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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沈清夜,你清醒点吧!

    听到手机里的嘟嘟声,司言攥住手机的指尖不禁泛起苍白。

    事到如今,司言清楚嫁给沈清夜已成定局,谁都改变不了。

    只是,司言听到司音说出的那句“你嫁给他,爸爸就放心了”,心里却还是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只要沈清夜出现在眼前,司言连一分一秒都忍不下去。

    嫁给他以后的漫漫余生,要怎么才能熬下去啊?

    她曾经以为充满未知的未来,就算不是多么的绚丽多彩,也一定是自己喜欢的生活。

    却不料命运的齿轮碾过之后,未来是一条一眼就望到头的日子。

    在这样的日子里,只能等吃,等睡,等死!

    司言想到那些场景,内心深处便不由得涌上一股绝望。

    也许早已经绝望到麻木,此刻,她倒没有多少情绪翻涌,只是她终究无法平静下来。

    她长长叹口气,正欲躺下继续睡会儿之际,攥在手中的手机响起了一条微信提示音。

    司言垂下浓长幽黑的睫毛,见是高琳发来的微信,便解锁手机切到微信一看。

    看到高琳发过来的一堆文字,司言翘起唇角,无声地笑了。

    高琳没有接受父母的安排,选择留在平城发展,对司言来说,也算是未来生活的一点慰藉。

    司言捧着手机打上一行字回复高琳,见她暂时没有回复,便切换界面点击新的朋友那一栏。

    司言刚才看到朋友那一栏,出现了红色的“16”,只是那时候的她暂时没去管它。

    现在这一看,她发现片刻间又多了两个好友申请。

    好友的申请时间,各不相同,却无一例外,都备注了名字。

    她用指尖划着屏幕,发现名单中除了三个是参加社团认识的校友,其他都是同学。

    虽然她对突然有这么多人加微信好友,感到有些意外,但是她本着不得罪人的想法,还是通过并一一备注。

    cao作完一切,她便打算休息。

    却不料这十八人里大多像是约定好似的,自通过的那一刻起,便马不停蹄拉开话匣子。

    她只好压住困倦,花精力一一回复。

    待到时间差不多,她才借口有事结束聊天。

    直到和最后一个人结束聊天,她才放下手机仰面躺回去,继续睡会儿回笼觉。

    在困意朦胧间,她听到一阵由远及近极低的脚步声。

    待到脚步声消失,一道熟悉的嗓音便自她耳边响起。

    “少奶奶,该起床,用早餐了。”

    司言在老宅住了两周,听到声音不用看,都能知道来人是照顾她的李婶。

    李婶在沈家老宅工作有二十年之久,为人虽然啰嗦但却是一个慈祥善良的老人。

    司言不喜欢听到被人称呼为少奶奶,可面对李婶她却生不出什么怒火。

    她也无法把一些情绪宣泄给无辜的人,麻木地“恩”了一声后,便掀开被子下了床。

    司言洗漱好在李婶的陪同下,用完早餐来到花园散步。

    花园里的花卉都是国内外极其名贵的品种,司言身处其中随时随地都能闻到扑面而来的馥郁花香。

    二十分钟后,司言在花园一处坐下,抬起下巴眺望远处好似城堡般美仑美奂的别墅。

    司言在老宅住的头两周,便从李婶口中得知这栋别墅空置多年,是沈清夜回来后看中这里,才在沈老太爷的吩咐下,保留外部的模样进行内部装修。

    司言听到这个事情,猜到那时候的沈清夜并不信任沈老太爷,才会选了这么一个远离老宅中心的位置。

    当时,司言在听到老太爷刻意嘱咐保留外部模样的时候,并没有在意。

    而她在经过昨天哭过,为了调节心情观察沈家老宅,察觉这栋洋楼很特别后,才对原因产生了些许兴趣。

    这栋占地面积有两千平方米的别墅,不伦装修后拥有的豪华配置,单看外观即使年代久远,也能看出设计极具艺术感。

    而且别墅以外5公里内花园、车库、室外泳池、人工湖泊、喷水池、图书馆、宴会厅等应有尽有。

    靠近老宅中心的别墅,大多没有这种配置。

    她觉得这栋别墅的第一个主人,一定不一般。

    司言在花园呆了半个多小时,便在李婶的提醒下返回别墅。

    别墅中的娱乐设施很多,司言在这里玩一天都不会腻。

    只是富丽堂皇的别墅,在她眼里更像囚笼。

    身处其中,她便不由得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

    所以,她踏入别墅,就径直回房间。

    当司言回到卧室洗完澡,换上一条奶白色的卡通睡裙,正打算钻进被窝睡个回笼觉时,收到沈旭修发来的一条消息。

    她一边按掉房间灯光总控,一边举着手机点开微信。

    只见,手机屏幕显示备注名为“沈渣”的人,先是发来一张滑跪的表情包,随后发来一张哭唧唧的表情包,最后才是一长段文字。

    她看到微信里的一字一句,葱白的指尖瞬间停在屏幕上。

    司言直到这一刻才明白,陆续收到微信好友申请的原因。

    原来昨天沈旭修带着一帮人玩乐的时候,一时兴起说露嘴,透露出司言即将和沈清夜跳过订婚直接结婚的消息。

    在世人眼里,豪门贵公子的女朋友和未婚妻不是一个概念。

    前者只是他们消遣的玩物,随时可以丢弃。

    而后者才是他们,会明媒正娶的人。

    所谓的名利场,便是只有在你有结交价值的时候,才会出现人人阿谀奉承的盛况。

    对此,司言明白能做的唯有时刻保持头脑清醒,不让本心被这种糖衣炮弹侵蚀。

    在这样重复无聊的日子里,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那是一个浓墨般的浮云,遮蔽澄蓝天空的一天。

    司言在李婶韩哲等一干人等的陪同下,乘坐私人飞机前往沈清夜两年前在海外买下的一座,名为“思言岛”的私人岛屿。

    由于沈氏集团事务繁忙,沈清夜处理完事情会在半夜出发赶赴思言岛。

    因为怀孕司言变得极为嗜睡,六个小时的航程,她全程几乎是睡过去的。

    当一路颠簸辗转来到正在布置婚礼的别墅时,她困得上下眼皮黏在一起,怎么睁都睁不开。

    所以,她并没有看到,那些对她来说极为刺眼的画面。

    她走到卧室用最快的速度,洗澡换好衣服瘫倒在大床上,伴着阳台外传来的海浪声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湿润的海风自阳台吹拂进来,将厚重的窗帘吹得飘舞开来。

    金色的丝绒窗帘时而忽上时而忽下,那倾泻进来的金黄阳光也时隐时现。

    仰面躺在床上的人儿,丰满的胸脯微微地起伏着。

    乌黑如墨的秀发散乱披在面颊处,衬得巴掌大的脸蛋肌肤尤为欺霜胜雪。

    与此同时,大洋彼岸的高琳坐在工位上,趁休息时间举着手机乐颠颠地给司言狂发消息。

    “叮叮叮”的铃声,使得逐渐苏醒的司言眼皮轻微地颤动了几下。

    过了好半晌,她才睁开惺忪的眼睛支着手臂坐起来。

    也许是怀孕的缘故,她感受到胃里泛出一阵浓烈的呕吐感,忍不住捂嘴干呕了起来。

    待到呕吐感减弱,她死气沉沉的眼眸早已浸出难受的水雾。

    她用手背擦了擦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随后垂眸将手覆在了平坦的腰腹上。

    这里孕育了一个小生命,一个流淌着强jian犯血脉的生命!

    此时此刻,她觉得胃里明明难受得要命,却远远及不上在心底蔓延着的难受。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交错的脚步声,听动静至少有两三人正在靠近。

    司言听到脚步声,用细白的贝齿重重地咬了咬唇瓣,努力藏起那些在她们眼里不该有的情绪。

    四年前的沈清夜并没有真正信任过沈老太爷,对在老宅工作多年的佣人,更不信任。

    能得他允许,进入别墅的,都是在外招聘经过筛选的人。

    到了后来,他也已经习惯那些人,就没去改变。

    在司言答应嫁给沈清夜后,原本照顾过她,看到她被囚禁画面的人,都在签完保密协议后被重金辞退。

    现在负责照顾司言的,都是在老宅工作多年,深受宮管家信任的佣人,她们对那些事并不知情。

    司言从看到李婶等一行人的第一眼,便从她们透出好奇欣慰的打量目光中察觉到这点。

    她不愿再沐浴在那种充满同情的目光中,所以一直在她们面前,努力假装开心的模样。

    司言在李婶一行人的陪同下散完步回到别墅,才有空一边走一边打开手机翻看微信。

    不知真相的高琳今天绞尽脑汁斟酌用词,发给司言的每一个字,都蕴藏着真心的祝福。

    只是,高琳充斥着诚挚祝福的一字一句落在司言眼里,只觉得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在一点点切割着她仅存的理智。

    多年前既羞又怯地和高琳谈论未来男朋友的场景,仿佛还在昨天。

    然而弹指一挥,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曾经憧憬过的一切美好,也已经被人给毁了!

    一滴,两滴,三滴……

    泪珠啪嗒啪嗒滴落在漆黑的手机屏幕上,泪眼朦胧的她身子在一瞬间微微晃了晃。

    她只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坍塌,又有什么东西正在积聚。

    而正在积聚的东西,当她走到衣帽间看到陈列着的婚纱时,瞬间到达顶点。

    衣帽间中,一身干练职业装戴着白手套的女人,小心翼翼检查完婚纱,正想离开。

    转头见到新娘出现在面前,女人露出经过训练的微笑,恭恭敬敬打了一声招呼。

    女人名叫秦雨晴,就职于名为GIVENCHY的一家专门服务高端客户的婚庆公司。

    她在内部竞争中脱颖而出后,负责这场婚礼的策划,提早一个多月便来到思言岛。

    GIVENCHY接到的都是豪门婚礼的委托,这场婚礼是公司自成立以来,接待的唯一一个不是来自豪门的新娘。

    那位和沈二少相识于微末的白月光,能嫁入沈氏集团,可以说是惊呆了听到消息的所有人。

    秦雨晴在公司听说过很多关于这桩婚事的讨论,不由得对传说中的司小姐感到好奇。

    昨晚终于亲眼见到本人,平心而论,身为女人也险些被惊艳得挪不开眼睛,也难怪沈二少对她痴心一片了。

    秦雨晴看向司言的打量目光中,充斥着艳羡。

    在秦雨晴看来,司言是人生赢家的代名词。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颠覆了她所有的认知。

    当司言看到婚纱的时候,胸腔里便翻涌着难以克制的暴怒。

    愤怒令她垂在身侧的藕白小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

    迎着洁白婚纱上,碎钻泛出的耀眼光芒,她几个跨步走到陈列着的婚纱前,拿起身侧桌台上摆放着的剪刀,一下又一下将象征着美好的婚纱剪个稀碎。

    就在这时,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从衣帽间外传来。

    在脚步声消失的瞬间,一道颀长如玉的身影出现在衣帽间门口。

    当沈清夜星夜兼程赶到思言岛的时候,便再也无法控制住心底如海水般潮涌的思念。

    沈清夜第一时间来找司言,却不料见到的是这番场景。

    看到眼前的画面,他盈满炽热爱意的眼眸,瞬间黯淡下去。

    她剪在婚纱的一下又一下,仿佛都扎在他心中,令他胸腔里泛出了一阵不可抑制的痛感。

    当司言发了疯般开始剪婚纱的时候,眼神里的那种蚀骨恨意看得秦雨晴心惊胆战。

    等秦雨晴反应过来,转身想出去喊人的时候,就这么看到站在衣帽间门口的沈清夜。

    秦雨晴自然认出来人,是传说中对亲人都下狠手的沈二少。

    见脖颈间遍布着骇人青筋的沈清夜,周身都散发出一股极度诡异的戾气,晴雨晴吓得整个人僵硬在了原地。

    在秦雨晴惊恐的视线中,沈清夜如玉般的脸庞逐渐漾起了一抹极宠溺的笑意。

    沈清夜绷着下颚迈开长腿,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走向司言。

    在他距离她只有咫尺距离的时候,只听“砰”的一声,支离破碎的婚纱应声倒地。

    也是在这一刻,她死死咬住唇,抬起手发了狠地抹去湿透面颊的泪痕,而后转身撞入他布满猩红像是能噬人的桃花眼。

    只见,惨白着一张小脸的她在看到他的瞬间,盈盈凤眸里唯有那种毫不掩饰的滔天恨意。

    可是他似乎是没看见似的,依旧向她一步步走过来。

    他如墨染的黑眸清晰地展现出,一种刻进血液里那种偏执的炽热爱意。

    眼前步步逼近的人,在她心里简直比畜生还不如。

    侵入血液里的愤恨火苗,逐渐开始沸腾起来,她攥住剪刀的手,用力到指骨关节处泛起苍白。

    她越绷越紧名为“理智”的神经,在听到他用一种病态的语气说出“言言,你已经答应嫁给我,怎么能食言”的瞬间断裂。

    “沈清夜,你清醒点吧!对我来说,你只是一个强jian犯。”

    她一边歇斯底里向他嘶吼着,一边双手紧握着剪刀,笔直地对准他的胸腔狠狠扎了下去。

    下一秒,他从白衬衫喷涌出来的温热血液,溅在她苍白如纸的脸蛋。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刚刚做了什么,被恨意占据的脑袋瞬间空白一片。

    心脏结结实实被捅了一刀,沈清夜能感受到刀刃扎进血rou的感觉,却是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像是感觉不到半点疼痛似的。

    他看着她盈满泪珠写满深切仇恨的凤眸,再次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身体的痛远远及不上,他那颗鲜血淋漓的心向外传递出来的,一股犹如被生生撕裂开的疼痛。

    只是,他好像已经习惯了心痛到麻木的滋味,这种宛若撕心裂肺的痛,在可悲地逐渐减轻。

    新婚之日,本是一个男人一生里最幸福最得意的时候,

    而他迎来的却是挚爱,像是想把他撕碎的满腔恨意。

    三年来的日夜思念,仿佛只是一个笑话。

    曾经畅想过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也只是他一个人的美梦。

    她无论做什么,都让他顷刻间从天堂摔落进无尽的地狱。

    在这时候,他真想挖出她的心,看看她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为什么一片真心,收获的永远是被弃如敝屣?

    “蹬蹬蹬……”

    沈清夜听到脚步声,扬手阻止吓出一身冷汗的韩哲靠近。

    在韩哲担忧的视线下,沈清夜用指骨分明的手捧起司言布满交错泪痕的小脸,宛若对待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般,用颤颤巍巍的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泪珠。

    他做这些的时候,下巴线条绷得极紧,眼神却透出可以原谅她一切行为的偏执爱意。

    此刻,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仿佛是一个为爱病入膏肓,孤注一掷的疯子。

    他深吸一口气,暗哑着嗓子,用宛如情人间耳鬓厮磨时的语气对她说:“以后别动这些,小心伤到自己。”

    “要是不喜欢看到我,我离开就是。回去好好睡一觉,忘掉现在发生的事情,”

    其实,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诉说,只是那些话到了喉咙,最终却变成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就这么几句话,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的哽咽,以及好似低到尘土里的卑微。

    他直到这一刻,才意识到对她从一开始的底线便一低再低。

    不知何时起,他对她早已经退到底线以外。

    脑袋一片空白,司言听到那句写满缱绻的话,仿佛受到了蛊惑,下意识松开攥紧剪刀的双手。

    见状,沈清夜徐徐勾起失去血色的唇角,俯身凑近在司言光洁的额间,无比深情地落下轻浅一吻,随后松开她转身步履踉跄地一步一步朝外走去。

    当他正式背对她时,眼眶聚积已久的泪水,滚落了出来。

    泪水在不知不觉中,将他的视线模糊。

    在遇见她之前,他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这么肆无忌惮地流过眼泪了。

    他的白色衬衫,早已被殷红的鲜血染红。

    剪刀上流出来血,还在一滴滴往下坠,于地板上开出一朵朵极近妖艳的血红花朵。