

这群人里头老吴资历最老,跟着若生出门的,自然也就是他。

若生临上马车前,瞥了他一眼。

他咧嘴笑:“姑娘仔细着。”

若生也笑,招呼他:“老吴,今儿个瞧着倒是精神不错呀。”

“姑娘说笑,小的这样子还谈什么精神。”他牵着马儿缰绳,眼珠子乱转。

若生微笑,没有继续言语,转身上了马车。帘子一落,她面上笑意已半分也无。等到扈秋娘跟绿蕉也上了马车来,她脸上的神情才松缓了些许。

“驾——”

车轱辘转动起来,沿着长街飞快驶了出去。

若生靠在窗边往外看,入目之处皆是绿草红花,望湖镇的空气里都弥漫着各种各样馥郁而芬芳的香气。

这样一个地方,怎么会接连死人?

她咬了咬唇瓣,移开视线往另一侧看去。

马车已行至小道,很快就进不去了。

吴亮一家住的地方颇偏,窄道只能走人,不能行车。若生也就没打算进去,只让人将马车在外头停下,而后吩咐老吴跟昨儿个去赌坊的护卫去吴亮家,直接找吴亮的媳妇要银子。

她若说没有,那就将人拖出来,拖到马车跟前来。()

第063章粗鄙

老吴应个是,眼眶里的两颗眼珠子却依旧像是停不下来一样,不停转悠着,目光游离。

这人,光看眼睛都看得出来,是个十分不安分的。

可却对四叔忠心耿耿,也是少见,而且四叔看人的眼光即便不好,也不能比她还差,他怎么会看不出老吴的不安分,留着他当心腹使唤?然而要说他对老吴真真看重得不得了,当时她出言要人,四叔就算忧虑姑姑插手,也得想个法子将老吴给留住了才是,偏偏他又没有。

若生坐在马车里望着老吴远去的背影,微微沉了脸。

不论如何,这种种迹象皆证明,老吴身上还有她没有发现的“大用处”。

这时,角落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小贱种!老娘辛辛苦苦挣银子就是为了给你偷偷拿去买这不中吃不中穿的东西的?”

“啪——”

“哐当!”

伴随着妇人咒骂的声音,周围响起了几声奇怪的声音。

若生就靠在窗边,稍微一探头,就看见一本半旧的书自不远处飞了过来,笔直落在了车轱辘旁。

她垂眸看去,只见那书皮上的字迹像是沾了水,模模糊糊的,叫人看不清楚。地上一道滴滴答答的水痕,更是延伸得老远。她的视线便下意识朝着水迹一路往上,而后看到了一盆打翻的水。

方才那“哐当”一声响,想必就是这发出来的。

视线再往上,就看见了一个妇人,约莫三十余岁的模样,身上穿着粗布衣裙,头上的发髻不过胡乱一挽。瞧着已经有些散乱,嘴里正喋喋不休地骂着些市井间的污言秽语。可当她的眉眼映入若生的眼帘时,若生还是不由得愣了一愣。

这妇人看着粗鄙不堪。眉眼五官却生得很清秀,甚至可说是姣好。即使岁月侵蚀,眼角细碎的纹路已经十分明显,但那股子秀丽却依旧藏在下面不曾消失。

突然,她将手高高扬起,狠狠甩了下去,空气里又是极响亮的一声“啪——”

隔着马车,若生只看见她似在打人,却一时看不见挨打的是谁。

窄巷里又是掌掴又是摔水盆。这动静委实不小,周围的几户人家也都悄悄开了门探头探脑来看,窃窃私语起来。

但那妇人似乎浑然不觉,只揪着跟前的人咒骂不休,从“小贱种”到“讨债鬼”骂了个遍,骂着间或还要伸手去撕打。若生只这么看着都觉得那人好忍性,竟半天都没有吭过一声。

“姑娘,奴婢给你捂耳朵,免得叫那些秽语给脏了耳。”绿蕉拿着帕子靠了过来。

若生失笑,转过脸看她一眼。道:“不用捂,这些话也算不得什么。”

左不过是些市井之言,不在意的左耳进右耳出。能脏着什么。

她没让绿蕉出手给自己捂住耳朵,只笑着轻声打发她去拿了吃的来。

早前她爹硬塞过来的吃食,被她在路上就吃了个差不多,而今只剩下丁点,今次一口气全带出来了。

绿蕉去马车角落里的小柜子里找了找,找出来青梅子,急忙送过来给她。

若生背对着她一面接,一面瞥见了一个人。

就在接过青梅的这一瞬间,她从眼角余光里看到了一个人。

是个少年。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生得极单薄。瘦骨嶙嶙的,身上的衣裳也不知是何时裁的。早洗得发白看不出原色,左一块补丁右一块,斑斑驳驳的。

他低着头,一言也不发,任那妇人打骂。

妇人骂了半响,似是累着了,双手叉腰大口喘了几口气,忽然哭了出来:“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言罢,又骂,这回却是一边骂一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