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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95

    “想是没有缘份的,咱们儿子女儿都有了,也不少这一个,你宽了心便是。”

纪氏勉强笑一笑,又自陈几句:“老爷万不可这么说的,叫大夫诊治了,若能留岂不是有大缘分?”枕在枕上心里却是一哂,男人家都是嘴上说的好听,看看大嫂便知,闺中对着旁人没说道,对着她却曾吐露一句,说哥哥堵咒发誓,若没孩儿便抱养了兄弟的来养活,再不要第二个人。

这话说出来不过半载,就把院里的通房丫头抬成了妾,肚里还怀了纪怀信的种,纪舜英如今受这样的冷待,未必不是当初种下的因,没儿子时自个骗自个,有儿子,那当日情形怎么会不涌到眼前去。

黄氏说的时候满眼是笑,却不住拿帕子擦泪,拖了纪氏的手:“得他这一句,我这辈子都值了。”她自家也知道行不通,可丈夫说了,她便受了这一片情,哪里知道这情会去的这么快。

男人说的话,信一半儿留一半儿,颜连章这么说,纪氏听着顺耳,落后也不当真,若她真跟嫂嫂一般处事,便没婆婆压在上头,丈夫也不会似如今这么甜情蜜意。

两人还真就吩咐了一句,往二门外头请大夫看诊,再开方煎药俱不是她们来打理,琼珠叫起了喜姑姑,由着喜姑姑一手料理。

她在二门上见着去请大夫的是高升,自家儿子跟在他后头,心疼锤子大冬天还起夜,可谁又不是这么过来的,给他紧紧袄子,吩咐他:“有甚事跑在头里,别叫高管事特意吩咐。”

锤子身量长了一大截,脸却还是孩儿模样,冲着喜姑姑皱皱鼻子:“我不冷,我可热乎呢,娘你赶紧到房里头去,别吹着风。”

喜姑姑哎着应了一声,她是披着衣裳出来的,戴了风帽还有手炉,既是纪氏身边得脸的嬷嬷,身边自有侍候她的两个小丫头,再冻不着她,可儿子到底是比在家懂事许多,跟着管事往后有个好前程,便是到外头铺子里头伙计帐房二掌柜也都比在宅子里头混吃糊涂过日子更强些。

她眼见着锤子出了廊道,眉间的喜意就又散开去,侧了头往宅中一望,满目黑压压的树,落得一块块白的地方便是积雪覆盖的屋顶,叫层层叠叠压的最远的那一处就是小香洲。

六姑娘的日子眼看着好起来,怎么又出这么桩事儿,不论睐姨娘是真不好还是假不好,这恶名儿总归担了去。

大夫来开了一付保胎药,还有安胎的药丸,叫她含服了,这胎原就不稳,坐车叫颠着了,冷风一浸人有些受不住,先把药吃着,若身上还不干净,这一胎便是保不住了。

小莲蓬点灯熬蜡的把药给煎了,她自家看着炉火,再不肯假人于人,煎了药趁着热吹一会子就送给睐姨娘喝:“姨娘拜了多少菩萨,菩萨定然照管着咱们,且宽了心,喝了药便好了。”

夜里就在床边打着地铺,睐姨娘拿帕子绑了头,歪在枕上有气无力,伸手去拖住小莲蓬的手:“还当回来了能好睡一夜,哪知道受不起这福份,若是没你,我再没如今,若将来能有一日好,再少不了你的。”

小莲蓬坐起来给她掖好被子:“姨娘睡罢,咱们这一闹,只怕得隔得些日子才能求太太让见一见哥儿姐儿了。”

睐姨娘双手护在腹间,动都不敢稍动一下,老老实实躺着,脚尖儿贴着汤婆子,心里想着明沅如今的模样,隔得远看不见眉眼,只记得那一身红绫袄,又想沣哥儿,脑子里转来转去,许久才昏沉沉睡了。

第二日还想下床给纪氏请安,叫小莲蓬死死拦住:“姨娘可歇了这心思吧,太太那儿我去回便是,若你去,这真的也成了假的。”

拿着药方药瓶去回报给纪氏听,一屋子的姑娘少爷,小莲蓬隔着门瞧不分明,眼睛一扫就先看见了明沅,脑后挽了两个螺儿,系着金丝飘带,穿了柿子红的小袄,胸前挂了一把大金锁,只她离纪氏坐的最近,话也说的最多。

纪氏膝上抱着灏哥儿,下首坐了澄哥儿明沅,屋里笑语不住,断断续续听见是要预备起冬至节来,明沅还笑一声:“算着日子,大jiejie的及笄礼也快了,我实不知道送些甚个好了。”说着偏了脸去看另外两个jiejie:“你们都送什么?”

明湘抿了嘴儿笑:“我看大jiejie喜欢梅花,想给她绣一幅雪地新梅的坐屏。”明洛皱了眉头:“我也不知送甚,正愁呢。”

缠七杂八说得许久,小莲蓬垂头等着,立的脚麻,里头这才散了,明沅跟在明洛后头出来,打眼就看见了小莲蓬。

她目光一睇,又收了回来,她是今儿早起捡燕窝的时候知道睐姨娘身上不好的,巧月送了信来,明沅昨儿还送了吃食去,接着了信皱了眉头,想等请安再打听,见小莲蓬还立的端正,面上也无急色,知道是无大碍了,半吊着的心放了下来。

小莲蓬等人都出来才进去回话,纪氏知道睐姨娘无事,接过来看了方子,知道正吃药,让琼珠吩咐厨房送些温补之物去,小莲蓬才要谢,纪氏又道:“我原想叫六丫头沣哥儿两个瞧瞧她去,既病着,便罢了,等她好了再说罢。”

面上瞧不出喜怒,连说出来的话也没半分烟火气,可小莲蓬听的这话,连脸都不敢抬起来,弯着身子行礼:“是呢,姨娘也是这个意思,怕把病气过给哥儿姐儿。”是胎不稳又不是风寒脑热,可纪氏发了话,哪有不遵从的。

纪氏听得这一句,这才打量她一眼,轻声一笑:“她倒是懂事知礼的,卷碧,拿一匣子高丽参来,煮汤沏茶搁一片进去,都相宜的。”

小莲蓬代睐姨娘谢过,接了高丽参,一路回去都想着要怎么开口,姨娘的眼睛都要望穿了,就是盼着想见见两个孩儿,好容易进了门再叫她忍,又怎么忍得。

她自家也知道两个孩子是要不回来了,三少爷说不得还指望,两个都是姨娘,六姑娘是怎么想也不会回来了,便是太太不想要,也万回不来。

睐姨娘吃得这些苦,人倒清醒了些,心里猜测着纪氏怎么也得关她一段,听见小莲蓬说纪氏叫她好生养着,立时就明白过来,白着脸点点头:“是了,我身上不好,也不想叫她们瞧这病歪歪的样子。”转了脸冲着床,不一时枕头就湿了一片。

只晴了这一天,一大早又下起雪珠来,风刮在人身上钝刀子似的疼,明沅写得会字就要放下笔来搓搓手,宋先生让她们临山水长卷,一屋子三个姑娘拿了笔细描,明湘明沅坐的住,明洛却不耐烦了:“画屏,往手炉子里头再加块碳。”

宋先生在绿云舫后头歇着,放三个学生在前头习画,明洛抱了手炉在两人间绕了一圈儿,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